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東風桃花錯 第二十九章︰山人自有妙計(上)

作者 ︰ 宛如煙

()圍觀的百姓紛紛點頭贊同墨婉伊說的話,這兩個姑娘橫看豎看也不像是田大人口中所說的山賊,況且長安蘇家貴為四大家族之一的兵器世家,怎麼可能會讓這兩個弱女子去做這種行當呢。(鳳舞文學網)百姓們看著一臉猥瑣的田大人,再看看一身紫衣高貴不凡的墨婉伊還有身旁那個一臉稚氣靈動可愛的少女,心中都站在了墨婉伊這邊。

田霖眼神一冷,看著已經明顯傾向于墨婉伊的渭陽城百姓,心中有些猶豫不定。抓了她,主子定然會覺得他還有些用處,以後也能平步青雲封賞不盡,就算渭陽城再出個什麼事,主子也會想辦法替他平了。但如果她真的是蘇家後人呢?堂堂蘇家他可是惹不起的。但是,主子要這個人,畫像上也與這女子一般無二,若真是她,他又沒能抓到她獻給主子,那主子定然會怪他辦事不利,但要是萬一抓錯了人,那蘇家必不會善罷甘休,若真的鬧到御前,他頭上的烏紗帽定然不保,說不定還會因為一個陷害蘇家詆毀護國功臣的罪名鋃鐺入獄甚至砍頭……

想通了這一層,田霖底氣也有些不足起來,但貪婪的性格還是讓他不死心的再次燃起對權力和財富的渴望。

「姑娘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蘇家後人,那還請姑娘告知本官名字,是不是山賊,本官心中自有定論。」田霖心中千回百轉,終于想了個自認為比較高明的判斷方法。如果她說不上來,那他就可以直接將她帶回府中調查,等主子前來決策。如果她不是主子要找的人,又不是蘇家後人,那他就隨便給她扣個冒充功臣後人的罪名,連嚇帶哄不怕她不從了他。

「放肆,我姐姐的閨名豈是能隨便告知于你的,大人雖然身為渭陽城的城主,卻不分青紅皂白就將山賊和殺人犯的罪名強加于我姐姐身上,不僅侮辱了蘇家,也詆毀了我姐姐的清譽,讓我姐姐堂堂蘇家大小姐蒙受不白之冤,你讓我姐姐一個女孩子家以後如何嫁人?只怕是連活下去都難……」陸珍心思一轉,忽然有些明白了墨婉伊的想法。她是想讓渭陽城的眼線明知道她是他們要找的人,卻又不敢動她。這出戲,她既然懂了故事大概的發展,怎能不陪著好好唱完呢。陸珍暗暗將內力集中在頭部,讓整張臉看起來漲的通紅,像極了是因為委屈和氣憤才導致全身血氣上涌。一番話她說的義正言辭讓人無從反駁,卻又能讓周圍听著的百姓都在心中為她們鳴冤抱不平。陸珍將每一個表情都拿捏的恰到好處,說到田霖誣陷墨婉伊的時候是義憤填膺,說到有損清譽的時候是氣憤難當,說到最後怎麼嫁人連活著都難的時候卻又是聲淚俱下委屈難當,讓看者痛心听者揪心。這番功夫在對付她爹娘的時候用了無數次,現在用來也是駕輕就熟,火候恰到好處。

周圍百姓紛紛開口指責田霖誣陷好人,欺負人家兩個如花似玉的弱女子,還有不少人出言安慰哭的梨花帶雨的陸珍。場面一時間又變的有些混亂,田霖連忙要官兵出來維持秩序,對于一直叫囂著為兩姐妹抱不平的百姓則是直接用武力鎮壓,此舉更是讓渭陽城的百姓不能接受,紛紛站出來抗議田霖的暴行……

墨婉伊動了動,蓮步輕移,每一步都行的極為端莊。面上神情依舊,不驕不躁,卻更讓人覺得她高貴似雲中仙子,神聖不可侵犯。站在離百姓距離約三步的地方,墨婉伊低身對著渭陽城的百姓就是一禮,站在她面前的百姓紛紛退後一步,勸說她趕緊起身,他們當不起仙子的大禮芸芸。墨婉伊卻一直維持這個姿勢,腰背挺的筆直,朱唇輕啟,擲地有聲。

「小女只是偶然來這渭陽城看看,不想招此大冤,讓小女名聲盡毀,也讓蘇家名譽有損。在田大人的咄咄逼人下,渭陽城的百姓還能不畏強權站在正義的一方支持小女,為小女抱不平,讓小女很是感動,小女在此先謝過大家。也請大家不要為了小女而去得罪官府,與權大勢大的官府抗衡,若在場的百姓有任何一點損傷,都會讓小女心中不安愧疚難當,能來渭陽城親眼看到渭陽城的繁華,還能感受到渭陽城百姓的淳樸熱情,正義與友愛,小女已經是不虛此行了。」墨婉伊有些哽咽的對著圍觀的百姓說道,末了,才直起身子,眸中水霧氤氳,貝齒一咬,唇上便是一圈白印。她身子縴瘦,五官精致,膚白如雪,如今做出這樣一番受了極大委屈卻一直強忍著的表情,頓時讓圍觀的百姓心中又是一軟。加之先前墨婉伊說的那一番話,又是感激他們,又是夸贊這渭陽城民風淳樸百姓正義,讓在場大部分男子都更加羞愧,恨自己不能幫上這兩個弱女子,卻也更加對這渭陽城的城主深惡痛絕。一些婦孺老者還被墨婉伊這一番話說的流了淚,心中也是更加為這兩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叫屈。

