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考慮了一晚,決定以郎中的身份去見安二夫人,她不相信這個出身高貴,家世顯赫的女子,甘意臣服在一個農婦之下。舒愨鵡以安意的身份進府,看到得只會是表相,以外人的身份,也許會發現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要以郎中的身份出現,必須要拿到郎中試那張證書,安意在給嵐漪公主診完脈後,淺笑道︰「公主,縣主的病已經痊愈,我是時間離開了。」
嵐漪公主听這話,並不感到意外,經過這半個多月的觀察,知道安意表面看起來平和柔順,骨子里卻極其傲氣,絕不會依附公主府而生,「離開公主府,你打算去哪里?」
「學醫之初,師父曾說,醫者父母心,治病救人,當盡心盡力,可是女子生了病,羞在男子面前提起,往往延誤了病情,遺憾終身。十九沒有多少大志,只希望能憑借所學的醫術,為患病的女子解除病痛。」安意不能實話實說,拿大話來糊弄嵐漪公主。
嵐漪公主是女子,看病時的不方便,她深有體會,微微頷首道︰「你師父這話說的有理,可是你一個年輕女子拋頭露面去藥店坐堂看診,會引人非議。」
「十九不是要去藥店坐堂,是想開個小小的私家醫館,只為女子看病。」
嵐漪公主眼中一亮,心念急轉,「這個主意好,你是個女郎中,出入內宅也方便。」
安意看了眼嵐漪公主,垂瞼道︰「十九還不是郎中。」
嵐漪公主笑,「下午就是了。」
「多謝公主。」安意唇角輕揚,攀附權貴就有這樣的便利。
「你打算在哪里租賃院子,開醫館?」
「十九不知京中租賃院子的價格,想先去打听一下,再做決定。」
「用不著那麼麻煩,本宮在永定街那里有一處小宅子,就送給你吧。」嵐漪公主大手筆的籠絡安意,一個醫術高明、日後能自由出入各府內宅的女郎中,值得她這麼做。
「公主,無功不受祿,這宅子十九不能要。」安意在遇到公主那一刻,就料到了公主會因為她的醫術,收為己用;只是沒想到公主為了拉攏她,下次血本。京城內城,寸土寸金,官小點的,根本無法在內城買房子。
嵐漪公主向後靠在錦枕上,盯著安意,眼中精光閃動,「羅十九,你是個聰明人,本宮的意思,你應該明白才是。」
安意原本就打算以權壓權,搬倒安清和,可此時,心卻沉了沉,她是在與虎謀皮,低頭沉吟片刻,起身屈膝行禮道︰「恭敬不如從命,十九謝謝公主。」
嵐漪公主見安意知趣,滿意的笑了,抬抬手,道︰「起來吧!」
安意又坐回圓墩上,「如果方便的話,十九想明天就出府。」
「多住幾日也無妨。」嵐漪公主笑道。
「縣主的病已好,十九留下已無用,想早點把醫館開起來,不枉公主對十九的看重。」
「好吧,本宮一會讓人去把宅子收拾好,明天午後,你就搬過去吧。」
「謝公主。」
「以後,你每十天進府為本宮和縣主請平安脈。」嵐漪公主打開旁邊的小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塊雕花沉香木牌來,「這是公主府的門牌,你持牌就能進公主府。」
安意雙手接過木牌。
嵐漪公主說話算話,下午,安意就看到了那張證書,還有房契,公主肯給她這麼大的好處,也意味著,後面會有巨大的風險,高高在上的公主,一定以為她會惟命是從吧!幽深的眸底閃過一抹嘲諷的寒光,勾唇冷笑,若公主想借此逼她做一些她不願意做的事,她不介意喂公主一顆附骨丸。
安意把證書和房契收好,道︰「芳蓉,收拾東西,我們明天出府。」
「哦!」芳蓉高興地應了,歡快地去收拾東西。
卿柔得知安意要走,百般不舍,扯著安意的衣袖,可憐兮兮地道︰「羅姐姐,不要走好不好?」
「我沒有走,只是搬到永定街。」安意笑道。
「為什麼要搬走,住在府里不好嗎?」卿柔除了家人之外,幾乎沒有和同齡的女孩子如此親近的相處過,安意要走,頓時覺心里空落落,象失去
了什麼珍貴的東西。
「我是外人,不能在公主府久居。」
「如果我的病還沒好,你是不是還能在府里住下去?」卿柔眼楮一眨一眨的,閃閃發亮,似乎覺得找到留下安意的好法子。
「縣主,你要是敢把自己折騰病了,我就開最苦的藥給你喝。」安意不想再繼續困在公主府,拿卿柔最害怕的事情威脅她。
