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晃被她這話吊得上不去下不來的,急忙問道︰「那會是什麼原因?」
紅榴冷笑一聲,吐出兩個字來︰「權力。(花好田園ml/3/3266/iml)」
「…啊?」
「即便許遜是俗世外的仙人,可他這仙人畢竟是踩在地上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他活在這世上一日,他就逃月兌不掉王命的束縛。」紅榴搖著頭說道,「歷代的皇帝,世間之物已全在他的掌中,他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保證後世的子孫也都能繼續穩坐江山,就像秦始皇當初所言,‘朕為始皇帝,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于萬世,傳之無窮’。而要實現這一願望,在世人心中最直接的辦法就是選一塊風水寶地建陵。這種事從來需要本領高明的術士出馬,以許遜當時的名聲在外,他又怎麼可能逃月兌得了皇帝的召見?」
「這麼說,他當年所謂的榮華與顯赫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對于許遜來說,那些東西就是災難的開始。」紅榴嘆息一聲,「皇帝的命令當然不容一絲馬虎,可是許遜的本事實在是太大了,如果只是一般本領高明的術士,可能也只是找出一個非常好的風水寶地,可他的能力已經遠遠超出凡人,再加上他的恪盡職守,最後居然被他找出了這個天地之眼。當然他馬上就知道這地方的厲害之處了,就算是皇帝,這地方也是無論如何消受不起的,所以他立馬將這地方重新埋上,以最快的速度另尋了一處寶地上奏皇帝。但是流言是極為可怕的,不知道從何時起,從何人口中就傳出了這麼一個說法,說是許遜之前找到一塊風水極好的寶地,但他出于私心沒有上報,而是另選了一處修建帝陵,想要把先前的那一塊做為自己的墓地。」
「然後這事傳到皇帝耳朵里,他就被革職趕回老家了?」
紅榴笑道︰「若真是如此,那可是欺君之罪,怎麼可能還會留下他的一條命?所以才不得不說你老祖宗是高人,他早就料到會有這種後果,所以在風頭正盛的時候就請辭回家了,皇帝當時因為忙著修陵的事正在興頭上,加上許遜已經完成了任務留著也沒什麼用,反而還到處招旁人的嫉恨與彈劾,所以也就看在他有功的份上賜金放還了。許遜一領到旨就立馬帶上家人與門人回到深山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也就躲過了朝庭後來的追捕。」
許晃听到最後,這仿佛是個還算團圓的結局,「如果是這樣,為什麼還會發生現在的事?」
「人的**一旦膨脹是可怕之極的。一個皇帝的熱情可以有冷卻的時候,比如他生了重病,或是疲于應對戰爭的時候,可你不要忘了,民間的熱情可是永遠不會熄滅的,一旦朝廷的追捕漸漸銷聲匿跡,那便是更多人蠢蠢欲動的開始。我相信後來一定有人找到了許遜,而且也找到了他埋起來的地眼,在這一過程中,地眼肯定是遭到了某種程度的破壞,天地間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後果便是毀滅性的——先有八王之亂,西晉王朝隨之走向毀滅,隨後便是東晉十六國,那是中國歷史上最為黑暗的一段,之後的南北朝分治,直到隋唐才重新統一,如此漫長的幾百年戰亂紛爭,不是歷史書上輕描淡寫一句‘分久必合’就能一筆帶過的,如果分裂代表著相互撕殺,統一就是單方面的屠殺,那後面堆積成山的血肉與骸骨是你遠不可想象的…」
「等等等等,」許晃听得昏頭昏腦,忙截住她,「你說的這也太玄了,那可是歷史啊,這麼真實的歷史怎麼又跟這種模糊不清的東西聯系到一起了?」
紅榴瞟了他一眼,說出來的話也越發和她那小嬰兒的姿態不相符了。「王朝的更迭向來是天災與**共同造成的,那麼你認為這所謂的天災會是什麼?洪水?大旱?地震?還是蟲害?這不過是人類的認知,是‘天災’最表層的一部分,而在那背後,推動著這一切的就是我剛剛告訴你的那些,你說它玄,那是因為它本來就是這麼玄的東西。或者你也可以試試,看如果這一次放任它不管,後面還會不會風平浪靜的收尾。」
許晃一下就沉默了,雖然他並不能完全相信紅榴所說的話,可他同樣也無法去否定它。那股黑霧仿佛就在他的眼前盤繞不去,那個情景無論如何也不能當作無關痛癢的事來處理,如果就這麼放任不管,他可以相信,那必然將會有無可挽回的後果出現,如果真的像紅榴說的那樣,如果歷史將再一次重演…他簡直不敢去想像,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會有多麼可怕。
他忽然昂起頭來,「但是這世界畢竟從那個事件中幸存下來了,也就是說,許遜阻止了那個毀滅的發生,他封上了地眼。他能做到,我是他的子孫,我一定也能做到。」
