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于我在「板凳」事件中的失利,王少紅更加看出了自己的優越,他總是有事沒事向我找茬挑釁。♀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發,搜索+你就知道了。
王少紅雖然腦子笨,但塊頭粗、力氣大、心又狠,身體單薄的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有一次,放學回家的路上,因為我不留神走在了王少紅的前頭,就被王少紅臭罵了一頓。我不服,回敬了一句,王少紅便掄起拳頭,朝我臉上狠狠揍了一拳。
我「哎喲」一聲,捂住臉坐在地上。
王少紅還覺著不解恨,又跑過來,撅起沖我頭頂掙了一個響屁,然後領著他妹妹王少衛撒腿就跑。
王少衛跟我同歲,也是我的同班同學。她人長得又黑又瘦,還特別邋遢,一頭的亂毛,像犛牛的磕膝蓋,討人厭煩。
王少紅和他妹妹走後,我坐在地上忍了好久才忍住了疼。
「你這娃兒咋這麼松蔫陰壞,少紅再不好,你也不能沖他頭上放屁。‘人後頭踏鞋,人前頭放屁’,這是最忌諱的。」不料想,那天我剛進莊子,就被王少紅他娘「大磨扇」截在巷道里破口大罵。
「我沒有。」我知道王少紅肯定是惡人先告狀,不由地氣上心頭,怒沖沖頂嘴道。
「你還嘴 。」「大磨扇」揚起手,朝我剛挨過打的臉上又是一巴掌。
「大磨扇」是莊子里出了名的「不講理」,她仗著她小叔子王世紅是大隊書記,滿莊子挑事尋活,誰也拿她沒辦法。
在莊子里,我最討厭「大磨扇」,每每這女人晃著磨扇樣的大出現在巷道里,我就遠遠地繞開。
別看王少紅和王少衛平時邋里邋遢的,像一對沒娘娃,可他們的母親「大磨扇」卻特別愛收拾,她經常往自己的黑臉上使點雪花膏,就像驢糞蛋上下了一層霜。
盡管這樣,「大磨扇」還是相當自信,以為自己是莊子里的天字號美人,走起路來,故意將自己的大扭得風動聲響。♀有時,莊上有些大膽的光棍漢趁她不注意,在她的大上偷偷拍一巴掌,她便扭過頭扯大嗓門大罵︰「飼養園的草驢(母驢)正尋你這樣的叫驢呢。」然後,「哈哈哈」地大笑著,招搖而去。
听大人們在祠堂前大榆樹底下的閑話台閑諞時說,「大磨扇」跟她的小叔子王世紅有點那個。「大磨扇」使的雪花膏是王世紅去河州城開「三干」會時給悄悄捎的。還說,王世紅這個「燒火棍」(當地人將小叔子騷情嫂子稱為「燒火」)叫「大磨扇」給牽住了,有人給他保了幾次媒,他都沒敢應承。
「大磨扇」的男人跟「大磨扇」恰恰相反,蔫不唧唧的,大聲氣沒有,比他父親王老蔫還活得落臉。所以對莊子上的閑言碎語,他只是裝作沒听見。
平常,我受了王少紅母子的欺侮,不敢告訴家里人,我知道,即使告訴了他們,他們也只能忍氣吞聲,平添幾分煩惱而已。實在受不了,我就跑到村口的包谷地頭,大哭一場。
俗話說牛不牴牛是松牛。磨難受得多了,我也開始反省,面對王少紅母子,我不能就這麼听之任之,我得主動出擊,以攻為守。
遭受王少紅母子打罵的第二天,我早早地逃學,來到**坡下學娃們必定路過的一片小草灘,用早就準備好的小鏟子在草地上挖了一個小坑,往坑里拉了屎尿,用小樹棍兒把坑搭好,再用鏟下的草皮偽裝起來。這種小陷阱,當地人稱「閃閃窖」,通常小孩子之間互相用它搞點兒惡作劇,但有時也會崴腳傷人。
我弄好「閃閃窖」之後,躺在草地上等待王少紅。
當我老遠看見王少紅和王少衛朝這邊走來時,趕緊站起來,故意挑釁︰「大蠻牛,一身肥肉變成油。大蠻牛,一身肥肉變成油。」
王少紅一听,氣極了,取下書包扔給王少衛,飛一般追了過來。
王少紅跑進草地,惡狠狠向我撲來。
我機靈地左躲右閃著,把王少紅誘到偽裝好的「閃閃窖」。
只听「噗哧」一聲,王少紅的一只腳踏進「閃閃窖」。♀
我抱著肚子大笑起來。
王少衛听見王少紅的哭喊聲,一溜小跑來到草地,把王少紅的腳從「閃閃窖」里拽出來。
王少紅的腳上沾滿了屎尿,臭得王少衛捂住嘴,不敢吸氣。
王少紅崴了腳,疼得沒法走路,王少衛趕緊往家跑,去叫她娘「大磨扇」。
這一次,「大磨扇」直接把王少紅背到了我家。
我父親正坐在廊檐坎上(屋檐下的台地)拾掇鏇栽子用的大鏟。
栽子,是從大樹上鏇下來的較大的樹枝,通常把它放在打麥場的澇池里浸泡一段時間,等它長出根須,就可當樹苗栽種。時下正是初春,生產隊派我父親到馬脊梁後面的林棵里鏇栽子,準備在莊子上的自流渠兩旁植樹綠化。
「老貢布,看看你家世文干得好事。」「大磨扇」將少紅放到廊檐坎上,一手卡著腰,一手指著我父親大叫。
王少紅坐在廊檐坎上殺豬似的嚎著。
我父親一看,心里明白了。他「 」地一聲,將手中的大鏟一扔,一腳把我踹倒在院子里。
