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那個私房菜是三樓的,一樓的廁所在樓梯口下面,墊著地毯。♀
我就坐在那個樓頂下的地毯上,靠著牆,捂著臉傷心的哭了起來。我哭的非常小心非常壓抑,但仍然止不住發出抽噎聲,有個同事問我怎麼了,我打著淚嗝,不停的抽噎,說不出話來。我可能是懷孕了,但是我不敢說。我心里知道這是很丟人的事。我還是個學生,我還沒結婚,我爸爸要是知道,得被我氣死。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真不知道。
我爸爸教了一輩子書,是非常古板封建的人。加上我從小就不討得他喜歡,心里非常慌張,也在那時候意識到這是極其恥辱的事情。♀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姑娘,未婚先孕。
我哭著給阿獻打電話,我說我可能懷孕了。
紀獻之當時還在睡覺,迷迷糊糊的說︰「不會的湄湄,我一直很注意的。」我說我大姨媽幾天沒來了。一邊說一邊抽噎,止都止不住。阿獻掛了電話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我有時候下班下班的晚,也會住宿舍,宿舍有我的床位,我就帶著他到宿舍里坐著,宿舍房間特別小,放下兩張上下鋪之後就只有一個桌子的寬度了。
夏天又悶熱,我和阿獻在里邊坐了一會,風扇在那嘩啦啦的絞著,風吹到身上都是熱的。♀我哭的臉上手上都是眼淚,擦來擦去,和頭發一起粘乎乎的。
阿獻看我嚇成那樣,一邊撫著我背,一邊安慰我說︰「懷孕了就生下來,有什麼大不了的,怎麼,你還擔心你爸拿個扁擔把我趕出來啊。」
我一下被他逗笑了,臉上還掛著眼淚又覺得特不好意思,捏起拳頭捶他。一想還是覺得很焦慮,抱著他又哭了。他才二十一歲,身上帶著男孩的淡淡的汗味,那是青春熱烈的氣息,他堅定的語調毫不掩飾,讓我心安定了不少。我哭了幾聲,擦了擦眼楮,抽噎著說你這件衣服有味道了,回去洗洗。
阿獻失笑︰「你操心點別的,操心我干嘛。」
然後他就回去了。我站在廚房後門送他,那天太陽還很大,白花花的在混凝土上灼燒著,他的影子特別濃,跟著他走的飛快。他不知道我在後面看著他,他從來就沒有回頭的習慣。
我那時候還很矯情,喜歡傷秋悲春的。下班的時候,我是跑著回家的。我覺得我要真懷孕了,我肚子里就是個毒瘤。會害死我的。我想劇烈運動就把孩子跑的流掉。跑著跑著,我捂著肚子就蹲在了地上,我覺得很心疼。還特矯情的想,我這麼蹦他在我肚子里肯定很難受。我爸媽不愛我,難道我自己也不愛我自己的孩子嗎?
其實那次我沒有懷孕。過了幾天,大姨媽就來了。有了那次的恐嚇,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讓他踫我,把他給急的。
我真懷孕的時候,已經打算和爸爸媽媽說了,只是還沒說出口,我和紀獻之就分手了。那時候真覺得是刻骨銘心的東西,但是我和阿獻都很倔。
年紀小不懂事,也為自己的不懂事付出了代價。只是我從來不後悔跟阿獻在一起。他愛我,我也愛他。至少我們那個時候的愛情是真切的。干淨單純不帶雜質。
那時候並沒有想過,這一別會給我帶來三四年都無法愈合的傷口。一輩子也過不去的坎。
我知道,即使是後來我喜歡溫澤遠,這傷口也並未愈合,就跟風濕一樣,一遇著不對的天就會發作。太矯情了,我不想這麼矯情。
我的願望從來就是找一個合適的人過一生。紀獻之不適合我。我也不適合他。
有很多人,是真切愛過,但並不可能真的在一起。
也沒有那麼多的終身不娶不嫁。人總是想往上走的,會不由自主的往有溫暖的地方靠。于是我終于等我到了溫澤遠。
可是我不知道,溫澤遠到底是不是我的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