卿柔打了個哆嗦,松開了手,「那你要常進府來看我。」
「我會。」安意眯了下眼,她就算不想來也不行,答應了公主,每十天要進府來請一次平安脈的。
次日午後,安意帶著芳蓉離開公主府,搬去了永定街。那宅院原是一個小京官的府宅,並不在永定街的正街上,是在永定街的六順巷里,宅門外掛著一塊嶄新的木匾,匾上刻著「羅宅」。
看守院子的是一對中年夫妻,男的姓周,名叫全海,女的名喚彩屏。公主沒有把兩人的賣身契給安意,安意自然知道這兩人的職責和紅鴛紫鴛一樣,是來監視她的。
安意對此並不在意,要收服這兩人太簡單了,不動聲色地和芳蓉住進了正院。
晚飯是彩屏煮的,味道還不錯。安意稱贊了兩句,賞了她一對金耳墜。
第二天一早,安意就帶著芳蓉出門,揭下安二夫人貼在街頭的懸賞,去了安府。
安府在永泰街,距離永定街較遠,坐馬車需要半個多時辰,等安意坐著馬車,趕開安府門外時,已近午時。
安意剛從馬車下來,就見安府大門打開了,一個身穿水藍色繡銀竹圓領袍的少年,牽著馬從里面走出來。
「二……」安意向前邁了一步,哥字未出口,強行咽了下去,還不是相認的時候,眼睜睜看著安健騎著馬揚長而去。
芳蓉耳聰目明,那聲二,她已听見,眼中露出一絲疑惑,側目看著安意,只是安意戴著帷帽,長長的面紗掩藏住了她的表情。
安意定了定神,捏緊手上的那張懸賞告示,「芳蓉,去敲門。」
芳蓉把門敲得震天響,安府的下人把門打開,不悅地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敢跑來鬧事,是不是想找死?」
「我家姑娘是郎中,听說貴府重金延請名醫,特意過來為你們夫人看病的。」芳蓉道。
守門的兩個人打量了一下站在階下的少女,懷疑地問道︰「她是郎中?」
「我家姑娘是治好了康樂縣主反胃病的名醫,你們要是不信,去公主府打听打听,我家姑娘仁心仁術,不忍見你家夫人受眼疾之苦,紆尊降貴前來,你們還不趕緊進去通報給你們二夫人知曉。」芳蓉高傲地道。
兩個小廝對視一眼,「請稍等。」
安意站在門外一等,就等了兩刻鐘。
門再次打開,走出來一個身穿綠衣的少女,「哪位是郎中?」
「我。」安意拾級而上,站在了她的面前。
綠衣婢女上下打量了一下安意,挑眉道︰「姑娘,這里是什麼地方,想來你是知道的,若是為了哄騙銀兩而來,我勸你還是速速離開為好,省得誤了你的性命。」
「芳蓉,給她看看郎中證書。」安意道。
芳蓉拿出證書,遞給那綠衣婢女,「好好看清楚,我家姑娘可不是那些欺世盜名之輩。」
綠衣婢女接過證書,仔細辨認了一下上的官印,「證書不假,姑娘可否取下帷帽?」
「這里是大街上,你怎麼能叫我家姑娘怎麼能取下帷帽?你還懂不懂規矩?」芳蓉把證書拿了過來,「我家姑娘一番好意,到被你們當成了驢肚肺,不就是個從二品將軍,有什麼了不起的。」
「芳蓉,別惱,這不是什麼大事。」安意取下帷帽,輕輕淺笑。
綠衣婢女眼中一亮,好個清雅月兌俗的姑娘,心中好感頓生,笑道︰「羅姑娘,請進。」
安意遲了兩年多,以郎中的身份,走進這本該稱之家的地方。安家新貴,安清和比不得那些世代為官的人,這宅子的面積不是太大,進門是五間大瓦房,三明兩暗,從左邊的垂花門出去,是一
條長長的甬道。
沿著甬道走兩百米,就是看到了一座假山,繞過假山,面前就出現有兩條青石鋪成的小路,左邊這條通向安二夫人黃氏住的「綴錦院」。
右邊通向哪里了?
是娘的院子嗎?
安意很想知道,可是不能問,娘就在這個大宅子里,近在咫尺,可是她卻不能去見她,要先去見安清和的如夫人,可恨可惱!
綴錦院里沒什麼人,只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環站在門口。綠衣婢女回道︰「羅姑娘,請稍等。」
小丫環掀起門簾,綠衣婢女走了進去,過了一會,她走了出來,「羅姑娘請。」
安意走進了房間,正房內沒有人,繞過右側繪著四季花卉的四扇屏風,就看到一個年約二十六七歲,容貌清秀,身穿著絳紅色緞面半臂,淡藍色圓領中衣,下系粉紅色長裙的少婦,端端正正坐在羅漢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