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靈 第十章晶藍?歌?勇敢

作者 ︰ 角落微笑

陽光一點一點照亮整個房間,又一點一點讓黑暗滲入。♀漫長的光明後,黑暗總會到來,而黑暗之後,光明也會再度出現。世界就這樣,反反復復著,永遠沒有止境。

凌雨靜靜地坐在床邊,眼中蒙著大霧,一整天都沒有說話。

「救我,救我……」

「你們兩個快跑!不要回頭!」

「雨弓,小心!」

「哥哥!」

「泉,到我身後來。」

被掩埋了很久的聲音像亡靈一般從心底復活,一次一次挑戰著凌雨的承受力。她看似平淡的表情下卻在做著巨大的掙扎。那些不想想起的事情,一個接著一個浮現。

「凌雨,你回來了。」伊月驚喜地站在門口,可卻見凌雨坐在那里一動不動,連頭也不回,完全忽視了她的存在。「你……怎麼了?」伊月有些擔心起來。

「應該在想事情吧。」東卡出現在伊月的身後,「咱們先走吧。這種狀態下的凌雨,你說什麼也都沒用的。」

「那……好吧……凌雨,再見。」

東卡和伊月走了許久之後,凌雨才機械地轉過頭來,凝視著剛才伊月站著的地方︰「他們……怎麼在這里?」她那仍帶著些稚氣的臉上似乎結滿了霜,那樣冰冷,讓人心涼。

很快,房間里的最後一縷陽光也消失殆盡。凌雨站起身,撢了撢裙子,走了出去。她慢吞吞地挪動著腳步,穿過了一條又一條的街道。掩藏已久的記憶正在復蘇,與眼前的景象重疊,依舊那樣的清晰。她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天的街道,馳與她瘋狂地跑著,忍受著周圍絕望的哀嚎,真的再也沒有回頭。

不知不覺,凌雨已經站在了大門前。時隔十年,這扇門還是一點都沒變,她與馳那些幼稚難看的涂鴉仍然殘存在上面。那大概是世界上最難看的畫,但母親卻怎麼都不肯擦掉。♀畫上,一個男孩兒拉著女孩兒的手拼命地跑著,他們的臉上都帶著笑容,想冬天里盛開的花朵,充滿了希望。門的邊緣仍留著一個血手印,那大概是父親打開門時留下的……

凌雨的眼睫毛輕輕地抖了抖,一滴眼淚無聲地留了下來。她呼了口氣,推開了門。

原先平整的地面已經變得坑坑窪窪,幾塊腐爛的木頭碎片散落在院子的各個角落。當初的房子也變得面目全非,找不到一塊兒完整的牆面。殘存的框架看起來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倒塌。星星點點的血斑仍然固執地留在院牆上,碎木上……一切都在向人們詮釋著那場悲劇。

眼淚再也止不住地留下來,本已痊愈的傷口再一次被撕扯開。「爸,媽,你們當初一定很努力吧,還有文阿姨和東海叔叔也是……我回來了……回來看你們了……」凌雨緊緊地握著拳頭,任淚水浸濕臉頰,在寒風中帶來刀割一般的疼。

「你……還好吧?」

「誰?」凌雨警惕地向聲音的方向望去,不禁瞪大了眼楮。她擦干了眼中的淚水,再次望了過去。微弱的光只留下了那個人得輪廓,那樣的熟悉,卻又陌生。

「哥哥……」凌雨小聲地喚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懷疑。

「你認識我?」那個人走近了幾步。是個很好看的男孩子,比自己稍大幾歲。他的氣息像極了雨弓馳,讓凌雨有些回不過神來。但他的眼中卻是迷茫,沒有哥哥那樣清澈如池水一般的瞳孔。

「唉,說話啊!」男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面前,有些激動地搖著自己。凌雨低著頭,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不認識。」

「那……你剛才為什麼叫我‘哥哥’?」

「因為……你和一個人非常像……」凌雨背過身去,「假如他還活著的話,應該跟你一樣吧……」

男孩兒愣了一下,有些慌張︰「對……對不起……」

凌雨轉過身,看著眼前比自己高出快一頭的男孩兒,輕輕一笑︰「沒關系。」說完,就走進了院子。

凌雨自顧自地往里走著,完全沒有注意到男孩兒也跟了進來。他一看到院子里的景象就下了一跳︰「這地方……怎麼了?」

「十年前在這里發生了一場慘烈的戰斗,住在這個房子里的人全都死了。」凌雨的語氣是那樣的平淡,臉上也恢復了平靜,仿佛在說著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男孩兒本來還想問下去,可是見凌雨不太願意說的樣子,只好看著她走進那個危險的房子,然後不停地拉開一個個破舊的抽屜。

「你在找什麼?」男孩兒忽然小心地問。

「很重要的東西……」凌雨嘟囔著,心想這人怎麼那麼閑,大晚上不回家在這瞎逛。

「什麼東西?」

「不知道……」隔著夜色,男孩兒听見了那充滿失落的聲音,「我要找什麼自己都不知道,很可笑吧……」他看著遠處的那個淺淺的影子,心里不禁一涼。這個女孩兒跟自己一樣難受嗎?雖然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雖然不認識她,但好希望她能開心啊……