不料紅榴卻只是望著他,露出一絲復雜的表情,「你可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許晃只想了幾秒鐘,居然笑了出來。「他死了,對麼?」
大概是沒想到他會是這麼個反應,這下紅榴倒愣了。許久,她搖頭失笑︰「你可知道,許遜以性命相搏,還是沒能完全封死地眼,他在最後一刻留下誓言,誓要再度回來。而現在,在他回歸的同時,地眼居然也在機緣巧合下再度開啟,這到底是**,還是天災?…不,冥冥之中一切皆由天定,這是天的旨意,沒有人可以違抗。」她喃喃著,到最後完全變成了自言自語,可許晃是越听越不對勁,「你等會兒,你說誰回來了?」
紅榴抬起頭,幽幽的目光直視著他,「你是六十一甲子輪回的終極,你是許晃,你也是許遜。」
四下里一片靜悄悄的,簡直都能听到淺淺的呼吸聲,許晃靜靜的立在那里,似乎對紅榴說出的這個事實毫無反應。其實他只有剛才短短的一瞬大腦空白了一下,然而他很快便釋然了。被這麼一個小不點兒點破了自己身上如此匪夷所思的秘密,他不覺得吃驚也沒有任何懷疑,倒不是因為這一切都在那個事實浮出水面後嚴絲合縫的連接到了一起,而是那一瞬間他就明白了,不是大腦里儲存的記憶,而是這副身軀,這每一滴的骨血中都深深鐫刻著曾經的悔恨。原來他真的應該是祭品,因為他身上背負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他回到這里,一切都是順理成章。是他欠下的債,如今到了該還的時候了
他一下子哈哈大笑起來,只覺得這一生都仿佛不曾笑得如此痛快過。「——那你還真是好心,既然如此你不是一早就該把我丟去補地眼,為什麼反過來還要阻止我,而且還在這兒跟我說這麼一套長篇大論?這是我犯下的罪,不是麼?」
紅榴答得也很干脆︰「不錯,誰犯了罪,就該由誰來贖罪。可是這件事並沒有這麼簡單。」她說到這里卻戛然而止,「這件事我還在調查當中,因為涉及到地府的機密,我現在還不能透露給你,總之現在還不能讓你死了,否則線索就斷了,我總覺得這事和他們有月兌不了的干系。」
「他們?」
「你大概也早看出來了吧,這地府中也不是風平浪靜的。」
許晃回憶了一下上次在這里的所見所聞,點了點頭,「這里面有兩派,你們是一派,十殿閻羅中還有另外一派。」
紅榴笑道︰「你倒是不傻。剛剛你在忘川里鬧出那麼大動靜,他們恐怕很快就要來興師問罪了,眼下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他們可不像我們這麼好心,肯定巴不得趕緊把你丟去補坑,如果你繼續待在這兒,我恐怕也保不了你。唯今之計,只有盡快將你送回地上,那兒有你的親衛隊,又是在陽間,他們應該一時也不能拿你怎麼樣,你回去之後可要趕緊想轍,哪怕是盡力做出個將功贖罪的樣子來,我在這兒也好跟那幫老家伙們討價還價。」
看著她那要笑不笑的諷刺表情,倒像是和杜宇如出一轍似的,真不愧是他養大的娃。「可那個地眼還開著,我這個樣子怎麼回去?」
紅榴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你當我是誰呢?當然早就安排好啦!」
仿佛是回應她的這句話,下一秒,上方的空氣中忽然撕開了一道口子,一道白色的身影很快從里面跳了下來,在地面上立定了身形,順手就把一個東西朝這邊砸了過來,許晃連躲都來不及,頓時就覺得自己有如被抽水馬桶抽進去一般猛地一陣天旋地轉,五髒六腑全撞在了一起,差點兒沒把膽汁都吐出來。等他眼冒金星的從地上爬起來,嗡嗡作響的腦子里也逐漸听到了另外兩人的對話︰「…這可是加急快件,你得給我加錢。」
「我還沒嫌你慢呢,還好意思跟我多要錢?」
「你知道那里有多難月兌身麼?更何況我還扛著這麼重一沙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說誰是沙袋呢?」許晃揉著腦袋,從四肢上傳來的鈍痛也逐漸清晰了起來,他低頭一看,果然到處撞的都是淤青,「你這什麼破快遞啊,沒撞著我腦袋吧?!」
白嘻嘻笑道︰「反正本來也不靈光,沒準兒一撞就開竅了呢。」
「嘿,你還真給我撞上了啊!」
兩下里正要鬧翻天,阿修羅王那兒突然彈過來一小朵火焰,「都甭廢話了,他們已經朝這邊來了。」
紅榴沖白一揚下巴,「那就勞煩你再原樣送回去了。」
白做了個OK的手勢,一手提溜起許晃的衣領從地上一躍而起,又跳回了來時的那個通道中,最後還不忘說一句︰「說好了,回來一定給我加錢喲~」
「你們地府的人怎麼都這麼愛錢啊?」許晃受不了的白了他一眼,沒想到卻听到從身後傳來一陣興奮的狗叫,白回頭一看,「得,這家伙怎麼也跟出來了。」
球球很快從後面趕了上來,跟在他們兩人腳邊一起往前跑去。許晃眼一彎︰「那是知道它主人有難,所以也想來幫忙唄。」
白笑說︰「也罷,這種時候終歸是能幫上忙的力量越多越好,回去之後可就靠你了,救世主?」
許晃苦笑一聲,「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