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心劍 壹佰零五章 獨鐘丹青

作者 ︰ 小庸

但見眼前這英俊少年一本正經不為所動,眉目間還略帶一絲不屑的神色,眾女既感失落又覺無趣。隨即又嬉皮笑臉的在楊炳彪和張大成身畔坐下,勸酒捶背,十分殷勤。

楊張二人哈哈大笑,隨即左擁右抱,打情罵俏,這里模一下那里捏一把,但終究也不敢有太過放肆的舉動,時不時的向林鳳生敬酒恭維。

林鳳生大皺其眉,不願再行耽擱,起身道︰「多謝楊幫主盛情款待,在下有事在身這可真的要走了!」

楊炳彪見他武功出神入化,又統領大理國數萬江湖豪杰,報復不成遂又生出了巴結討好之心,忙推開幾名女子正色道︰「在下平日喜歡收集天下奇珍異寶,多年積蓄下來也算攢了幾件像樣的珍寶,不如請盟主移駕替在下鑒賞一番。」

林鳳生于珍寶古玩本不感興趣,但心想此中多半是些不義之財,此次前往威楚府平定匪寇,途中所遇難民必多恐需賑濟,不妨向他索要幾件以備不時之需。當下故作不悅之態,皺眉沉吟不語。

楊炳彪忙陪笑道︰「在下他日定當改過自新,這等下流的勾當那是萬萬不敢再干了。盟主若是不嫌棄,便隨意挑幾件去,也算是在下的一點小小心意。」

林鳳生搖了幾搖折扇,點頭道︰「既是如此,在下卻之不恭,便隨楊掌門去開開眼界吧。」

楊炳彪听得心頭大喜,忙當先領路。出了大堂穿過一道月洞門,便見前面假山林立,花木蔥蘢,乃是一座大花園。林鳳生暗道︰「這姓楊的不知干了多少強取豪奪的勾當,方始換得如此龐大的家業,我非得狠狠敲他一筆不可。」

走過一條回環曲折的小徑,來到一座偏安一隅的小假山前,楊炳彪將手伸進一叢牡丹花中一按,只听一陣軋軋之聲,假山背後露出一道可容一人進出的暗門來。楊炳彪道︰「這里便是在下藏寶的密室,盟主請。」

林鳳生怕他在背後突施暗算,等自己進入之後封住出口,將自己困在密室之中,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微微一笑道︰「還是由楊幫主帶路吧。」

楊炳彪知他心存疑慮,一拍腦門哈哈笑道︰「正是正是,我一高興便什麼都糊涂了,盟主勿怪。」說罷當先進入。

林鳳生緊隨其後,寸步不離,心想︰「若是有什麼變故發生,我便立即出手將他制住。」

楊炳彪取出火折將沿途的油燈點燃,只見眼前是一條細長的甬道,兩邊都是凹凹凸凸的石壁。甬道轉了幾個彎,又折而向上,踏上幾級台階便到了一個極寬敞的所在。

楊炳彪得意道︰「在下的所有寶貝都在這里了,盟主請隨意挑選。」說著將密室中的幾支巨燭點著了。

林鳳生環顧四周,見密室幾達五丈方圓,左首靠壁放著一列矮矮的木架,上面擺滿各式各樣的瓷器和玉器。正前方排列著七八口大木箱,不用說當是金銀財寶之屬。右面的石壁上稀稀落落的掛著幾幅字畫。出于讀書人習性,當即走過去欣賞起書畫來。

林鳳生將字畫逐一看過,見大多為大理國名家的真跡,其中以一幅張勝溫的「參禪圖」尤為珍貴。畫中一長眉老僧身披大紅袈裟閉目端坐,意態安詳,嘴角微含笑意,左手捻著一串佛珠,右手食指和拇指間拈著一朵金婆羅花,所描繪的乃是禪宗始祖迦葉尊者的肖像。畫風嚴謹,色彩鮮明,線條勁利,抑揚頓挫,堪稱大師手筆。

張勝溫乃是大理國白族宮廷畫師,于盛德年間在世,丹青技法十分高超。畫作之中以《張勝溫畫卷》最為著名,畫卷分三個部分,即「蠻王禮佛圖」「法界源流圖」「十六國大眾圖」,與北宋畫家張擇端所作的《清明上河圖》齊名,並稱為「南北雙嬌」。

