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驕 美人驚

作者 ︰ 緩歸矣

今兒,秦慕歌穿著一件雨過天青色的曲裾,梳著松松垮垮的欒雲髻,慵慵懶懶的靠在榻上。

「對不住了,大家來看我,我卻不能起身相迎。」秦慕歌抱歉道。

聞言,眾位前來探望的姑娘自然紛紛說無妨。玉宸坐鎮,吩咐丫鬟搬椅子,上茶上水果上點心,秦慕歌臥病在床,便由她來做半個主人家。

眾位姑娘落座之後,便出現了一個很詭異的場面一個接著一個的自我介紹起來,秦慕歌失憶,是誰都知道的事情。秦慕歌一直在養傷,她們也不是多親近的關系,今天都是第一次前來。

隨著眾人的話,秦慕歌露出時而思考,時而恍然大悟的神情,有時候還能指著某人說出一兩件事情來。天知道,她什麼都不記得了,這些的情況都是她向郁英琭、玉宸打听來的。

「看阿蘿的樣子,是不是過段時間你都能想起來了。」黃衫姑娘樂觀的說道。

秦慕歌笑著點頭,「大夫說見見以前的人,許是就能想起來,若是有機緣,不定馬上就能恢復記憶。」說著,不動聲色的打量面前諸人,這次來的好些個是當日與她一起逃命的。

「那我們可得經常過來,到時候,你可不許嫌我們麻煩。」

秦慕歌笑得眼楮都彎成了月牙,「我每天躺著無事可做,就盼著你們來陪我,也好讓我多想起一些事情。」

坐在一旁的玉宸也笑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指著右側稍外的一個姑娘,問道,「大家誰也別提醒她,且看她能不能想起來」

眾人都饒有興致的看著秦慕歌。

秦慕歌循著她的手指看過去,驚艷之色,一閃而逝,迄今為止,這是她見過最美的女子。眉目如畫,身姿裊娜。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施朱則太赤,著粉則太白。哪怕只穿著一身湖藍色孺裙,幾樣簡簡單單的首飾,也絲毫不損其傾城容顏。

秦慕歌冥思苦想片刻,猶豫道,「沈……佳年……」說著目光征求的看著玉宸。♀

自然錯不了,早前玉宸和郁英琭就為她介紹了幾個特征明顯的人,沈佳年便在其列。

不用玉宸回答,周圍人俱是笑起來,挪揄道,「美人就是佔便宜,瞧瞧,阿蘿就是失憶了都記得,哈哈!」

說的一圈人都是笑起來。

沈佳年心跳了跳,臉有些紅,又期待的看著秦慕歌,「阿蘿,除了我的名字那還記得什麼?」

秦慕歌目光一動,仔仔細細的瞧著她,瞧得沈佳年心跳如擂鼓,費了好大得勁才保持鎮定。

「你擅長丹青。」秦慕歌不是很確定的說道。

一旁的人興奮起來,「是啊是啊,還有呢?我呢?」

秦慕歌眉頭輕蹙,很努力回憶的樣子。不自覺的屋內的人臉呼吸都小心謹慎起來,似乎害怕打擾了她。

沈佳年手心一片濡濕,不著痕跡的握住裙擺,調整面部表情。

冷不丁,秦慕歌臉色一變,直指沈佳年,「你愛慕一位公子!」

霎時,沈佳年臉色一白,猛地站起來,漂亮的大眼楮不敢置信的看著秦慕歌。

漫說她,便是旁人也愣住了,呆呆的看著兩人。

突然,秦慕歌掩嘴輕聲笑起來,促狹道,「難道不是嗎,佳年可不是馬上就要嫁給成將軍了?」

這樣,氣氛才回暖過來。

玉宸嗔怪的看一眼秦慕歌,「你啊,蠍蠍螫螫的,又胡鬧,還不給沈姑娘道歉。」

秦慕歌好似才發覺沈佳年臉色蒼白的下人,趕緊賠禮道歉,滿臉通紅的說道,「我這腦袋一昏,開起玩笑來便沒輕沒重,實在對不住。」說著,雙手放在腰側,鄭重的向沈佳年欠身。

沈佳年一顆心還懸在喉嚨口,臉色依舊慘白。

瞧得旁人都不忍起來,美人總是特別佔便宜的,但是又納悶,沈佳年這反應是不是過于大了點。像他們小姑娘之間,偶爾開開玩笑,也是常有的事情,當然秦慕歌那架勢,略有些驚悚。

沈佳年驚覺自己情緒過于外露,心底一慌,心念電轉,無可奈何的看著秦慕歌,「阿蘿,以後莫要拿這種事消遣我了,若是讓成將軍听見,可如何是好。」面上仍是憂心忡忡的模樣,似乎很害怕未來的丈夫知道。

一年前,成林對沈佳年驚鴻一瞥,驚為天人。當兵的就是行動迅速,很快就制定了計策,沒有仗勢欺人,而是做小伏低,跟在沈老爺身後鞍前馬後的伺候。

沈家顛沛流離,四處輾轉,沈佳年的婚事便也耽擱了,現下已經十八,婆家至今未有著落。思來想去,沈老爺終于松口。

這門親事在西陵城內,也屬一段佳話,即使成林大年長沈佳年七歲,可他是為了戰事才耽誤,一直未曾婚配。成林的真心誠心耐心以及沈家不看女婿沈家官位,只看心誠品行,令人津津樂道。

