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驕 第33章 心惶惶

作者 ︰ 緩歸矣

黑暗中,何綺波睜開眼,目光清醒而幽亮。

劭楊兩家的仗打了四個月,她就在重兵把守的驛館中養了四個月的傷。阮青蘿和容瑄也每日被罰揮劍,完事之後,偶爾會來她這邊坐坐。

尤其是阮青蘿,驛館中的女子除了下人便只剩下她,左右無事,阮青蘿來的慢慢勤快起來。

阮青蘿知道她識字,便會常帶一些書過來,發覺兩人愛好相似,她來的更頻繁。慢慢的,她也會和阮青蘿說一些鄉野趣事,人情風土。

有一天,阮青蘿突然和她說,「盛京的濟世堂一直缺少女先生,你可有興趣?」

雖在鄉下,何綺波也听說過濟世堂的名頭,前身那是一家普通的庵堂,後來逐漸規模擴大,現在的主事人是劭家出嫁的女兒,容家宗婦,也正就是容瑄的母親。

濟世堂專門幫助撫養犧牲在戰場上將士的家眷以及收留在戰亂中失去家園的嬰幼兒。

不僅只管溫飽,也關心這些人自力更生的能力,遂請了不少先生傳授本事,不僅是文藝武功,各種手藝甚至商道也教。

「我能做什麼。」何綺波失笑,「難不成教他們怎麼做陷阱打獵。」說著自己也笑起來。

「教書啊,我看你會的和堂中那些女先生也差不離了。」阮青蘿笑盈盈道,「盛京是有重兵把守,可比其他地方安全多了,再說你兄長想走科舉,總不能一直不出去看看,見多方能識廣。」

何綺波笑容一頓,抬眼看著阮青蘿,左右為難。在亂世,銅牆鐵壁的盛京對人的吸引力不言而喻,但並不是誰都能在那寸土寸金的地方立足,何綺波有說不出來的心動和彷徨。♀

「只要你想去,其他事情你不用擔心。當然,你要是無意,也不必勉強自己答應。你不用有太多心理負擔,你救了容瑄,對我們有大恩,這些都是我們該做你該得的。」阮青蘿正色道。

濟世堂盛名在外,其內教書的女兒家一直都是一家女百家求。可是師源一直緊缺,筆墨紙硯,哪一樣都要花錢,貧苦百姓連兒子根本供不起,更不必說供養嫁出去的女兒。所以絕大多識字的女子都出生在富貴人家,可是富貴人家看不上這點美名。

阮青蘿有此一想,也是打著何綺波有了這樣的身份,日後的路也會好走一些的想法。

何綺波轉了個身,神情復雜難測。最終她跟著兩人去了盛京,從此她的命運天翻地覆。

在一些人的冷眼中,她這個鄉下來的姑娘慢慢站穩了陣腳,並且得到了衛都大長公主的賞識。

何綺波的嘴角微微向上彎起,當年衛都大長公主是喜歡她的,大長公主的確看不上她的出身,但是在容瑄的堅持,阮青蘿敲邊鼓之下,依舊同意了親事,就連濟世堂也慢慢放手交給她打理。

