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尼賽森林後面,緊接著就是一座高山。雖然從森林的方向望去,山不算很高,但是翻過它就能發現,山兩邊的平地存在著巨大的落差——尼塞森林比山那頭的小樹林不知要高出多少。山坡上還長滿了奇形怪狀的樹木,不時還有堅硬的巨石豎起他們的稜角。凌陰和凌雨屹立在一塊最高的石頭上,望著腳下直上直下,如懸崖一般的陡坡,臉上沒有絲毫的恐懼。他們臉上鎮定自如,又帶著一絲尊貴,再加上本身就完美無比的容貌,使兩個人看上去像一對審判人間的天神。
「這種高度,一下下地爬實在太慢了。」凌陰淡淡地說道,眼里充滿了不懈。
「你要俯沖下去?」
「你要同意的話咱們就這麼干。」
「行啊,反正我無所謂,我又不會摔到。只要你沒事就行。」
「放心啦,我還是有些自信的。」說話間,凌陰騰空一躍,身體已經開始迅速地下落。他半眯著眼楮,听空氣從耳邊呼嘯而過,衣襟被風吹起層層波lang。突然,他落在了一根樹干上,又被樹干高高彈起,在空中翻了幾個身,然後穩穩地落在地面上。這時候,凌雨正好從空中慢慢地降下來。凌陰先是詫異地看著她,隨即就笑道︰「我都忘了你可以動用風屬性的法術了。」凌雨將頭扭向你邊,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我可從來沒有忘記。」
每個法師能啟動什麼屬性的法術完全取決于他的身體特性。身體特性符合哪種元素,血液中就會混合著哪種「魔法粒子」。一般來講一個人的血液只能適應一種魔法粒子,這也就意味著他只能使用這一種元素的法術。可是凌雨偏偏因為基因的緣故,身體特性可以讓她的體內同時存在兩種魔法粒子。這也是她不可多得的優勢。但是並存的魔法粒子必定有一種是殘缺的。凌雨的身體里只有部分的「藍風」粒子,她不能啟動所有的風屬性法術。凌陰也曾听說,她的哥哥也同時擁有「青藍水」和「藍風」,只不過在他的身體里「青藍水」是不完整的。
十年來,凌雨一直沒有使用過風屬性的法術,不知是因為沒必要,還是因為會觸及心里的那片傷。現在看來,應該是後者了。
凌陰看著雨,即使她什麼也不說,他也明白她在想什麼,他能感受到雨心理的痛楚。凌陰剛要走上前說些什麼,突然一把抓住雨的手將她推到了一邊,自己被反彈到另一邊。一個閃亮的光球正好從他們中間掠過。剛剛光球掠過的地方,此時已經被燒焦了,正往上冒著青煙。
「是誰?!」凌陰立刻叫道,青藍色的細絲在瞳孔中不斷穿梭。
「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有些顫抖的聲音,「當初凌孤宣布你們兩個都死了,沒想到還留著一個。」一個扎著小辮的男人從樹後一步步地走來,無數的落葉被他的力量卷起,圍繞著他。「也好,」男人停下來,舉起那把凌雨熟的不能再熟的槍,「今天我就再送你一程。」話音剛落,又是一聲槍響。
那人看著眼前的爆炸,嘴角揚起一個奇異的弧度。但隨後他的眼里又出現了一絲失落︰「哎呀,逃走了呀。不過,跟我藏貓貓可不好玩喲。」突然他一轉身,手上的槍已經變成了一把月牙長刀。
「那人是誰?」凌雨蹲在樹干上小聲地問。
「好像是噬魔社的頭號殺手,黯昈。」凌陰答道。
「噬魔社……應該就是他。」
「嗯?」
「就是他,十年前要殺了我們!」凌雨瞳孔一緊,眼前瞬間結起冰牆。只見刀光閃爍,冰牆立刻又碎成了粉末。兩人趕緊躲到一邊,避開飛來的冰碴。
「好像有點打不過啊。」凌雨笑著說。
「還沒真正開始呢!」凌陰右手在空中一抓,一把如水晶般透明的劍出現在他的手中,陽光灑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的光。雖說是把劍,但看著又像一根巨大的翎羽,每一根羽毛都是根細小的刺。這樣精致的如藝術品一般的劍,拿在凌陰的手上又多了幾分神聖。
「那是?」凌雨驚訝地看著那把劍。
「這把劍叫做‘冰羽’,一直沒給你看過,也一直排不上用場。現在,是它蘇醒的時候了。」話音剛落,冰羽鋒利的刃就迎上了月牙長刀。金屬踫撞的聲音持續不斷。
