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兒從揚子湖的一端劃到另一端,船靠岸時,曲若懷若有所思地抬頭望了一眼前面的酒樓,伸手欲扶洛蓁站起來。♀
啪嗒收起扇子,知道他會動手扶自己,洛蓁已經站穩,先從船上跳到岸邊的台階,靠岸的水面上飄蕩著盞盞花燈雖然沒有宮中的華麗精致但樣式但是極其可愛。
「公子。」羅絲羅韌見洛蓁下船即可迎上去。
洛蓁指湖邊的花燈對羅絲道:「明日讓司制……讓家里下人也做做這些樣式的花燈,家中的未免太過于死板。」
民間的樣式豈能同皇宮的比,花燈的形狀材料都是有嚴格的規定與蘊義象征皇家的貴氣,羅絲覺得這湖邊的花燈怎麼看都過于俗氣。
曲若懷從船上走下,靠近她,制止道:「家有家規,不可廢。」若是將宮燈換成與民間相同的樣式,皇室的顏面往哪里放。
這還沒成親,倒管起她宮里的事兒來了,又見羅絲和羅韌兩兄妹都在場,洛蓁捏一捏手中的扇柄,道:「唔∼若懷說得不錯。」
羅韌在一旁心酸,向來他妹妹任何建議長公主听不進去半分,而曲相從來只需一句話邊讓長公主取消原先的決定。
「若是坐在酒樓上可一覽這夜間景致吧,」洛蓁一手打開了扇子做謙謙君子狀,另一只手扯曲若懷衣袖,低聲道:「你看,那河邊的些姑娘們都在看你呢?」
曲若懷雙手負在身後,純淨的瞳孔悠悠地注視酒樓,白皙的膚色,如墨的青絲,與燈紅酒綠熱鬧非凡的夜市似乎顯得格格不入,渾身散發的獨特清冷卻有溫潤的氣質駐足在塵世間恍若仙人。
湖邊賞景的些許女子掩著繡帕嬌羞地往一眼那如謫仙的男子一會兒又感到羞澀相互調笑著轉過頭。
羅絲動了動身子卻被羅韌拉住了衣袖。她生氣地扭頭對她哥哥說道:「哥,放手。」
羅韌自是知曉她的脾氣,問道:「你要去做什麼?莫出亂子。」
羅絲甚是自信道:「我不過是想教訓教訓那些窺視曲相的女子,哥放心,你妹的身手不會讓他們發現的。♀」
「哦∼小絲想做什麼來著,讓本公子也听听。」曲若懷直勾勾地被偷看著,他本人尚且不在意,她更不在意,可她家的奴婢卻是比誰都在意,洛蓁突然想,小絲若不是也被曲若懷虛偽的外表所迷惑了,哎,過去連她都上當了,小絲也不過比她年長幾歲,在感情當年也是純純淨淨的,真迷惑了,算合情理。
曲若懷撫了撫衣袖,優雅地身姿向前一挺拉洛蓁的手,道:「上樓吧。」
洛蓁被他握著手抽不出來,對正要自動離開的羅氏兄妹道:「一起來!」
羅絲領命,腳步一跨門檻正欲進去,羅韌拉住又拉住她的手,道:「不是說好了讓公子與曲相獨處麼,咱們還是別上去了。」
「公子吩咐一同上去……」
羅韌道:「你難道不知道那是公子害羞的反應!」
羅絲想有道理,不過她還得守著長公主,酒樓里魚龍混雜,必須仔細小心,道:「哥,咱們上去然後守遠點?」
人呢?說了一起,人哪里去了?酒樓上喝酒听書听曲,一桌桌佔滿了人,洛蓁左看右看,找不到那兩兄妹不知跑哪里去了,只能認栽同曲若懷再次獨處。
「各位看客,上回書說道長公主清醒,百官恭賀,舉國歡樂,今日請听在下為各位再續後文……」
洛蓁一听到長公主三個字, 當撞到腳邊的酒壇,滿滿的酒水從壇口嘩啦啦流出來,只一瞬間曲若懷便將她抱開,動作之快,讓她未沾到一點流淌出的酒水。
「疼不疼?」曲若懷擔憂地問道。
長胡子老頭木塊一敲桌子,神秘兮兮道︰「各位皆知曲相不留戀于花間酒肆,終日處在相府之中。依在下看來卻並不是如此,曲相正值青春年少怎會如此清醒寡欲呢……」
洛蓁完全沒有听進曲若懷的話,而是對那位說書的話倍感興趣,于是直白地問曲若懷道:「你該不是偷偷地去會哪家小姐了吧?」
「沒錯!各位,似曲相那般天人之姿,自然是有佳人相伴的……」
絕美的臉龐看不出任何的變化,曲若懷只是淡然地瞥了一眼說書的長胡子老頭。
洛蓁覺得這場景實在太過好笑了,原以為著長胡子老頭只是說她的破事,沒想到這會兒卻是說起曲若懷身上了,還大有滔滔不絕跌宕起伏的發展趨勢,真好笑。
「若懷,你說那老頭會編個哪家的姑娘,」洛蓁從曲若懷懷里下來,抿嘴笑著說:「不如你告訴我吧,你會哪家姑娘去了?」
曲若懷的臉色瞬間有些難看了,動了動唇,道:「別听他胡說。」
「講得還挺有意思的,傳言未必空穴來風,」洛蓁十分大度地笑笑,道:「我不會生氣的,你告訴我又何妨……」
老頭木塊啪嗒再次敲擊桌面,捋胡子道︰「那女子自然是長公主殿下……」
「咳咳……」洛蓁腳跟一軟,饒了半圈,繞到自己身上來了,老頭看你年紀大了,本公主不為難你。
嘩啦啦,爆發出一陣掌聲∼
然而有人卻說道:「听聞先帝早有將長公主嫁給曲相的意向,如此說來也不能算作幽會,這故事不算新奇,說個別的……」
此時曲若懷低不可聞笑了,漂亮的眼楮眨眨,目光柔和。
老頭不愧是說書的,太胡扯了,什麼幽會,她活了十幾年從來沒有和曲若懷幽會過,向來正大光明見面,幽會這種詞是用在她堂堂東旭長公主身上的麼?笨老頭!