一路走來,她能有今天,何綺波感激阮青蘿,但是有時候她又不由自主的抗拒她。

她撞見過好多次,一些人當面對她客氣有禮,轉身就用譏諷的語氣嘲笑她這個鄉下人。在她們看來,和出生遠不如她們的自己站在一起都是委屈。還要給她行禮,簡直就是慘無人道。

除了阮姑娘,還有誰配得上容少爺,他們倆才是門當戶對,天造地設的一對,何綺波她算個什麼玩意兒,不過是個鄉野村姑。♀這樣的話,她不止一次听到。

這樣的話出自她們的口,漸漸的入了她的心。

她再也沒法逼著自己不胡思亂想,她很介意,她越是喜歡容瑄就越是介意。

容瑄和他說過,他們阮青蘿不似兄妹勝似兄妹,可是他們一個姓容,一個姓阮,半點血緣關系都沒有。若有一天,容瑄發發現不僅僅是兄妹,她如何自處,終于,阮青蘿嫁人了。

阮青蘿大婚之日,容瑄喝得酩酊大醉,伺候他的人,是她,可是他嘴里喊的卻是阮青蘿,你個傻子。

大長公主心心念念的兒媳是阮青蘿,不會為難她,但是客氣疏遠,可是看著阮青蘿的目光柔的能滴出水來。

但凡有什麼好的,大長公主和容瑄都會先往阮青蘿那里送一份。

即使阮青蘿出嫁了,兩人的關系也依舊,互相嘲諷,互相拆台,互相關心。

阮青蘿得了珍貴的字帖墨寶,向容瑄炫耀過後,一半會成為他的私藏。若是阮青蘿不痛快了,容瑄馬上就會費盡心機想法子替她出氣。

哪怕阮青蘿離世兩年,容瑄都還念念不忘。

何綺波不止一次的想,自己死了,容瑄會做到哪一步,會不會也就是這樣了。那麼在容瑄眼里,她和阮青蘿各自佔了多少分量,又是哪一個更重要。

這樣的疑惑毫無意義,可是卻縈繞在她的心頭,越長越盛。

一夜心事,輾轉反側,何綺波第二日起來的時候,眼下的黑影清晰可見。

「夫人,您昨晚兒沒歇好?」秀玉看著何綺波的臉欲言又止。

何綺波不在意的笑了笑,「昨夜有些睡不慣這床,想來我臉色不太好,待會兒,你替我將好好打扮一下,省得怠慢了客人。」等下還有客人前來拜訪。

秀玉忙應了,又笑著道,「世子爺瞧見了,指不定得多心疼呢。」

何綺波微微一笑,笑罵道,「就你話兒多。」

秀玉不以為杵,何綺波厭惡想攀高枝的丫鬟,但是只要你謹守本分,她就是個非常大度的主人,且許是因為之前的身份,更體諒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不易。

容瑄昨晚喝的酩酊大醉,但是第二日依舊準點醒來,這是多年養成的習慣。梳洗之後去到校場一看,果然穆韓已經在那練刀,劈、砍、刺、格、扎、撩,有開山劈水之勢。和他們這些人不同,穆韓好刀,容瑄站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了半響,不得不承認,穆韓合該用刀。

一時技癢,容瑄忽然抽了旁邊兵器架上的劍跳上場,劍如游龍,敏捷多變,如此輕盈瀟灑的劍法,配上那皎皎如玉的容顏,實在是賞心悅目。可惜,穆韓是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招式迭逞,以一個飛撩的動作將容瑄的劍擊飛。

容瑄揮著被震痛的手,虎口火辣辣的疼痛感,提醒他對面的人剛剛用了多大的力量,沒好氣道,「媽的,你要這麼認真嗎,切磋!什麼是切磋你懂嗎?」

穆韓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接過阿魯遞過來的汗巾,「我去趟軍營。」

容瑄一股氣梗在喉嚨口,拉著阿魯指著穆韓的背影,「他那眼神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他是在鄙視我嗎。」

阿魯暗暗的在心里點頭肯定。將軍已經手下留情,是容世子太菜了。只怪,他們將軍越來越彪悍,容世子待在京城享福,不可避免的疏忽了功夫。

「不近人情,活該你做一輩子光棍!」容瑄怒沖沖的一揮袖,不就是老子昨天喝高了,說了幾句你不愛听的話嗎?要是當年你別老裝酷,阿蘿也許就不嫁給劭璟了。難道他說錯了嘛!

阿魯要替穆韓掩飾下,沒等他開口,就被殃及池魚,容瑄踢了他一腳,「還不給我備馬去,我今兒忙著呢,以為就他要忙啊!」

阿魯縮了縮脖子,一溜煙跑了。

容瑄回到府上,時辰還早,也沒有人不長眼的一大早前來拜見。一路走到正房,一眼就看出何綺波臉色不好,少不得又問了一遍。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不習慣,容瑄不疑有他,懊惱道,「曉得我就把家里的床也帶來,」馬上一擊掌,「誒,現在也不遲啊,來人,讓阿康回趟京城。」

何綺波忙阻止他,臉上浮起一抹淺淺的紅暈,「哪里需要這麼麻煩,再說等你把床榻運來,我早就習慣了。」傳出去,說她得寵的有,恃寵而驕的也會有。

何況,這樣興師動眾,她也擔心,衛都大長公主不喜。自五年前開始,衛都大長公主對她逐漸冷淡,何綺波至今都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從此以後,她更加小心謹慎,生怕行差踏錯。

容瑄看了看她,便道,「那算了,讓廚房做些安眠的補品試試看。」

容瑄隨意翻著桌上一堆的拜帖,「今兒有誰要來?」

這些帖子昨兒就送來了,何綺波道,「郁巡撫,孫道台、徐大人……都送了帖子,不過今天我只邀了郁巡撫和長寧郡主一家。」

容瑄滿意的點點頭,他御史的官位比巡撫低,但是身上還有他先帝舅舅欽賜的正二品威遠將軍,即使他不上戰場了,這將軍頭餃也還在,所以不是他去拜訪上司,而是上司來拜見他。「那今天就設家宴。」這樣復雜的上下級關系,若是太莊重未免有下馬威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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