沒過幾天,莊子里搞批斗會,王少紅的叔叔王世紅指揮一伙民兵把我父親摁在打麥場上,瓷瓷實實刨了一頓。我父親回來時,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我看見後嚇壞了,站在院子里,不敢出聲。
第二天一早,我父親又去馬脊梁後面的林棵里鏇栽子,我悄悄跟在後面想幫幫他。
「你不去上學,跟著做啥?」我父親發現後,怒斥道。
我站著不動,等父親邁開步,又跟在後頭。
「滾,你這活要命的周周兒子。」我父親忽然轉過身,用一丈來長的大鏟指著我怒吼。
周周,即蜘蛛,據說小蜘蛛出生後,往往要吃掉生它的大蜘蛛。
我父親將我跟周周兒子作比,是因為我闖了禍連累了他。顯然我父親被氣過了頭。
好心當成驢肝肺。我一時也來了氣,憤然扭頭上學去了。
「左撇子」是我們鄰莊的李家莊人,他個頭矮小,身體清瘦,卻特別凶狠,要是誰調皮搗蛋,讓他逮著了,準得月兌層皮。
這天下午,先上了一節體育課,接下來都是空堂(自習),「左撇子」就把學娃們羊一樣趕到操場上用石子練寫生字,他便在操場邊的空地上支起泥拓(打土坯用的模子)拓泥基。
那時,老師的工資很低,「左撇子」經常給學校拓泥基,以補家用。
王少紅因為上次被我用「閃閃窖」崴了腳,休息了好幾天,才來上學。
我害怕王少紅報復,故意躲他遠遠的,撿了一塊靠近「左撇子」干活的地上劃生字,並時不時地用眼楮瞄著王少紅,怕他伺機報復。
誰知王少紅那小子比我還奸,一開始,他裝作很老實的樣子練生字,可過了一會兒,他瞅我放松了警惕,悄悄湊近我,從地上抓了一把土,冷不防灌進我的脖子里。
「左撇子」離這兒不遠,我故意掙大嗓門驚叫一聲,隨即與王少紅扭成一團。
「左撇子」听見叫聲,撂下手頭的活兒跑過來,一把拉開王少紅,厲聲罵道︰「這兩個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李老師,王少紅往我脖子里灌土。」我指著王少紅理直氣壯的叫道。
雖然上次分板凳時,「左撇子」按成份把板凳斷給了王少紅,但王少紅學習差,又是個留級生,「左撇子」一向對他沒啥好印象。
「你這個尋事寶,皮子又緊了。」「左撇子」不容分說,飛起一腳,踢在王少紅的上。
王少紅猝不及防,給踢了個狗吃屎。
周圍的學娃們看著王少紅的狼狽相,都捂著嘴偷著樂。
王少紅臊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拍著身上的土,驚恐地望著「左撇子」。
「上內堂課!」「左撇子」一聲喊,學娃們「嘩啦啦」爭先恐後沖進教室。
「左撇子」一進教室,就讓王少紅讀課文。
王少紅大字不識幾個,平常「左撇子」很少讓他讀課文,今天因為他惹「左撇子」生氣,所以故意讓他讀課文出丑。
王少紅吭吭巴巴讀完了第一自然段,停了下來,眼楮眨巴眨巴地看著「左撇子」,希望「左撇子」喊下一個學娃的名字。按照「左撇子」的慣例,讀課文一般搞接力,很少讓一個人讀完全文。
「往下讀!」「左撇子」故意跟他過不去,聲色俱厲地命令道。
王少紅只好硬著頭皮往下讀,誰知他連「被子」的「被」都不認識,一時卡了殼,停了下來。
「你連這字都不認識?」「左撇子」陡起臉審問。
「嗯。」王少紅狠狠點點頭,眼神中充滿了期望。
「你們家炕上有啥?」「左撇子」似乎並沒有放他一馬的意思,反而忍住性子啟發道。
「有氈、有褥子。」
「褥子上面呢?」
「單子(床單)。」
「單子上面呢?」「左撇子」忽然提高了嗓音。
「單子上面……」王少紅緊張得聲音都在發抖。
「對,單子上面有啥?」
「有……有我娘。」
學哇們一听,都忍不住「嘰嘰咕咕」地笑開了。
王少紅又氣又羞,沖著大伙兒喊道︰「單子上面就是我娘嘛。」
「那好,你娘上面呢?」「左撇子」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我娘上面……我娘上面是我大。」王少紅以為終于答對了,臉露喜色。
「混蛋,你大上面呢?」
「我大光著,啥都沒蓋。」
學娃們已經笑得前仰後合。
「你們家被子呢?」「左撇子」幾乎是喊了出來。
「被子叫我大踹到地上了。」
「實心子的榆木疙瘩,一竅不通。」「左撇子」氣極了,從講台上跳下來,沖王少紅就是一摑子。
王少紅給打疼了,一張嘴,大哭起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左撇子」說完,惡狠狠地往王少紅張大的嘴巴里啐了一口。
王少紅突然止住哭,呆呆地杵在那兒,一動都不敢動。被「左撇子」啐進嘴里的唾沫,他也不敢吐出來,含在嘴里,直到下課,才沖進茅坑,吐了出來。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