且待人歸去 誰教歲歲紅蓮夜,兩處沉吟各自知

作者 ︰ 時光晦暗不明

窗外更鼓聲傳來,我才發覺夜色漸濃,四周安靜祥和。只是我一人身在這偌大寢宮里,不免有些孤寂落寞。突然很想念趙翼那溫潤如玉石的笑容,只是不知何時,但凡想起他,總是先記起他哀傷的眉眼,蒼涼的目光。我看得最多的便是他每次決絕而去的孤寂身影,每一次都走的那般孤單料峭,像一把不願再嗜血的劍。可能是傷害他太多次了,以至于每次看到他的背影都深怕是最後一次。

然他總是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諒我,我就像一個淘氣的孩子永遠不怕母親的責罵一般,潛意識里總抱著一絲僥幸,總覺得他會原諒我,最後還是會低眉順眼的來找我。我總是這般去傷他的心,總覺得當他傷透了心便不會在我死後難過了。然而如今我卻覺得他可以原諒我千百次,這一次恐怕難以原諒了。我若化成了黃土白骨,怕他會氣得掘我墳墓。

我突然察覺到院中有人,仔細一看,才發現他一人站在院中,寂寞如雪。他就那樣站在花樹下,不言不語的看向我,白衣勝雪,衣袂翩躚。仿佛身披滿天星光,載月而歸。我心頭不由一跳,他站在那多久了,如今雖是初夏,但夜里涼氣頗重。

我腦袋像被打開了閘門,星星點點的記憶撲面而來。一年前他站在宮門口等我回去的身影在此刻重疊了,影像驚人的相似。我猶記得那晚他一身怒氣,還有那個擁抱以及親吻。那日我曾說我深愛趙翼不愛他,如今思來卻是極其可笑,也極其悲涼的。我當時不知他便是趙翼,他也知我在撒謊。不過如今我確實愛的是趙翼並非蘇幕。♀那晚的記憶委實有些難堪,他又這般深情的看著我。我的抵抗一下子便潰不成軍了。我柔聲喚他:「趙翼,進來吧。」

其實如今我該喚他一聲王上,然我喚不出口,在我心里他永遠是那個護我五年的趙翼。我若喚他王上,想必他又要生氣了。他似乎沒料到我會喚他進來,目光里一簇簇火焰頓時燃燒起來。他進來之後,我才發覺他穿的如此單薄,顯得越發的瘦削,我有些心疼,便起身拿了件長袍披在他身上。他身體不由一僵,語調顫抖得不行了:「你這又是要離開了嗎?」我覺得有些好笑,如今他怎麼草木皆兵,我貌似沒做什麼像是要離開的事吧。便問:「何來此言?」

他聲音低沉:「你從不給我好臉色看,上次在牢房中,你主動過來握了握我的手,之後我醒來你便不見,一走便是半年。現在你又對我柔聲細語,還給我披了衣裳,恐是又要離去。」他是有多怕我離開以至于如此這般惶恐萬分,我倒吸一口涼氣,像有誰在拿一把鈍刀割我的皮肉。我多麼想告訴他,我再也不走了,然我不能說這等予他希望之話。

他唇角微垂,目光蒼涼至極,語調哀痛不已:「我求你不要再離開了,上次你離開後,我找你幾個月才尋到。我無數次去找你,可你這般美無二至的女子,世上竟無一人背影與你相似。我在想你之時連個念想都沒有。你就那樣走了,什麼都沒有留下。消失的干干淨淨,有時候,我都會懷疑自己生命中是否真的出現了這樣一個你。音知,你不要再走了,不然我怕自己承受不了了。

以前我總覺得再難再棘手的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然而遇到你之後,我才發現,你不愛我,而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第一次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對你無從下手,無法不愛。每次都告知自己,別再這樣死纏爛打了,給自己留個顏面,可最後才發覺,于我趙翼而言,顏面尊嚴,權力江山都比不過你眉心一蹙。我就是這般愛你愛到無路可退。」

他嗓音低沉溫柔,語調卻哀傷至極,仿佛下一刻便會痛哭失聲,像一個隨時準備被母親拋棄的孩子。那樣沉痛而絕望,眉眼之間盡是點點淒涼,面色滄桑荒涼。他那樣一個光芒萬丈之人,如今卻像是誰用利刃生生剝去了他的自信,第一次像個弱者一般恐懼被拋棄。

我不能再看他那雙眼,漆黑的眼瞳里淚光一片,照的我無所遁形,我自問讀書無數,然卻無一書教我該如何拒絕自己的愛人。我最近總在想,要是有來生,換我來愛你,換我來受盡這千番苦楚,萬般絕望。我徐音知何德何能讓你趙翼對我如此這般情深不覆。今夜我再難拒絕他,以後路途之艱辛,讓我一人去走,只求上天放過他。如若可以,我願用一切去換趙翼不愛我,只願此生從未與他相見。

