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好東西後,安雅姿動作並不慢,而且表現得很听話的準備去跟妹妹「道歉」。♀很快,她就在父親滿意的目光走找到了正在屋里打掃衛生的後娘。
張惠娘看到安雅姿的時候明顯愣了愣,但很快就露出了溫柔的笑臉。她的臉生得小小的,才二十七歲,皮膚和身材都保養得很好,柳眉大眼,模樣稱得上是漂亮。笑起來時,張惠娘的確是有一股子賢惠的感覺。
「……娘親。」猶豫了一下,安雅姿還是怯生生的沙啞著小嗓音喊了她一聲。
看到安雅姿的表現,雖然內心驚疑,張惠娘卻是立刻露出了高興得不行的模樣,眼楮眼看就要紅了。她拿著並未做過什麼苦事的白皙手指按了按眼角,再握住了面前柔弱的小丫頭那單薄的肩頭。
「真是,誒喲,我,我這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她激動的看了一眼丈夫,嘴角帶笑,似乎真的很感動很欣慰。
安父被她這一眼看得心里也是激動了一下,朝自家大女兒看來。
安雅姿低垂著眉眼,並未被兩人看出什麼來。
「娘親,蓮兒知道以前是蓮兒的不對,以後不會這樣了……」安雅姿說著,小聲音帶著些委屈與示弱。
張惠娘嘴角抿了抿,感動的將人半抱在懷里︰「傻孩子,沒有什麼對不對的,我剛進門沒多久,你會排斥我也是應該的。♀過去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再說了,好嗎?」
「恩。」眨巴眨巴了下眼,安雅姿眼里竟然比張惠娘還早的含了眼淚,讓張惠娘看得非常意外,她仔細的盯著安雅姿的臉看,像是想要看出什麼不對來,可很快就失望了。頓了頓,她才將懷里的小丫頭放開,認真問到︰「蓮兒這次醒過來就突然喚了娘親,著實讓我意外。」她說著,還拋了一個疑問的眼神給安父。
顯然,安父也覺得安雅姿有些反常。
安雅姿卻不懼他們疑惑,他們再怎麼猜想,也絕不會知道她是死過一次重生而來的。
雖然她現在心態比在現代剛出生那時好多了,也並沒有非要報仇的打算,可是那些曾經欺辱過她的人,她也並不想就這麼放過了。
收拾了一下心情,安雅姿露出了悲傷的表情,怔怔的模樣,眼看就有熱淚流下。
「在昏睡不醒的時候,女兒恍惚間似乎走到了一座橋邊,但卻在正要過橋前,見到母親正坐在橋頭,她攔住了女兒的路,說現在還不到過去的時候。」安雅姿說著,像是陷入了回憶中。
听到自己深愛的妻子,安父明顯有些動容,絲毫不覺得女兒是在說謊。而且,他現在也沒有受到明顯的挑撥,听到死去的妻子,也無法立刻去懷疑她說的是真是假。
張惠娘眼里閃過一絲暗沉的情緒,直覺不應該放任面前的小丫頭講下去,然而卻無法阻止。♀就算她想阻止,安父也不會讓。
安父急切的上前了一步,抓住安雅姿瘦弱的肩膀。
他已經很久沒有踫過女兒了,在女兒越來越自立,完全不用他照顧,反而他才是那個被照顧的人的時候。可是現在安父才驚訝的發現,一直走在他這個父親前面,反過來照顧這個家,照顧著父親的女孩兒,還是小小的一個孩子,甚至只是一個女孩子。
她的身體很單薄,冰涼,肩膀上甚至沒有肉,就算穿著好幾層的衣服也能模得見骨頭。
「你娘她……她說了什麼……」安父愧疚,突然又覺得不應該這麼問。他應該先問的是女兒的身體怎麼樣了。可他張了張嘴,最後只能把目光放在女兒蒼白的臉上。
她是一個還病著的人,此時應該躺在床上接受照顧,而不是一醒來就想著照顧一家子的人。小小的孩子身體瘦弱,臉色蒼白,眼楮周圍還有一圈青黑的顏色,只是看起來比昏睡時精神了一些。
見父親看她,小小的孩子嘴角上揚,表露出了一點感動。
從前她一直不懂示弱,太弱了如何生存下去?