「沒有啊。」男孩兒突然答道,聲音中透著一絲喜悅,「我也在找一個東西,但我也不知道我要找的是什麼。更糟的是,我連到哪去找都不知道。」借著夜晚昏暗的燈光,凌雨似乎看見男孩兒的嘴角正翹起一絲微妙的弧度。

凌雨感謝地笑了一笑,走到了院子的中央。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蹲了下去,將手指輕輕地觸著地面。她刻意地控制著呼吸,讓空氣有節奏地一進一出。隨著她的呼吸,一個青藍色的陣泛著幽幽的光出現在她的腳下,無數藍色的游絲不斷地穿過地層,順著手指被吸進了她的體內。在光芒的籠罩下,她的長發和衣襟輕輕浮動著。忽然,她收回了魔法,一切又恢復了原樣。

「你這是在干什麼?」男孩兒看她停下來才開口問道。

「通過地下的水流,來判斷地下有沒有其他本不屬于那里的東西。」

「你懷疑你要找的東西在地下?」

「還不確定,但有著個可能。所以我才用這種方式探知一下。雖然不是很準確,不過也足夠了。」

「那……你找到了?」

「只找到了幾個可能的位置……所以,我必須把土挖開。」凌雨說著,就毫不猶豫地挖了起來。男孩兒倚在門上,看著這個女孩兒拼命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她的臉上,身上已經沾滿了泥土,活像一直小貓。看著看著,他真的笑出了聲來。

凌雨手托一個熒光球,奇怪地望向他︰「你笑什麼?」

「沒……沒什麼,只是你這個樣子很……很可愛。」男孩兒稍微收斂了一下。

凌雨的心仿佛被揉了一下,剛才看到的笑容是那樣的美好,似乎有著能讓冰雪融化的力量,讓人感到那樣的溫暖。已經好久沒有人對自己這樣笑了。那令人懷念的笑容如今又再一次出現,只是不再是那個人。

「可愛個鬼……」凌雨假裝沒好氣地說,繼續低頭干活。

「好啦,我還是來幫你吧。這樣,你好早點回家。」凌雨剛要阻止,男孩兒已經開始挖了起來。而他正在挖的位置,恰恰與凌雨剛才探知到的一模一樣。我沒有告訴他可能的位置,他卻準確的找到了一個。巧合吧……凌雨搖了搖頭,繼續干自己的活。

就這樣挖了很久,凌雨終于直起身來,揉了揉吃疼的雙手,失神地望著眼前的坑。自己費力地挖了這麼久,可還是是什麼都沒找到。氣溫變得越來越低,土層也跟著變硬,繼續挖的話會越來越困難。要不要先換個地方試試呢?

「找到了!」凌雨正不知所措,就听到了男孩兒欣喜的叫聲。只見他捧著一個精致的小木盒爬了上來︰「是這個吧?」凌雨猶豫地接了過來。她手一觸到盒子,就感到有一股隱形的力量守護著這個不起眼的東西。凌雨輕輕一笑︰「應該就是這個沒錯。」盒子被設下了一道獨特的封印,那正是雨弓家獨有的。而破解這個封印的方法,母親早就教給了她和馳,也許為的就是這一天吧。

凌雨一手托著盒子,另一只手輕輕地蓋在上面,嘴里開始小聲地唱著記憶里的那首歌。悠揚的歌聲飄蕩在夜空,帶著一絲悲傷和希望。隨著旋律的起落,盒子也應和著發出五彩的光,忽明忽暗。她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解開封印上,完全沒有注意到,站在自己對面的男孩兒也在無聲地唱著這首歌,神情有些悲傷。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盒子緩緩地打開了。一顆晶瑩剔透的石頭在黑暗中散發著藍光。在石頭的旁邊還放有一張紙條。借著藍色的光芒,凌雨看到一行字跡︰

置「晶藍」于弓心,即可解開封印。

記憶又被拉回很久之前。還記得那天馳跟父親一起將某樣東西埋進了前院的花叢里,她問馳,那是什麼。馳說,是晶藍。她又問,晶藍是什麼。馳說,不知道,應該是很珍貴的東西,不然也不會用咱們家獨有的封印來保護它,那首歌還記得嗎?她天真地點點頭,為什麼爸爸媽媽有那麼多秘密不讓我們知道,我不喜歡什麼也不知道的感覺。馳望著父親匆匆離開的身影,說,我也是。但是,不要緊的,早晚我們會知道一切,因為他們會將一切交給我們,他們的愛,他們的恨,他們的本領,他們的使命……

凌雨苦笑了一下,合起了蓋子︰「謝謝你,的確是這個。但是……為什麼你一下就找到了?」

「不知道,」男孩兒聳聳肩,「直覺吧……」

不知道,直覺吧……

當時馳也是這樣跟自己說的。他總會將她的玩具藏起來,然後再她急的要死的時候拿出來,假裝是自己找到的。每當問到他為什麼他一找就找到時,他就會微笑著說︰「不知道,直覺吧。」

「那……我先走了。」男孩兒的聲音又將凌雨拉回了現實。凌雨點點頭。「對了,」男孩兒剛要走,又說道,「雖然光線不太好,我沒看的太清楚。不過,你笑起來肯定很好看吧。」凌雨呆呆地看著他。「所以,笑一笑吧。」說完,男孩兒就消失在了一片黑暗里。

所以,你也笑一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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