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只鬼鬼來愛愛 鐵門兒男(二)

作者 ︰ 莫吹燈

馮連春沒帶隨從,提著盞花燈,儒袖飄飄,折扇搖搖,頗為瀟灑自在。

見了鐵錚,他點頭含笑︰「鐵捕頭好,有沒有閑心同游賞燈以防小生再次失手傷人?」

鐵錚能有什麼好臉色,當然更不會被他拉狗似的牽著鼻子滿街走,丟下一句「好自為之」拔腿就走,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人是丟開了,好心情卻沒了,不知怎的鐵錚隱隱有些不安,回想起馮連春的笑,冷是唯一的感覺,就像三九寒天忽然在被窩里發現一條齜牙咧嘴的毒蛇。

今宵,肯定不會太平。

鐵錚皺起眉頭盤算了一陣,決定找兩個弟兄跟著馮連春,若有異常立即回報,有備方能無患,他懂。

他加快了腳步,轉身拐入一條橫街,那邊街口有專門負責傳訊的捕快,但就在他轉身的剎那,心靈中警兆忽現——

有殺機悄然而至。

他猝然止步,身形凝如鐵鑄。

一把薄而細的飛刀如水中游魚,無聲無息的劃開空氣翩然而過,就在他的面前,冷冷的刀鋒甚至劃破了他的胸衣,若他不曾停步,那尾刀魚肯定會從他左肋游進他的胸膛,然後從右肋穿出——

帶著一股血泉!

鐵錚的腳步只停了一停——已足夠避開那尾刀魚——一停之後,又向前邁了一大步,身隨步移,堪堪避開自身後刺來的一柄窄長的劍。

一步邁出,鐵錚的腳步再停,擰腰翻身,右手向後一揮,一尺五寸的鐵尺自袖中到了掌中,「錚」的一響敲在那尾和他擦衣而過猶未「游」遠的刀魚上。

——這里是街,街上人多,他不能讓這尾魚傷及無辜!

這一敲看似簡單,卻將鐵錚的鼻尖敲出了冷汗,刀魚宛如活物,上浮下沉左擠右鑽且滑且膩,好無著力之處,鐵錚連變四種手法換七道勁力運三門心法才將附于其上的陰勁後力盡數化解。

——多虧了他的仁念,不然這尾魚在他氣機牽引下不知會生出多少變化多少殺機!

魚沉,刀墜。

寒刃破空,鐵錚腳肚一疼,一軟,險些摔倒。

——身後的劍手一擊不中,立即向前一僕,第二劍發出,刺腿,鐵錚正全力應付那尾刀魚,精神全在于手,在手中鐵尺,下盤正是空門所在,是以一擊即中!

劍尖入肉,鐵錚向前急竄,比劍還快,劍自然拔出,帶起一縷血影,色顯淺碧。

劍,有毒!

鐵錚急竄,向前,前面偏偏有人,是個手提荷花燈的女童,她是興沖沖的跑來,鐵錚是氣洶洶的撞來,豈能不驚?

她的雙眼驀然瞪大——

該是受驚過度罷?

可她的眸子深處怎麼有冷光一閃?

櫻桃小口張開,吐出的卻不是驚呼,而是一聲尖銳的「嘯」——

一線碧芒,飛射鐵錚眉心!

鐵錚身在半空,右手及鐵尺擊落刀魚後尚在外圈還來不及收回,但是,「錚」,碧芒消,一支碧色飛稜無力的跌落,因為鐵錚的眉心多了一把鐵尺。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他決定自己走一趟,就在他下決定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抬起了頭,因為天色忽然變了。

東面的天空,一片火紅,還有滾滾黑煙。

失火了,在東城橫七街,左數第三家。

迅速判斷出位置的鐵錚大駭,那是他家。

鐵心苦和他不在,家里只有他的妻子柔柔,鐵母,還有鐵老夫人,柔柔是大家閨秀,不會武功,鐵老夫人昔年練功不慎走火致癱,根本無力出手,鐵母跟鐵心苦走過了二十一年的風風雨雨,自非等閑,但畢竟是女人,心慈手軟,如果遇上杜殺之流不擇手段的殺手,難免會顧此失彼,那可就慘了!