當曲若懷和洛蓁逛了一圈酒樓後,終于找到空余的座位,卻見一位藍衣男子從對面飛步而來。
搶座位!洛蓁立刻明白他的意圖,加快了腳步,忙叫:「小韌子!」跟她搶座位,真是膽大!
只一瞬,曲若懷先于藍衣男子搶到座位,羅韌從另一邊出來,慌張地問道:「公子何事?」
「沒你的事。」本來是想讓他搶個座位,可偏偏從他落後曲若懷的反應中,洛蓁心痛的發現,小韌子的功夫低于曲若懷簡直不是一點,而是很多啊!
羅韌楞了,長公主臉色難看,他錯過什麼了嗎?
藍衣男子抱拳,從容地對曲若懷道:「公子好武藝在下佩服,不知公子是否大度,可否與在下同坐。」
一張桌四張凳子,洛蓁在曲若懷對面坐下,審視藍衣的男子,想,你話都說得這麼直白‘公子是否大度’,要不給你坐豈不是說明他們小氣,在看曲若懷的反應,如意料之中沒有反應。
藍衣男子表情尷尬,短暫猶豫後,對洛蓁道:「這位小兄弟可否讓在下同坐。」
「請,」這桌子好像就是她的一樣,洛蓁大大方方地道:「兄台請隨意。」
藍衣男子挑在洛蓁的旁邊坐下,羅韌欲言又止,曲若懷深邃地看了一眼藍衣男子。
「兄台如何稱呼?」
藍衣男子頗豪爽道:「在下姓趙,名飛雲。」
「趙兄,在下姓秦,嗯……」洛蓁指指曲若懷道:「他姓曲。」
趙飛雲報出自己的大名本想讓對方吃驚卻不想到對方根本毫無半分驚訝,忍不住道:「曲兄不曾听說過在下?」
曲若懷挑眉,拿起一杯茶,道:「不曾。」
「曲小弟非江湖中人?」
洛蓁噗嗤笑了,道:「你覺得江湖中人是他這個樣貌的?」
趙飛雲哈哈大笑,道︰「不錯,曲小弟應該是個正正經經的書生。」
「趙兄說得不錯。」洛蓁映襯著笑笑。
趙飛雲思索了一會兒,繼續道:「剛剛見曲小弟身手了得,還以為……」
洛蓁擠擠眼,道:「書院里座位難搶,他其實只會那一手,作為看家本事,能不練得好些,是吧?」
曲若懷手中搖晃了茶杯,而後才漾開淺笑,配合道:「確實不錯,在下喜詩詞,略懂武藝。」
「小二來幾壇酒,」趙飛雲朝曲若懷好爽地說道:「相見便是緣分,不如一起喝幾杯。」
酒樓小二立刻端著酒壇碗過來,將碗中倒上酒,「客官請用,要什麼吩咐一聲,小的馬上就到。」
「看各位的樣貌,在下似乎虛長幾歲,來,在下,先干為敬了。」
羅絲走到羅韌旁邊,問道:「哪兒冒出來的人啊,看著真真是礙眼。」
羅韌道:「不知道,听說是江湖中人。」
「來來來,秦小弟不要客氣,咱們干一杯。」趙飛雲把盛滿酒的碗放到她的面前,洛蓁郁結,這
人是自來熟麼,一口一個小弟小弟的叫。江湖中人都是這麼豪爽不拘小節的嗎?
「她不喝酒。」曲若懷移開洛蓁面前的酒碗。
「不喝酒?哪有男子不喝酒的道理?」趙飛雲瞟一眼曲若懷手中的茶杯道:「曲兄也不喝未免太不給面子了吧。」
洛蓁眼珠子滴溜溜轉轉,手指移回曲若懷移開的碗道:「趙兄說笑了,小弟酒量還是不錯的。」說罷,挑釁地看一眼曲若懷,誰說她不喝酒的。
趙飛雲忽然從位置上站起來,對洛蓁身後不遠處的人,道:「兩位也來喝一杯如何?」
羅絲和羅韌搖搖頭。
曲若懷問:「趙兄何須人?」
趙飛雲大口又喝下一碗酒,揚起的頭,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道:「在下祖籍千葉,」碗當回桌上,笑道:「秦小弟與曲小弟是洛城人吧。」
洛蓁道:「正是!」
樓下突然敲起響亮的鑼鼓聲,洛蓁站起來往窗外看,外面圍滿了人,只見眾人圍堵的地方有一花轎。
「飛蝶姑娘!飛蝶姑娘!」
男人們的叫喊聲在眾多嘈雜聲中月兌穎而出,酒樓里原本喝酒劃拳的男人也紛紛下樓,去看那所謂的飛蝶姑娘。
她記憶中的印象,叫飛蝶的是洛城的花魁。
「走,我們也去看看!」洛蓁也立刻從樓下跑去,羅絲羅韌尾隨在後,酒樓里的人也很快少了。
藍衣,白衣男子,一個喝茶,一個喝酒。桌上,一只盛滿酒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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