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色轉涼，程家森不自覺打了一個寒噤。鐘譯講故事的時候，語氣依然溫柔，說到那個女孩尤其深情款款。程家森听得投入，毫不在意身上的涼意。
鐘譯不知怎麼發覺她的動靜，沉默地轉身為她緊了緊外套。
「我不冷，你繼續說下去。」程家森有些急切，非常想知道他和那個女孩接下去的發展。
鐘譯嘴角輕輕一揚︰「我已經說完了。」
程家森不信︰「喂，你騙人，你都還沒講到重點。」
鐘譯十分認真︰「這就是全部的重點。」
「這哪是重點，明明只是個開場。你只說四年前去看望病人，見到一位善良的義工，被她吸引。兩年後你在街上重遇她，還和她相撞，但來不及和她認識……都還沒說你們交往的過程。」
「誰說初戀就一定要交往的？」
「這算什麼初戀，你和她就只有兩面之緣而已。」
「對我來說，這已經是刻骨銘心的愛戀了。」
「這樣的戀愛對你多不公平，她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心意。」
鐘譯收斂了笑容，眼神里盈盈閃著光，說︰「她很快就會知道了。♀」
程家森正氣這個掉了結尾的故事，所以並沒有注意鐘譯話里的深意。
鐘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然後從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口袋里掏出皮夾，小心翼翼地抽出藏在皮夾暗層里的小本子，遞給程家森︰「看了你就明白了。」
程家森興致勃勃，格外小心地接過。咦，是一本褐色的學生證，還是z大的，和自己同校。她好奇地翻開，雖然天色昏暗，就著橘黃色的路燈，勉強能看出照片里女孩的大致輪廓，程家森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這不就是自己嗎？
程家森驚詫，猛然回頭看著鐘譯。
「那天我們相撞，你的提包掉在地上。你胡亂收了一通後，拔腿就跑。唯獨丟了學生證，我就替你保管起來……」
他的意思是……他的初戀就是她！
有段時期，她的確丟了學生證，所幸臨近畢業，學生證的用處不大，她就沒有補辦。想不到是被鐘譯撿到了。
程家森心亂如麻︰「對不起，我實在記不起曾經與你見過面。」
鐘譯︰「這麼久的事，而且發生的突然，你對我沒有印象也是應該的。」
程家森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鐘譯，眼神閃躲，拿在手里的學生證也被捏得皺皺的，不知該還給他，還是物歸原主，自己留下。
鐘譯已然不願再隱藏自己的感情，扳過她的雙肩，直視她︰「當時我沒有勇氣憑著學生證去學校找你，是怕一時唐突，嚇到你。但當我第三次與你在公司樓下相遇，我認為這是上天對我的眷顧，所以不願意再一次與你失之交臂。我一直想要慢慢靠近你，希望你會懂得我的心意……但是現在我已無法再隱藏自己的內心……程家森，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程家森看到鐘譯堅定而執著的眼神，心里悸動，捫心自問，自從與他相識，他對自己的好不曾改變，就如溫暖和煦的太陽，在她困難時，時時照耀。而今他又如此深情表白，對她的感情四年未變，她不是不感動，曾經也有好幾次因他臉紅心跳。他這樣優秀的男人，是最佳男朋友的人選。可是她從未幻想過有一天要和他在一起……
鐘譯的眼神因她的猶豫而逐漸暗淡下來︰「你不願意對嗎？」
程家森不假思索，搖了搖頭。
「那你願意？」鐘譯高興。
程家森低下頭，然後又搖了搖頭。她的心就如同海里的水草，雜亂而又搖擺，根本理不出頭緒。
鐘譯聲音低沉︰「我會一直守護你的。」
程家森再次動容，眼神誠懇︰「給我一點時間考慮一下，好嗎？現在我的腦子亂哄哄的。」
鐘譯微笑，溫柔得讓人沉溺︰「好。」
秋夜朦朧，朝天門的游人越來越少，江面船去燈稀，依然寧靜。
二
程家森回到酒店，輾轉難眠。想起鐘譯今晚的深情款款，心跳就不受控制，原來他默默喜歡了自己這麼多年，而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將感情深藏在心里這麼久，會是什麼樣的感覺，是寂寞，是痛苦，還是會有甜蜜呢？
程家森想不明白鐘譯的心情，但是隱隱體會到那種暗戀的苦楚，可望而不可即，近在眼前卻不敢靠近。
如果她真的和鐘譯在一起，應該會很幸福，鐘譯肯定會是一個非常好的男朋友。雖然兩人身份地位仍有一定差距，但是鐘譯待她真心，性格又好，一定不會讓她覺得困擾。
可是她做好準備了嗎，真的可以擺月兌戎博維對自己的影響了嗎？
她不希望給鐘譯一份不公平的感情，所以不敢輕易接受他的心意，等她了解自己的真心，心無旁騖，一定會給鐘譯一個滿意的答案……
三
此後的幾天，鐘譯一切如故，和她相處也和從前一樣，反而是程家森自己變得羞澀起來，經常避開與他單獨相處。
終于十天的工作結束，鐘譯和程家森與分公司的同事依依不舍地告別。程家森始終沒有忍住，最後離去時抱著黑畫君眼楮紅紅，但是沒讓自己落下淚來。她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感謝齊家林這次給她機會，來到重慶這個溫暖而又美麗的城市，她一輩子不會忘記。
第二天程家森又要與鐘譯分別飛往北京，參加好友的婚禮。
鐘譯的航班在下午，可是一早就起床，帶著她吃了早飯，拖著她的行李，一路送到機場。
「一路順風，到了給我打個電話。」
程家森點了點頭，背著背包，從他手上接過行李，揮手向他告別。
鐘譯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胸口沉重，有一種莫名的悵然感，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兒，卻似乎快要抓不住。
「程家森！」他忍不住喊她的名字。
程家森回頭，對他一笑。今天她難得扎起了馬尾，一件條紋t恤配牛仔褲，還架了一副黑框眼鏡，簡單卻又美得令人過目不忘。這樣美好的女孩，叫人怎麼舍得放開她。
鐘譯大步向前，緊緊環抱住她︰「早去早回，我在s市等你。」
程家森明白他的意思，對他的感激之情在心里攢動，也環住他說︰「再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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