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這些人是——」眼見得陸天麟雖仍是昏迷不醒,卻終于月兌離了危險,齊灝長出了口氣,終于有時間詢問木開鴻等人的來歷——
心里也認定了對方八成應該是天喬寨的人,卻總是有些不敢相信,畢竟,看這些人都是氣場強大的樣子——沒看到方才對自己的態度嗎,明知道自己是大齊賢王,可這些老家伙們,卻仍是連一個恭敬的眼神都欠奉!
實在想不通,若真是惡名在外的天喬寨人,又因為什麼會對扶疏如此死心塌地!
「啊?」扶疏卻仍是皺著眉,若有所思的盯著仍然沒有醒來、臉色蒼白的陸天麟,心里又是困惑又是迷茫——真是想不通,陸帥瀕死的時候,自己怎麼那麼大的反應?
直到齊灝又問了一遍,才回過神來,怔了一下,不在意的道︰
「你說各位長老們嗎?他們全是天喬寨人啊。」
語畢又出神的瞧著陸天麟的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今天的扶疏好像有些奇怪啊。
齊灝神情微微一詫——實在是平日里見到的扶疏總是一副老神神在在、氣定神閑的模樣,這次卻不知為何,竟對陸天麟另眼相待,而且還老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樣,難道,是因為楚雁南的原因?
卻又不大像。
听了扶疏的回答,長出了口氣︰
「是嗎?我就覺得——」
卻忽然頓住,不敢置信的瞧著扶疏,失聲道︰
「你說他們,全是,天喬寨的長老?!」
雖然方才也听莫望提到「會首」這個稱呼,自己卻直接認定,即便扶疏和天喬寨人扯上關系,所謂會首什麼的,也都是絕不可能的。
畢竟天喬寨的長老可是有著很大的權力,而會首的地位更是凌駕于寨主之上。說句不好听的話,扶疏真做了會首的話,也就意味著,富可敵國的天喬寨就是她的了。
而天喬寨是什麼所在,除了它本身的財富價值外,對朝廷更具吸引力的則是它不可替代的絕佳的地理位置!
這麼多年了,多少有心人想要佔據那里,便是朝廷,怕也對那里稀罕的緊,可經營籌謀了這麼久,卻沒有一方曾經如願以償過。
而現在,扶疏竟然用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告訴自己,面前的這些舉動乖張的老人,全都是天喬寨的長老!
再比照這些人面對扶疏時的喜愛、尊重和對著自己時的冷漠淡然,齊灝真是想破腦袋也不明白對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半晌長出一口氣,語氣充滿激賞之意︰
「也就是說,便是雁南手下那支騎兵,也是天喬寨的人?」
不用說了,連長老都甘為馬前卒,其余人自然會爭相效力。
再看向扶疏時,神情已是鄭重至極︰「扶疏,本王替朝廷謝謝你。待本王回至朝廷,一定代你和天喬寨向皇上請功,到時朝廷也好,皇上也罷,必然都有重賞!」
——若是扶疏願意說服整個天喬寨自此甘願回歸朝廷,不止朝廷又多一份重要的財稅收入,便是想要收服其他各國,怕也容易很多。
「天喬寨人都是真漢子,而且他們自在慣了的,怕是習慣不了管束。什麼請功不請功的無所謂,只要朝廷以後和他們打交道時,念著今日之事,寬容一些便罷了,至于請功,就不用了。甚至我和天喬寨的關系,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只是扶疏心里,一直把王爺當朋友看,才不願隱瞞,王爺還是不要太當回事的好。」扶疏瞟了齊灝一眼,若有所指道。
天喬寨的人大多就是因為和朝廷不對盤,歷經生死才尋到那麼一個世外桃源,都是無拘無束的性子,怎麼可能再回到朝廷中听命?
而且便是自己,若不是眼下無力和姬嵐等人對抗,也絕不願听命與人的。
正低頭煎藥的木開鴻動作頓了一下,和身邊的趙老喬一起露出會心的笑容——那什麼賢王,雖是瞧著年紀不大,可真是個奸刁狡猾的,方才那番話,分明是想要誘哄會首帶著天喬寨投靠朝廷,自己等人方才心可是一直提著呢,唯恐會首會上當——
什麼重賞,當天喬寨稀罕嗎?有那麼多黃白之物,再多的賞賜,自己等人也不放在眼里,退一萬步說,從前一窮二白受盡苦楚的時候,整個天喬寨可也沒有人願意歸順于誰、看人臉色討日子!
听完扶疏的話,所有人臉上都露出會心的笑容——不愧是他們的會首,瞧著年齡不大,大事上可是拎的清呢,別看會首是個女娃子,骨頭里,卻和寨里的人像著呢。
齊灝不由苦笑——這個丫頭,你說這麼小的年紀,要不要這麼精明?自己還什麼都沒說呢,就被她把路給堵死了。
只是本也知道要收服天喬寨,根本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私心里又對扶疏很是激賞,見扶疏明顯有些抗拒,也就暫且把心思收了回去。
那邊扶疏又收回眼楮,繼續蹙眉盯著陸天麟,不知道在想什麼心思,那副小大人的模樣,當真好笑之極。
齊灝想要笑,卻又止住,眼神里是怎麼也藏不住的驚詫——這會兒才發現,怎麼扶疏生的和陸天麟這般相像?