凌陰幾劍刺過去都被黯昈及時躲開,不自主的加快了速度。突然黯昈的刀從側面切來,凌陰連忙擋住,將他的刀高高挑起,緊接著將劍橫著一揮,無數的短刺瞬間飛了出去,刺中了黯昈的月復部。
黯昈看著被血染紅的衣服,拔下一根短刺︰「小子,今天我的目標不是你,別在這兒lang費我的時間,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我就奇怪了,」凌陰將冰羽當在身前,「我同樣也是守護者的後代,我同樣擁有極品能量,怎麼你們就不殺我,偏要跟雨弓家過不去?」
「你?你算哪門子的守護者後代?就因為凌孤那家伙是老一代守護者?那你父母呢?他們怎麼就不是守護者?哦,對了。你啊,生下來就沒有爸爸媽媽呀。還真是可憐的孩子呢。」
「住嘴!」凌陰一臉憤怒。這片藏在心里的禁區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踫過了,而現在眼前的這個人竟然這樣堂而皇之的闖進來。凌陰緊緊的咬著牙,此刻真想把這個人撕得粉碎。
「怎麼?沒話說了?那就快閃開。」
「憑什麼!我絕對不允許你傷害她!」凌雨一怔。這話被凌陰說的這樣的自然,但也足夠打動女孩兒的心,「凌雨!東卡他們來了,快告訴他們阻止其他人到這兒來!」
「是!」凌雨仿佛夢醒了一般,甩甩頭,向來時的方向跑去。
黯昈見狀,趕緊追了過去。還沒跑幾步,就看凌陰從天而降,冰羽倒刺下來,將地面刺出幾道深深的裂紋。
「看來我今天是非殺了你不可嘍。」
「你可以試試。」凌陰一副輕蔑的表情,心里可是一點也沒有放松警惕。黯昈,噬魔社頭號殺手,不知領導了多少次噬魂行動,早就在凌孤老人口中听過他的名字。他要是盡全力,殺了自己和凌雨也不難,只是凌陰自己也不是什麼省油的角色。這邊打斗鬧出那麼大動靜,柏西他們應該很快就會來查明情況。以自己的實力,撐到他們來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凌陰正了正色,道︰「來吧。」便向黯昈沖去。
凌雨剛剛到山腳下,就撞上了伊月和東卡。看他們兩個臉色有些緊張,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麼,卻也沒來的及問︰「伊月,東卡!你們趕緊想辦法攔住後面來的學員,千萬別讓他們到終點去!」
「為什麼?」伊月問道。
「來不及解釋,那里正進行著一場戰斗,牽扯的人越少越好。」凌雨說完,就轉身掠了回去。
伊月不安地看了眼東卡。東卡會意地聳聳肩,將手輕輕摁在地上,嘴唇微微動了幾下。地面開始劇烈的震動,一堵石牆立刻拔地而起,不斷地向上延伸,直到沒有人能跨越的高度。這時正好有幾個人從山上下來。見到這面幾乎封閉了所有道路的石牆,立刻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要剝奪我們成為守護者的機會嗎?」
「對不起。我們必須這麼做。前面正在進行一場戰斗,為了不讓你們被卷進去,我們只能這樣做。」東卡彬彬有禮的鞠了一躬。
「胡說!明明就是要阻止我們先到達終點!」
伊月剛想解釋,又有幾個女生從山上下來︰「喲,這是怎麼了?」
「這兩個人不想讓我們到達終點,就設了這堵牆,還弄得這樣高!」
「喲,怎麼這樣啊!」
「發生什麼了?」
「他們妨礙我們到達終點!」
「翻過這堵牆不就完了!」
「干脆把他們干掉,魔法不就自動解除了嘛!」
匯集在山腳下的人越來越多,所有人都認為是伊月他們的私心。這樣的言論傳的越來越快,大家七嘴八舌,伊月和東卡跟本找不到機會解釋。
「不管了!反正我要翻過去!」
「我也是!」
大家紛紛向石牆擁擠,試圖踩著上面的石塊翻過這堵牆,東卡在盡力阻攔。伊月扶著額頭,一臉無奈地說︰「真是的,麻煩死了。」說著她的手指在牆上輕輕掠過,那些人好像感覺到了什麼立刻從牆上跳了下來。就在這一瞬間,整個牆都燃起了熊熊大火。伊月滿意地回頭環視了四周,眼里同樣燃燒著火焰︰「誰也不許越過這堵牆。」
大家似乎被伊月的行為嚇到了,一時間沒人說話。過了一會兒,一個男孩兒走上來,揪住伊月的衣領,道︰「我們憑什麼听你的?」東卡上前打落男孩兒的手。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從牆的那一邊傳來,伴隨著滾滾煙塵。