無怪乎沈佳年這樣緊張成林知道,畢竟易求千金寶,難得有情郎嘛。

如此一想,眾人倒也釋疑。

秦慕歌嘴角微不可見的一動,原本她可沒打算涮沈佳年,可誰讓她那麼關心自己想起了什麼呢?疑鄰偷斧,眼下她是怎麼瞧怎麼覺得沈佳年可疑。

秦慕歌言辭懇切的道歉,又連連保證,「你只管放心,咱們這誰也不是多嘴的,這話怎麼會傳出去。再說便是傳到成將軍耳里,也沒什麼,誰不知道,你說月亮是方的,成將軍也會說好方的月亮!」俏皮的對沈佳年眨眨眼。

其他人都被秦慕歌逗笑了,七嘴八舌的逗弄沈佳年起來,看著美人臉紅,實在是一件心曠神怡的事情。

烏金西墜,做客的姑娘們也起身告辭,玉宸送了她們到二門上,方折回來。玉家老太君去了家廟祈福,其實若不是為了玉宸,老太君怕是早就遁入空門了。從旁枝過繼來弟弟玉簡,隨著他的先生去訪友,也不在府上,遂玉宸便留在秦府。

秦慕歌有一下沒一下的開合著手中的檀香扇,清冷的香味,讓她腦袋越發清明。腦中盤旋的一些線索,卻串不起來。

「這才幾月,你就把扇子都拿出來了。」玉宸進來,瞧見忍不住打趣。

秦慕歌笑了笑,「嘩」的一聲又將扇子合起來,扇尖點著被面,問道,「人都走了?」

玉宸點頭,「走了。」

秦慕歌見玉宸款款走來,一張俏臉上神情正經的不行,頓時頭疼起來。她這位表姐是十分注重規矩體面的,顯然剛才她的那個大喘氣,十分的不規矩體面,確有玩笑過火之嫌。

秦慕歌趕緊自救,她可不想被玉宸拉著做思想教育,遂將她的考量娓娓道來。

「你覺得她十分怕你想起什麼的樣子。」玉宸若有所思,臉色微微變了變。

秦慕歌見狀,問道,「你是想起什麼了?」

玉宸猶豫了下,覺得背後說人言,委實不當,可是涉及秦慕歌,想了想還是道,「沈佳年的名聲走了兩個極端,大多數人都喜她,但是少數幾個人,恩,」玉宸斟酌了下道,「說她欲拒還迎,故意將男子耍的團團轉。你也瞧見了,她容貌不俗,脾性溫和,就是文采也是姑娘們中的翹楚。西陵多少少年仰慕她,其中不乏痴痴糾纏的,這樣自然引得一些人遷怒。」

秦慕歌若有所思,笑道,「美人門前是非多,那表姐覺得她是怎麼樣一個人?」

玉宸為難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是同情沈佳年的。

秦慕歌微頷首,她不了解沈佳年,這事不好輕易下定論,但是沈佳年給她的違和之感卻是實打實的。玉宸的話給了她提醒,聯系之前的情景,心中的猜測逐漸清晰起來,或許她可以這麼猜測,她曾經知道沈佳年和某人的私事,歷來桃色糾紛,最毀的是女子。

玉宸不並笨,她只是從來沒往哪個方向想過,經秦慕歌一說,冒出一個想法來,倒抽了一口涼氣,驚疑不定的瞧著她,艱澀道,「你懷疑她,」又否定的搖頭,「怎麼可能,她不敢,她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只憑這些猜測如何能輕易下結論,」秦慕歌一圈又一圈的繞著檀香扇上的流蘇,「姑且慢慢查吧,世上哪有不透風耳朵牆。」

玉宸木木的點頭,又想起一事,不贊同的看著秦慕歌,「便是你懷疑什麼,要驗證什麼,萬不能像今天這樣口無遮攔,讓人覺得你不知輕重,你也十三了,切不可落下什麼把柄。」

秦慕歌受教的點頭,她也知自己孟浪,只是人在措手不及之下,容易露出馬腳,日後未必有這樣的機會。權衡再三,她覺得劃算的很。

「女兒家名聲,何其寶貴,容不得半點差池……」

秦慕歌大驚,不想玉宸還要繼續,秦慕歌當機立斷,捂著腦袋,叫喚起來,「哎呀呀,哎呀,頭疼,白術,叫大夫。」

玉宸眼皮一跳,恨恨的拍了拍她的膝蓋,「你疼還笑,裝也裝的像一點。」

秦慕歌笑嘻嘻的放下手,「我這不是看你太嚴肅,活躍一下氣氛麼!」

玉宸徹底沒脾氣了,再也繃不住臉,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

陰轉晴天,秦慕歌得寸進尺,輕佻的用扇尖挑起她的臉,「對嘛,這麼漂亮一張臉,板著多可惜,笑一笑,十年少。」

玉宸像被雷劈了一樣,呆若木雞的看著她。

秦慕歌被她的樣子唬了一跳,片刻才反應過來,訕訕的將扇子收回來。

愣在原地的玉宸騰地站起來,終于怒了,「你哪里學來的輕狂樣,是不是奕桓又跟你說了不著四六的東西。」秦奕桓比她小兩月,歷來玉宸便是以長姐身份看著二人,兩人也十分信服她。

秦慕歌大悔,好不容易插科打諢,讓玉宸忘了訓人,這下好了,捅了更大的馬蜂窩。

「不是,不關五哥的事!」秦慕歌還是非常有義氣的。

可惜玉宸壓根不听她解釋,只見她大步往外走,口中還恨鐵不成鋼道,「我要去告訴姨母,奕桓這年紀,若是染上不好的習慣,日後便毀了。」

秦慕歌大驚失色,呆呆的看著手中的扇子,怎麼就上升到了如此令人仰望的高度。懊惱的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教你手賤加嘴賤!

假模假樣的替秦奕桓默哀三秒鐘,估計秦奕桓真有黑歷史,否則玉宸不會這麼大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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