眼見墨婉伊這一番動作輕易就俘獲了這渭陽城百姓的人心,田霖卻是心中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嘴唇張了張,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再問下去,只怕這渭陽城的百姓就會反了,若是不問,那就無疑是承認自己冤枉了墨婉伊,若是現在道歉,等于是自己打自己臉,說不定對方還會趁機發難,為自己討個說法……

眼見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形勢也對她們越來越有利,陸珍心中不由笑開了花,面上卻還是一副梨花帶雨委屈無比的表情,烏溜溜的大眼瞟了瞟墨婉伊和田霖,心中開始思索接下來該怎麼收場。

田霖眼見全城的百姓都在朝這邊聚攏,心中是憂心如焚,望著站在那楚楚可憐的墨婉伊和陸珍,蠟黃的臉這下徹底成了豬肝色,正要開口安撫百姓挽回點人心,那邊墨婉伊卻又不疾不徐的開口了。

「田大人,今日之事,不知大人準備怎麼處置?」墨婉伊長身而立,雙眸靜靜的看著田霖。一旁的陸珍也適時的附和。

「田大人,還請您「慎重」的想清楚怎麼處置,不然,我們蘇家人可不是好欺負的,大人您自己看著辦吧。」陸珍上前一步,和墨婉伊並肩站在田霖面前,面色清冷的直視田霖。

「這…」田霖擦了擦額上冒出的冷汗,不知如何是好。當著全城的百姓,頭上還壓著蘇家和主子,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置她們才妥當了。若是強行帶回府中,那必定會引起民憤,若是放任處之,那在主子眼里他就成了廢物,要是主子一個不開心,那他可就前途堪憂了……

「大人,若是你沒有想好怎麼處置我們兩姐妹,那小女到是能為大人獻上一策。我們還會在這渭陽城逗留三日,這三日大人可以盡情收集證據,若真的能證明小女就是山賊,那小女任憑大人處置,絕無二話。若大人找不到證據證明小女和妹妹是山賊,那大人就是誣陷、您詆毀小女和妹妹的清譽,壞了我們姐妹倆的名聲,還有無故誣陷蘇家,陷害護國功臣的罪名大人可就得自己擔好了。就算小女不能作為,小女的家族也斷不能容忍,到時告到御前,還請大人自己保重。」墨婉伊這一番話如一個平地驚雷,一下子在田霖心里炸開了花。田霖身子一抖,面色泛白,踉蹌著後退了幾步,身後待命的官兵趕緊伸手扶住了他。

「大人……」先前拿著畫像的那個官兵匆匆跑到田霖身邊,看著站立不穩似乎立刻就要暈過去的田霖急急喊道。還沒說完,田霖就有氣無力的沖著他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穩了穩身子,田霖推開了扶著他的幾個官兵。臉色難看的看著墨婉伊,有些後悔自己的沖動,要是他讓人偷偷跟蹤她住在那里,再派人暗中監視,模清了底細再稟報給主子,那也不至于弄的現在這樣騎虎難下的下場。或者睜只眼閉只眼,也就最多只是個辦事不力,讓主子罵幾句也就過去了。現在想想,好像哪條路都比現在這條好走……田霖閉了閉雙眼,心中一陣煩悶,疲憊的揮了揮手,才慢慢的吐出幾個字。

「容後再議……」田霖睜開眼最後看了一眼墨婉伊,眸中神色復雜。擺了擺手,身後的官兵立刻上前擁著他離去。

見田霖走了,周圍的百姓頓時開始對著田霖離去的背影指指點點,一些人還在小聲的議論著剛才的事,還有不少人在低聲斥責著田霖的不是。

墨婉伊和陸珍相視一眼,同時對著還聚在她們身旁的渭陽城百姓盈盈一禮。又柔聲勸著眾人離去,莫要耽誤家中事宜,最後又是千謝萬謝,一時間圍著她們的眾人心內又是一震。貴為蘇家嬌女,尊貴不凡,卻一點也不像他們想象中的那麼高不可攀,相反還很平易近人,他們什麼也沒有做,卻讓這兩個女子幾次三番行禮表達謝意,在她們身上他們看不見一點嬌慣任性,也看不到那些貴族小姐身上常有的傲氣凌人,她們就像一縷春風,柔柔和和輕輕松松就吹進了每一個人心里。

人群慢慢散去,但還有大部分人聚在墨婉伊和陸珍身邊,很多人自發退後,或者往兩邊站,愣是留出了一道可供兩人通行的小路讓墨婉伊和陸珍離去。

不知是誰又高聲喊了句「仙子姐姐你住在哪里?」人群又因為這一聲喊叫騷動起來。

已經走了幾步的墨婉伊和陸珍聞言停了下來,回眸朝發聲地看去,卻見是個年約十來歲的小男孩,紅撲著臉一雙眸子亮晶晶的正一眨不眨的看著墨婉伊,顯然是在等她的回答。

「同福客棧。」墨婉伊莞爾一笑,柔聲回答。

這一笑,如芙蓉花開,容色傾城。眾人紛紛看痴了去,等回過神來再看,哪里還有仙子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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