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不斷的女人緣 第六章

作者 ︰ 丁峰

金成被她講得心里很亂,他承認吳衛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但他更相信小文是一個感情專一的人。♀尋找網站,請百度搜索+從短短幾個月的相處來看,小文是那樣的清純如一,如同那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串場河水一樣。

兩人都沉默著。路上的車輛很少,這時一輛空載的卡車急駛而過,揚起的漫天灰塵挾裹著他們,自行車被磚塊絆了一下,金成急忙把籠頭往外邊打,吳衛嚇得整個人緊緊抱住金成。金成跳下車,吳衛感到了自己的失態,粉臉上全是紅暈,撩一下微亂的黑發,不好意思地低聲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金成笑道,又不是你的錯,道什麼歉?況且,這樣的艷遇並不是人人都能踫上的。「去你的,」吳衛用手輕輕打了他一下,「原以為你挺老實,想不到也這麼壞!」

一路上兩人說說笑笑,金成推著車,吳衛跟在後邊慢慢走著。「金成,」稍停,吳衛抬起臉,看一眼他輕聲問道,「你考慮過以後嗎?」

「說不考慮那是假話,可叫人怎樣考慮呢。現實就是這樣,還能蹦達出什麼?只能走走看看了。」

吳衛低著頭,似乎在想著什麼,好一會,她抬臉注視著金成,兩只黑亮的眸子里盛滿了熱望和期待︰「光有理想和願望還不夠,要緊的是抓住機遇,乘勢而上,社會對我們這一代不公平,我們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來改變命運。條條大路通羅馬,就看你怎麼走了。你有才華,人又踏實肯干,謀個教師也不錯了,至少有一個穩定工作,學到的知識也能派用場了。」

看著吳衛說話的輕松勁,金成的心卻像浸透了黃連汁那樣苦澀,謀一個教師位子談何容易,得找多少關系,又有多少雙眼楮盯著這個崗位,結果只能是誰的關系硬誰上,何謂公平可言?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說。

部領導大體認同了《英雄‘三十里’》的定稿,只是在幾個地方提出了修改意見,大家松了一口氣,二個多月的勞動沒有白費,幾個改動的地方工作量並不大,再有個把星期就能全部結束了,也就是說,臨時創作班子的歷史使命也到此為止了。

小鎮大隊書記徐明來縣城找過金成兩次。因為趙一幫忙,小鎮很快從古鎮搞到一批「920」菌種,听說效果還不錯,徐明幾次在大隊會議上公開表揚了金成,說他很有責任心,時刻不忘家鄉的建設和發展。那一次徐明到縣城來,趙一特地攛掇人武部何科長請了一頓飯,這讓徐明有些受寵若驚,覺得很有面子,酒吃多了,舌頭開始打圈,吐詞也有些模糊,他稱贊金成有水平,讓他別理睬常春官,說他是公報私仇,他一定會給金成安排工作的。

吳衛對金成說,你們書記人挺爽,一口答應安排你工作,看來肯定會兌現的。金成笑道,酒席上的話從來不算數,況且還有個常春官在作梗,金成只能用天無絕人之路自我安慰了。

這一天,吳衛來找金成,沉默片刻後,突然凝視著金成,告訴他,根據內部通報,要恢復高校招生了。金成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感到十分吃驚,不過他知道追吳衛的那個軍人路道很粗,她的消息源于上層,應該是可靠的。

「還听講,」吳衛說,「這次考試和以往不一樣,采用從工農兵中招收大學生的辦法,就是說,不通過公開考試,全憑推薦。」

「推薦,那不等于讓開後門公開化、合法化了?」

吳衛沒有答話,稍停,她告訴金成,實際情況確實如此,具體操作憑各人的關系、力道、和後台背景了。招的名額有限,一個公社才一名,多少年大學不招生了,多少雙眼楮盯著這一個名額,競爭激烈的程度差不多可以用「殘酷」兩個字來形容了。

金成無奈的低下了頭,這個消息對他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不管論政治條件還是社會背景,他什麼都沒有,他缺少任何競爭的手段,更不要說眾目睽睽下的生死拚殺了。吳衛明白他的意思,接著說,為了體現政策,听說還要招一些家庭出身不好的,有一種說法叫什麼「可教育好子女」。你參加了創作活動,正好可以作為推薦理由提出來,再請部里出個證明,我看還是有說服力的。前次你們書記還拍胸脯信誓旦旦保證安排你,一定要讓他兌現承諾。

金成苦笑了一下︰「這些年的經歷告訴我,不要把任何事情看得太認真。我希望抓住機遇,可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最後只能看老天爺了。另外,我有一點始終不明白,你說這有成份論、不唯成份論、重在政治表現應該怎樣解釋?」