「就憑這個。」東卡淡淡地說。
所有人都吃驚地望著仍在不停擴散的煙塵,有些人嚇得跪坐在地上,沒有人再說話。
在地下迷宮的一個房間里,夙隗拿起杯子的手突然停滯了一下。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在心頭纏繞,讓他有些坐立不安。他放下水杯,深吸了幾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卻怎麼都不行。他在屋里不停地踱步,最後終于望向了屋里唯一的那扇門。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的煩躁不安,但現在他只想出去。
凌雨掙扎地撐起身體,衣服因為被摔出後與地面的摩擦變得有些破爛。向四周看了看,只見凌陰躺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身體的下方有一攤血。剛才自己發現凌陰正在黯昈的刀下無法抵抗,就瞬間制造出氣盾擋在凌陰的面前。可是黯昈的力道實在太強,凌雨努力抵抗,但氣盾還是被破開了,造成了巨大的能量爆炸,將三個人都摔了出去。
凌雨不顧已經被染紅的手臂,爬向了凌陰那里︰「凌陰,你沒事吧?」凌雨將凌陰扶起來。
「啊,還好……死不了……」凌陰捂著腰上的傷口,勉強的一笑。
「對不起,我的氣盾不夠結實……」
「我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咳……還沒結束呢……」凌陰的目光拋向前方。
只見黯昈扛著月牙長刀走了過來,身行有些搖晃,顯然也受了不輕的傷,嘴角的一絲血跡還沒有被抹掉。
「真丟人,我黯昈竟然被一個小丫頭搞成這樣。」黯昈放下刀,用刀尖指著眼前的兩個孩子,「該做個了結了。」說著,長刀又被高高舉起。
死定了。凌陰緊緊地閉上眼楮。
就在這時,凌陰忽然看到凌雨張開雙臂擋在了自己前面。他呆呆地愣在那里。看著她想用單薄的身體來保護自己,凌陰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黯昈的刀也不由地停在了半空。刀刃就在眼前,這個女孩兒卻連眼楮都沒眨一下。
時間,仿佛停止了,定格在了凌陰驚訝的臉上,定格在凌雨堅定的眼神,定格在黯昈停滯在半空的手。
「怎麼?砍下來啊!你不是要殺我嗎!」凌雨突然叫道。
黯昈看著她滿臉堅定的樣子,輕輕笑了一下,慢慢放下手︰「哼,算了,我改變主意了。」凌雨一臉詫異,剛想問清楚原因,就听見一個聲音冷冷道︰「黯昈?你怎麼在這里?這不是你的捕獵場。」只見柏西跟凌孤老人站在他們不遠的地方,後面的幾個手下已經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你來的正好,這兩個孩子交給你了,好像受了不輕的傷呢。我先走了。」他說著跑了幾步,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可惡,竟然跑了!」柏西罵道。
「算了,接下來要更加警惕了。」凌孤老人嘆了口氣。這十年噬魔社沒有一絲動靜,找不出他們的一絲痕跡,現在突然冒出了個黯昈,看來當初讓雨弓隱藏真實姓名還是對的。至少將危險推延了。
柏西看了看周圍,奇怪地問︰「怎麼就你們兩個?這個時候應該大部分人都到了才對。」
凌陰在凌雨的攙扶下站起來,手向一個方向指去。這是柏西才注意到遠處那堵高高的火牆,微笑的點點頭。
夙隗正在悄悄的接近迷宮的大門。他走在濕漉漉的台階上,忽然停住,又轉身走回了迷宮深處。他的臉上仍舊茫然一片。
黯昈慢慢的向迷宮走去,腦海里不斷閃現剛才戰斗時的畫面,嘴角微微地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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