林鳳生見他一介強盜居然有此真品,當真是喜出望外,況且所習的拈花劍法便是由迦葉尊者所創,可算的是自己的半個師父,不禁起了收藏之心,說道︰「楊幫主,這幅畫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楊炳彪紅著臉道︰「才在下不才,這幅畫乃是自太和城皇宮內院盜得,好看的小說:。再下曾托知曉行情之人打听過,我大理國畫師以張勝溫為首,這幅畫正是他的真跡,價值甚是不菲。是以一直舍不得出手,也算是附庸風雅吧。盟主若是喜歡盡管拿走便是。」既感得意又覺羞慚。

林鳳生心中暗喜,老實不客氣的道︰「很好,那在下就收下了。」

楊炳彪也是心中竊喜,暗忖道︰「你喜歡這些字啊畫啊的再好不過,若是財迷心竅將我的一箱箱真金白銀據為己有,老子可還真有些心疼。」用鉤子將畫卷夠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卷好送到林鳳生手中。

林鳳生接過道︰「你這里可還有其他的名家真跡沒有?」說著游目四顧,細細打量。

楊炳彪道︰「我這里還藏有幾頁字,書法倒是十分高明,卻不知是誰寫的,是不是真跡。」說著從木架的暗格中捧出一只小木匣,打開蓋子托到林鳳生面前。

只見里面放著一顆光潔的明珠和一本經卷,明珠約有雞蛋大小,在燭光下晶瑩透亮,經卷的封皮已成深黃之色,上書「戒珠寺禮記」五字,字跡行雲流水美觀之極。

林鳳生見到「戒珠寺」三字登時眼前一亮,嘆道︰「啊,這是書法大家王羲之的真跡,如此至寶你又是從何處得來的?」

楊炳彪愕然道︰「盟主說誰?王羲之?此人在下倒也听說過,那可是一位了不起的大書法家哪。說起這兩件東西的來歷那可就說來話長了,只是里嗦的只怕盟主不愛听。」

林鳳生隨手翻開幾頁,見里面的自己與封皮上的一般無異,可謂是字字珠璣,當是王羲之的真跡無疑,欣喜之下隨口道︰「我愛听的,你說吧。」

楊炳彪道︰「好,那在下可就說了。那是十幾年前,我有一個拜把子兄弟,姓龐,以前也是個讀書人,喜愛名家字畫幾近瘋狂,後來因偷了一個鄉紳家的一幅名畫,被官府逼得走投無路,無奈之下殺了官差入了綠林,跟著在下一起干些沒本錢的買賣。」

話到此處覺得不好意思,不禁干咳了兩聲,續道︰「一日他不知從何處探听來的消息,說大宋嘉定府王老員外家有一樣稀世珍寶價值連城,我一听之下哪有不動心的,當晚我倆便親自前去踩盤子。我見守衛森嚴建議改日再來竊取,哪知龐兄弟見了此物就像是著了魔一般,哪里肯听,當即便潛入房中硬取。」

嘆了口氣接著道︰「我那兄弟雖說也是讀書人出身,武功卻及不上盟主的萬一,當時我們得手之後出來時被王家的護院發現了,我們寡不敵眾,我那兄弟終于給打死了。我逃回大理以後打開盒子,見里面放著這兩件東西,當時心里很是奇怪,實是不相信區區一本破書便能價值萬金。但這些東西既是你們讀書人的玩意兒,那他應當是不會看走眼的。我拿到市面上,居然沒有一個人是識貨的,都說這是贗品。」

自己的異性兄弟以性命換來的寶物,居然被人誤認為是贗品,楊炳彪心中很是不忿,如今回想起來仍是氣憤難平,喘著粗氣道︰「我與龐兄弟情同手足,心中好生悼念,于是便將這兩件東西封存起來,也好留個念想。打定主意就算別人出再高的價錢也是不賣的的了。」說著捧著木匣呆呆出神,滿臉哀戚之色。

林鳳生見他真情流露,想到那龐姓之人為了大家的真跡送了性命,對書畫的熱愛可謂是至誠至熱,倒也算得是一位真正的風雅之人,心中也不覺有些淒然,說道︰「人死不能復生,楊幫主也不要太傷心了。時隔多年,楊幫主仍是不忘這份手足情義,那位龐前輩在九泉之下也必欣然含笑。」說完將木匣合了起來,轉頭去把玩木架上的一尊玉雕。

楊炳彪知他是為了顧全自己的義氣,才不取這匣子里的物件,心中好生感激,但察言觀色下知他確是對此物喜愛之極,忙道︰「盟主,這本字和珠子也都送給你了。反正留在在下這里也是暴殄天物,盟主乃是文人雅士,此物由盟主收藏再好也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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