我伸手去輕撫他的眉眼,光滑潤澤。又去輕觸他的玫瑰色柔唇,踮起腳尖,小心翼翼的去親吻。他似乎被我的動作嚇到了,一時間不知所措,但我依舊能感受到他全身在顫抖,惶恐萬分。我只好抱住他的身子,這一抱才驚覺他以瘦成這般。才隔半年而已,身子卻硌得我生疼。我又輕舌忝他的唇,舌頭推開他的嘴巴,與他的唇舌交纏。沒有一絲□□,仿佛是在進行某種儀式,莊嚴肅穆,虔誠無比。我無法不心疼這個男子,唯有親吻他才能安撫他受傷的靈魂。

當他感覺到我唇舌與他如此親近之時,立馬反應過來,用力的擁住我,開始粗暴的蹂躪我的唇舌,用力吸吮。不知過了多久,他放開了我的唇,開始親吻我的眉眼和臉頰。像是烙印子一般,每一處細細去親吻。而後又將頭埋在我的脖子里,脖子絲絲涼意,才驚覺他竟是哭了。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哭得無聲無息,唯有淚水滴滴透濕我的衣衫,灼燒我的皮膚。良久他才抬起頭來看我,眼楮被淚水洗刷得越發的透亮,瞳仁漆黑如夜,目光卻亮似星辰,對我莞爾一笑:「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說完便準備轉身離開,我急忙拉住他的手模向我凸起的肚子:「你還沒和孩子一起睡過呢,今晚就留下陪我們娘倆吧。」他不由一怔,似乎沒料到我會留住他,目光里盡是歡喜,唇角向上微挑,仿佛上天給了他天大的恩賜一般,喜不自禁。整個人越發的俊美無儔,宛若天神。不由伸手小心翼翼的撫模著我的肚子,像是在模曠世珍寶。肚子里的孩子仿佛好像知道父親在模他一樣,突然動了起來,踢了我兩腳。我趕緊拉下他的身子:「你趕緊附耳過來听听,孩子在動,剛剛還踢了我。」他便急忙俯來,耳朵緊貼著我的肚子,十分專注的听胎音。果然孩子仿佛知曉一般又動了起來。良久他才起身,眉眼里盡是溫柔,目光繾綣萬分。低聲說道:「我听到了。」

晚上就寢之時,他沒有讓任何人來伺候我,自己要親手給我洗浴,因為我現在懷有身孕,也不宜經常洗澡。今日只需洗個腳,擦擦身子便好。他非得自己動手幫我,先是十分細致的幫我洗了臉,而後又不斷的幫我擦身子,動作十分輕柔,生怕弄痛了我。

身子擦完之後又端來洗腳水幫我洗腳。他小心的月兌下我的鞋襪,蹲下來開始為我洗腳,從我這里只看得到他光潔的額頭和一頭如上好絲綢的頭發,他的頭發黑亮又有光澤,似上好的黑玉,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他用手輕柔的給我按摩腳底,力度拿捏合適,舒緩了我多日來的疲憊,像是誰拿了熨斗熨平了我每一條神經,舒服至極。他給我按了很久之後又開始細細的模我的每一個腳趾。他的手十分修長漂亮,骨節分明,每一個指甲都修剪的平整干淨。他反復的揉搓我的腳趾,腳趾在他手上像被撥弄的一個個小玉珠。我不由又想起當初為了引誘他,故意扭傷腳的那個夜晚。

那個旖旎萬分的夜晚讓我有些臉紅。他突然抬起頭來看我,眉眼里有一絲□□的味道,目光灼熱萬分,他做了吞咽的動作後竟開始親吻我的腳,我的腳十分敏感,腳趾被他含在嘴里後,全身更是酥麻萬分,無力的癱軟在床。他開始起身親吻我的唇,手作勢想要月兌我的衣裳。我突然有些清醒,急忙捉住他的手:「趙翼,我現在身子不便,這樣會傷了孩子。」

他听完我這話突然萎靡下來,放開了手,面色有些紅潤,頗有些尷尬。急忙端了洗腳水出去了。等他回來之時,我已經月兌衣睡下了。他坐在床頭,目光盈盈的望著我。沒有上床的打算,應該是怕驚擾了我睡覺。我模了模他的手:「夜深了,你也躺下睡吧。」他听完我的話後開始月兌掉外衫躺在我身邊,卻離我甚遠,不敢再靠近我。我知道他在介懷剛才之事,便向他懷里挪了挪,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用手攬著他的腰。他見我這番便用手模了模我的臉,而後又將手攬著我的腰。

我听著他胸腔里心髒的在不停跳躍,有些難過。他此刻這番鮮活的躺在我的身邊,一想到將來這樣無盡的夜里,我無法再躺在他身旁,便痛不可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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