得盡快趕回去。

鐵錚飛身疾奔,只沖出七步就覺不妥,街上人太多,太亂,他的步伐大受影響,而且全力飛奔會引起不必要的慌亂和踫撞,並非良策。

提一口真氣,身體驀然上升,他要從房頂走,雖然驚世駭俗,但快,會讓人疑為幻覺,也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但是,腳剛離地,心中再現警兆,急抬頭,房頂已現出一團彩芒,彩芒飛旋,急漲,化為一張七彩繽紛的羅網,正鋪天蓋地的罩來。

網未到,一股淡淡腥味已撲面而來,地下方圓三丈之內的街上行人紛紛驚呼軟倒,隨後僵直,七竅流血!

——瘟疫羅網,收盡天下蒼生,不問奸惡忠良,不分貴賤富貧!

鐵錚大驚,大懼,大恐,同時大怒,大憤,大恨!

來的是「行瘟門」高手「毒絕天下」溫羅網!

既有「行瘟門」參與暗殺,家里,鐵母憑一己之力怎麼對付?

既是沖我而來,為何要殃及無辜?

可,恨!

鐵錚真想將溫羅網格殺當場,那就是江湖規矩——你殺人,就得準備被殺!但他不能——

公門捕頭,並無生殺大權!

一聲長嘯,鐵錚的臉忽然涌起潮紅,上升之勢不變,鐵鏈筆直的抖出,在瞬間化為通紅,炙熱逼人!

——正氣為炭,官法為爐,丹心作引,碧血為助,「碧血丹心滿天紅」,鐵門絕活!

「嗤嗤」之聲大作,「瘟疫羅網」如細鐵屑遇上了巨磁石,迅速卷曲,收縮,直往中間的鐵鏈上凝聚,如水滴見烈火,轉眼間銷蝕得無影無蹤。

慘呼聲起,屋脊上的溫羅網噴出一口長血,身形搖搖欲墜,眼看尚自通紅的鐵鏈橫掃而至卻無力格擋,只得勉力後退,不料一腳踏空,骨碌碌的滾下了屋頂,摔得天昏地暗。

「瘟疫羅網」與他本身真元融合無間,一損俱損,羅網被毀,他的傷可不是輕傷!

鐵錚顧不得理他,越屋過脊,直奔東城。果然是他家,已是一片火海,周圍還殃及了好幾戶人家,救火的人很多,火勢已得到控制不再蔓延,著火的房屋卻已無力回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鐵錚沖進來人群,立即有捕快迎了上來︰「鐵捕頭,是有人搞報復,不但縱火,還殺了人……」

腦袋瓜「轟」的一響,鐵錚只覺眼前金星亂舞,定定神才看清地上停了兩具尸體,一是鐵老夫人,一是鐵母,兩人都是一身焦黑,鐵母更是五官扭曲,中的竟是奇毒「五色火」。

鐵錚雙目血紅,叫道︰「柔柔呢?有沒有見到她?」

「嫂子?還在里面……」捕快一把抓住了想往火海里沖的鐵錚,「馮公子已經進去了!」

鐵錚驀然回首︰「馮公子?馮連春?」

「就是,鐵老夫人和鐵夫人對尸身也是他搶出來的……」

話猶未了,烈焰一分,一個火人沖了出來,懷里抱著一團火焰,那也是一個人,一個渾身著火的人,正是柔柔,鐵錚的新婚妻子!

抱她的人自是馮連春,他顧不得自己,雙手急抓,轉眼間將柔柔扒了個精光,原因很簡單,理由也光明正大︰她的衣裙全著了火,不撕開來扔開,燒不死也得月兌層皮!