有了這個心思,又多瞧了幾眼,越看越是吃驚——若非早已經確知娘親當年生的那個女娃已然身亡,自己真要以為眼前人就是娘親和陸天麟的女兒了呢!
只是這會兒,雖然明知道不是,卻不由得對扶疏更多了份好感。
眼看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木開鴻等人又拿出很多精美的吃食。自然,比起皇宮來,味兒道上還是差了些的,只是齊灝早已饑腸轆轆,用的倒還暢快。
又感激天喬寨人出手相助,齊灝便做主,讓自己手下侍衛擔負起夜間守衛的責任。
這些侍衛倒也不含糊,很快搭好一座座帳篷,甚至連篝火都燃了起來,許是火光太過明亮,樹上的棲鳥受驚,呼啦啦飛了起來,一時林子里到處都是「桀桀」的叫聲。
「在那個方向——」一隊正在黑夜里疾行的蒙面人猛地站住腳,驚喜的瞧著棲鳥飛來的地方——
迅速調轉方向,朝著扶疏等人的帳篷急速而來。
有火光指引著,這些人很快模到了帳篷附近。
「莫望?!」一眼看到那個正在帳篷附近巡邏的精干男子,張寬一下睜大了眼楮,再瞧瞧其他守衛的侍衛,也明顯全都是齊灝的手下,臉色頓時難看之極,「張宏這個廢物!」
不是說齊灝等人被一群奇怪的人給抓了去嗎,怎麼全都好好的在這里?而且還都這般精神!說不好根本就沒有張宏說的什麼「很奇怪又厲害的不得了的老人和小女孩」,不過是張宏自己辦砸了差使,怕不好交差,才故意編了謊話搪塞公爺。
只是既被自己逮到了,就別想再逃!
輕輕一揮手,剛要命令眾人殺上去,一個火球忽然如閃電般疾飛而至。
張寬嚇得一個激靈,就地往旁邊一滾,旁邊的那人卻沒有張寬的運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火球擊了個正著,那施放火球的人力道實在大的緊,火球竟是一下嵌在黑衣人身上。
「啊——」
隨著一陣炙烤肉的味兒道蔓延開來,那人頓時發出一聲淒厲之極的慘叫聲。
「有刺客!」莫望等人也意識到不對,忙呼哨一聲,朝著張寬等人的所在撲了過來。
齊灝也跟著走出營帳,先是瞧著那不斷在地上翻滾的「人形火球」驚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一刻突然明白,為何世人稱天喬寨是惡人聚居之地,這般神不知鬼不覺又慘烈到極點的殺人手法,果然是天喬寨人的風格。
忽然就有些慶幸,幸虧這些人也不是全無所懼,好歹還有一個扶疏能約束得了他們……
正自出神,為首的黑衣人一聲呼哨,那些蒙面人除留下幾個繼續跟莫望纏斗外,剩余的朝著齊灝的方向就撲了過來。盡管夜色如墨,可火光的映照下,齊灝還是能看出對方眼楮里毫不掩飾的□□luo的殺機。
「王爺——」
莫望一驚——還以為是哪里來的毛賊呢,難道竟是沖著王爺而來。忽然想到白日里連州城頭張顯的詭異表現,莫不是,和那老東西有關?
齊灝也明顯想到了這一層,臉色一下難看之極——自己來邊關時日並不長,要說得罪了誰,也就張顯罷了。
眼看齊灝似是受刺激大了,仍獨自站在帳外發呆,張寬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劍尖往齊灝方向一指︰
「殺——」
話音剛落,齊灝旁邊的帳篷一下掀開,一個十歲許的小姑娘邁步出來,竟是對那些馬上就要飛撲過來的凶狠蒙面人瞧都不瞧一眼,反倒不由分說劈手拿走齊灝手里的劍︰
「王爺,你的傷可還沒好,還是莫要逞強。」
話音一落,兩個白眉白須的老人忽然鬼魅般出現,也不見他們是怎麼動作的,那幾個眼看就要飛撲過來的蒙面人齊齊慘叫一聲,朝著後方跌倒。
「你們——」張寬大驚失色,忽然憶起張宏口里厲害的不得了又詭異的不得了的老人和女孩,簡直欲哭無淚——
娘哎,竟然是真的。瞧他們方才的身手,別說還有十多個呢,就是這兩個,就能把自己的手下給包圓了。
虧得自己方才離得遠。
心膽欲裂之下,回轉身形,就往密林里疾奔。
汪子騰二人也不屑搭理他,兀自站在扶疏身後。
「想跑,沒那麼容易——」莫望等一眾侍衛卻是冷笑一聲,就要從四面堵截過來。
眼看四面都有齊灝的侍衛,張寬正自惶急無措,左側卻忽然傳來一個虛弱的男子聲音︰
「是,賢王殿下嗎?」
張寬聞聲轉頭,神情頓時喜悅至極,身子往左一旋,一下飛撲到來人身旁,先一腳踹翻男子身旁的女子,然後橫劍夾在男子脖頸上︰
「賢王,快讓你的人退後,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