吳衛不明白他的意思,定定地看著他的臉。金成突然提高了嗓音︰「世界上最卑鄙、最無恥莫過于提出這幾句話的人了。這一定是哪個混蛋吃醉了酒說出的昏話。它和印度的種姓制度、日本的賤民又有什麼兩樣?他把人在娘肚里就分成了三六九等,還美其名曰階級分析。他利用了人們的自私本性,在人群中播種、散布仇恨,來達到鎮壓、統治的目的,你說,還有什麼比這更陰險、更能激起人們互相殘殺的怨仇?」吳衛有些擔心地四下里看了看,還好,路上的行人不多,誰也沒有注意他們的談話。「金成,平日里你膽小怕事,阿彌陀佛,怎麼一下子說出如此出格的話來!要知道,禍從口出,被別人听到,要出事的。」金成嘆一口氣,自嘲道,平時也沒有人說說心里話,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了。我知道這些話犯忌,悶在肚皮里難受,講出來,也算一吐為快吧。他問吳衛上大學的事落實得如何,吳衛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作為知青,她的把握可能大一些。她講得含糊,金成看她不願講,也就不便追問。

躺在招待所的床上,金成腦海里翻江倒海般不能入睡,他太想上大學了,他也明白只有通過上大學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和處境。可他面前生生橫亙著一道無法逾越的政治的坎,怎樣才能跳過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和人生?他確實無法知道。也不知什麼時候,金成迷迷糊糊睡著了,忽听有人「咚咚」地敲門,敲門聲挺急,金成一下子被驚醒了,和吳衛同住一間房的小王語氣挺急地告訴他,吳衛不知吃了什麼,吐了一地一一-昨晚部里為了表示感謝,請吃晚飯,其他人都好,髒東西卻讓吳衛踫上了。金成也顧不了多想,慌忙背上吳衛就往縣人民醫院跑。此時的吳衛死人一樣,溫軟的身體松癱在金成背上,嘴里只有「哼哼」的勁兒。急診室緊鎖著門,金成拚命地喊,好一會才有醫生眨巴著惺忪的睡眼,慢慢從隔壁房間里走出來。真是急抽風踫上個慢郎中,醫生似乎沒有看見痛苦申吟的吳衛,仍然在慢條斯理地整理著就診器械。金成急了,央求醫生快一點,遭到醫生一頓訓斥,說他這個男人缺少責任心。女人病成這種樣子,為什麼不早送醫院?

吳衛有暈針的毛病,看見醫生拿著針筒過來,嚇得趕忙閉上了眼楮,雙手緊緊握著金成的手,身體在不停地哆嗦著,金成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拍她的背,這才打好了一針阿托品。

「金成,你今天可討我一個大便宜,醫生的話我全听到了。我現在有些困了,你好好抓住我的手,算是對我的補償。」掛一會水後,她的神態開始恢復正常,她真的把手伸過來,金成握著她細女敕柔軟的手,心跳得很厲害,身子也微微有些顫抖。吳衛感受到了他的心跳,笑著說,可不準動壞腦筋。說著話,竟慢慢睡著了。

「真像白玉雕成的女神像,這麼潔白,這麼高雅。」金成喃喃自語著,忍不住俯子,在吳衛光滑的前額上輕輕吻了一下。

吊了一夜鹽水,吳衛完全康復了。她看見金成,先說一聲謝謝,接著喊他一聲「傻貓」。金成大睜著眼,不明白她的意思,吳衛閃著一雙漂亮的眼楮看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就徑自跑開了。金成找到趙一,說起大學恢復招生的事,趙一皺了皺眉,又問了兩個問題,感到把握不大,他對金成做了一個比喻︰好比一群饑渴的人,前邊放著一桶救命的甘霖,你說,誰會高姿態公開申明退出這場游戲呢?金成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不肯放過這一線希望。他們一起找到了何科長。何科長搔了搔頭皮,看著趙一欲言又止。趙一笑著說,何科,幫人一次,勝造七級浮屠,這次對小金恐怕是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一次機會。小金的工作表現你是清楚的,水平出類拔萃,況且也是為國家輸送合格人才嘛。

何科長笑了起來︰「趙一,听你的口氣好像我在作梗,其實這事真正難辦。據我了解,出身不好的指標全縣只有兩名,你說小金成功的機率有多少?听說早內定好了。」趙一並不罷休,一定要何科長死馬當作活馬醫,吳衛也在一旁敲邊鼓,何科長被纏得沒有辦法,提筆給小鎮人武部長寫信,說金成在縣城協助工作期間,工作能力,工作表現都很好,這次能否作為公社推薦對象上報,請部長幫助做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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