「滾開!」

鐵錚大吼一聲推開了馮連春,飛快的月兌下外衣將柔柔包了起來。柔柔定定的看著他,兩行清淚悄然而下,她指了指馮連春,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

就在鐵錚回頭去看馮連春時,驚覺懷中嬌軀一震,低頭看去,柔柔的嘴角已流出一縷艷艷的血。

她死了,嚼舌自盡,鐵錚明白,她受不了在大庭廣眾之中赤身**的羞辱。

他看了看她不曾合上的眼楮——

那里面有凝固的恨;

再看了看她的咽喉——

那里有個淡淡的掌印;

最後目光落到了她的右手手指上,血肉模糊的食指在地上劃出呢一個觸目驚心的字——

「殺」!

馮連春在旁人的幫助下換了著火的衣衫,一臉悲憫的拍拍渾身僵直的鐵錚的肩膀,輕輕一嘆,湊到他耳邊低聲道︰「鐵捕頭,後悔了吧?」

一切的疑惑都因這句話而解開,一切的猜測都由這句話來證實,鐵錚明白了一切。

馮連春請來了殺手,得到了「行瘟門」奇毒,殺手纏住鐵錚時也有人進了鐵家,殺人,縱火,他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沖進火海救人,之所以留下柔柔的活口,就是為了當眾羞辱鐵錚。

沒人會相信他是凶手,沒人能判他有罪,鐵錚明白,但無從證明,難道就憑他倆的怨仇就憑柔柔的眼神就憑一個「殺」字就憑他自己的推斷就能把馮連春送上法場?

誰會相信馮連春會用這麼一個近乎小孩子賭氣惡作劇的方法來報復?

殺人是誤傷,有罪是無罪,何況是見義勇為何況是無過有功?

鐵錚木立,心里亂到了極處,亂成一片空白。

馮連春又是一聲浩嘆,搖搖頭,走。他本想多欣賞一下鐵錚的苦和痛,但他發覺不妥——

鐵錚眼里有隱隱殺氣浮動。

「馮,連,春!」鐵錚開口,一字一吐。

馮連春止步,回頭,戒備之心如箭在弦,問︰「什麼事?」

鐵錚以行動作答,出手——

殺手!

溫羅網的濫殺本已激起了他的殺機,何況還有母親和老夫人的慘死愛妻的屈辱和自盡馮連春的嘲諷以及自己的心知肚明和無可奈何!

他所信奉的「法」在這一刻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天理何在?公道何在?正義何在?

殺!

——不問天理國法,但求快意恩仇!

鐵鏈抖成一個旋轉的圓圈,套上了馮連春的脖子,他雖有防備,但讓不開,鐵鏈如冤魂的詛咒,如冥冥中的報應,來得那麼多詭異那麼的快那麼的毫無征兆那麼的防無可防那麼的避無可避!

那一剎那,他忽然知道了「悔」是個什麼滋味!

他雇凶,殺人,縱火,卻留下了柔柔的性命,就是為了在鐵錚面前親手扒下他妻子的衣裙讓她生不如死讓他有苦難言。

他參與救火,搶尸,救人,每一步每一個環節都算得毫無疏忽,他的身上涂了一層防火的「雪山水」,他用切掌傷了柔柔的咽喉用「雷公破」廢了柔柔的手指,他甚至掐算好了鐵錚趕到的時間,這才能及時出現讓他大開眼界!

可是,他過于高估了鐵錚。

柔柔不能開口,眼神卻能說話,她的手指血肉模糊,卻能忍住鑽心的痛留下一個要命的「殺」,這本在他預計之中,他以為那樣能增加鐵錚的痛苦和無奈,因為鐵錚知道妻子所表達對恨卻不能讓別人相信。

可是,他沒料到鐵錚的承受力並不如鐵那麼堅硬,更沒料到以奉公守法揚名四川的鐵門會出一個妄開殺戒的逆子!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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