可是現在她知道,示弱並不代表認輸,而一次示弱,也並不代表她將永遠如此。
「娘親說她一直在等著我們,可是,如果過去太早她就要生氣了。不管是丈夫還是女兒,都要活夠一百年才行。娘親要趕我回來,可是我卻說我不想要回來,小氣的告訴她爹爹已經娶了新媳婦,不會疼女兒了。娘親听了後卻不覺得傷心,反而很高興。」
安父激動得手都有點抖︰「這是真的?你娘在等我們過去?她不傷心難過嗎?」
安雅姿笑著輕輕點了點頭︰「是啊,娘親說,這樣真好,以後就不用擔心爹爹沒人照顧了。有個貼心的人照顧,爹爹也會活得更長久。「
「娘親還說,她舍不得女兒這麼年輕就到她跟前來,爹爹發現我去了一定會很傷心難過,現在娘親已經去世,就不能拖累還活著的人。也要我學著孝順新的娘親,不能再任性耍小脾氣,我們一家人要和和美美的活到老才可以。」她說著,目光就放在了一旁的張惠娘身上。
柔和而帶著感激。
雖然是溫柔感動的目光,不知為何,張惠娘卻被這樣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她好像從那一雙被淚水濕潤的眼珠子里看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可怕東西,那似乎是帶著鉤子的魔爪。不,這一定是錯覺,這麼小的孩子有什麼可怕的。
張惠娘嘴角艱難的朝上勾了勾,扶住了安雅姿的肩。
「真的是這樣嗎?姐姐真是為這個家著想。以後,我們一家人可就能好好生活在一起了……」她說著,一邊轉頭看丈夫。
張惠娘可不認為面前的丫頭片子真的去了奈何橋,還見到了她那短命鬼娘親,安父看不出來,不代表她也看不出來這個鬼丫頭滿口的謊話。可是,就算知道,她也不能直接把懷疑她說謊的話說出口,更不能反駁她任何一句話,只能順著她的意思來。
由于知道安父有多喜歡死去的妻子,張惠娘的行事方式可是照著那個短命鬼來的,此時只能大度的表示接受。
再說了,就算她想說些什麼,現在安父也听不進去。
張惠娘自認自己很了解安蓮這個小丫頭片子,雖然長了一張跟死去的娘親相似的美麗臉蛋,卻一點也不會利用自己的優勢,甚至做著最苦最累的活,辛苦的長大。讓白皙的皮膚變得粗糙黝黑,讓美麗的臉總是埋藏在凶狠的外表下,讓本該柔女敕的雙手布滿了老繭,讓扁擔與籮筐壓彎了腰。
她只會凶狠的趕走一切對她與父親不好的人,大聲說話,大聲辱罵,粗俗不堪。
顯然,安蓮會這麼生活著,甚至連親生父親也越來越不喜歡她的最重要原因是……她不夠聰明。她長著一顆悲哀的,不會思考的腦袋。
可是,原本愚笨的人此時卻突然表現得聰明了起來,難道落了一次水,還把她的腦袋弄得清醒了不成。
張惠娘不住的偷偷打量安雅姿,瘦弱的丫頭冷不丁的突然回過了頭,眼神凶狠得如同一只凶猛的野獸,嚇得她猛的朝後退了一步。
張惠娘下意識的抬頭去找安父,卻發現他正拿著那一雙粗糙的大手蓋住了自己的眼臉,正難過得不行。
而原本難過的小丫頭片子卻露出野獸一樣的眼神,嘴角的笑容竟還帶著殘忍的味道。就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一瞬間被歷鬼附身。
想起這丫頭剛才的說辭,張惠娘猛的感覺自己背後變得冷冰冰,外頭微風輕輕一吹都帶給了她刺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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