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長的不斷敘述中,徐奔漸漸了解到小裕村現在正面臨的處境。確實是很嚴峻的。
不過,村長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之後,臉上驀地一松,開始恢復了一絲血色,變得紅潤起來。
周圍圍著的村民都靜靜地听他講話,雖然講的是不幸的事情,但誰都沒有離開。就算眼里噙滿淚水,但他們都勇敢地面對著。等到村長講完了,他們的心頭也都是一松,放下了心中一直背負的沉重包袱,舒盡了胸中郁結的悶氣,整個人都變得輕松了起來。
這里其實原本和徐奔設想的一樣,是一個聚居在河流下游,以打漁為生的漁村。按村長所說,小裕村原本不叫這個名字,叫「富裕村」。這里的漁業資源豐富,魚的種類也繁多,還有很多種珍惜的魚類。所以那時候的村民不愁吃喝,生活富裕。
不知過了多久,玉水河里的魚群開始大量減少,每年的漁汛時也抓不了多少魚,不過那些珍稀魚類的價格卻一路走高。雖然收入少了,但村民們的生活依舊是紅紅火火,並沒有因此而餓肚子。也不知從哪個時候起,這里開始被叫做「中裕村」。
再後來,因為珍稀魚類的走俏,漁民們開始大量打撈它們,造成珍稀魚類的繁衍困難,後來終于絕跡了。而普通的河魚數量不多,也難賣出一個好價格。漁民們的生活有些吃緊,只得每天不分晝夜地去河里打漁,賺得一點微薄的魚錢,勉強能做到不挨餓。
其實在這個時候,村子就應該叫「貧窮村」了,但想到先人們的榮光,執拗的村民們並不承認這個名字,而是勉為其難地改成了「小裕村」,證明他們自己還未到山窮水盡,還有著東山再起的幻想。雖然他們不懂什麼可持續發展,但也都明白以後的生活會更艱難。
他們當時不把村名改成「貧窮村」是對的,因為更糟的事情還在後面。
在五年前,小裕村的生活沒得到什麼改善,反而惡化了。因為魚類的稀少,現在的他們只能隔上幾天才有一次大收獲,才能吃上一頓飽飯。雖然在這里還是富裕村的時候,這種大收獲就算是出師不利了。
這個時候,村子里來了一個怪人。身著黑袍,身形壯碩,體態魁梧,像熊瞎子一樣。看不清面目,這能看見他那燦若朗星的眼楮散發出炯炯的神光。他自稱是來自遠方的旅人,路過這里,希望能討一口飯吃。說著話的同時,他掏出了一個黑色的方形精致食盒。看不出材質,非金非木,裹著黑漆,描著金邊,上繪各色花鳥魚蟲,看上去十分華麗。
「我的要求不多,把它裝滿就行了。」怪人這樣說。
村長一想,雖然村子里的糧食不多,但分給旅人這麼一點點兒,還是能辦到的。不能弱了咱小裕村好客的名聲啊!
所以,他就點頭答應了。雖然面前這位的裝扮奇怪了點,但他不是多嘴的人,而且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也就沒多問。
他吩咐一個村民把他家困在水塘里的活魚宰了做菜,放到食盒里。
等了好一會兒,那個村民一臉慌張地空手跑了回來,神色中帶著不可思議和對未知事物的恐懼。
村長詢問他情況,他連話都說不利索了,磕磕巴巴地把情況說了一遍。村長大驚失色,隨即看向怪人。
原來那個食盒具有神奇的能力。村民把菜做好了以後,就把食盒蓋子打開,把菜放了進去。蓋上蓋子以後,他突然尿急,就去上了個廁所。等回來的時候,他想確認一下飯菜有沒有被自家孩子偷吃,就打開蓋子。結果,食盒里竟然空了!
他本以為是自家孩子嘴饞偷吃了,但是一檢查才發現,別說是飯粒了,食盒里連一點污漬都沒有。這把他嚇了個半死。
‘難道是鬧鬼了?’這名村民心生恐懼,又不敢大意,只好硬著頭皮地回來匯報了。
听到他的回報,村長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小子不想浪費自家的食物,所以在家呆了一會兒,就編了這麼個理由來欺騙自己。’但又一想,不對啊。
這個村民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實,從來不撒謊騙人,也不會撒謊。只有別人騙他,沒有他騙別人的份。而且他的表情不像作假,是真的被嚇到了。
所以,村長決定親自去那位村民家看一下。來不及詢問怪人,他匆匆交代了幾句,就隨著那位村民回了家。
在親眼看到水果放進去蓋上食盒,揭蓋後卻消失了的現象之後,他也呆住了,旋即陷入了驚恐之中。一瞬間,他明白了對方可能來者不善。
收拾了一下心情,村長強裝鎮定,回到了怪人身邊。如果有人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村長他當時是兩股微戰,險些就癱倒在地上了。
「我的飯呢?」兩人對視了幾眼,怪人首先開口詢問。
「對不起,這位先生,魚稍微有些放壞了,我們又去找了一條新鮮的。現在還在做。就請您多擔待了。」村長滿頭虛汗,但還佯裝鎮定,抬頭看了看天,自顧自地說︰「這天怎麼這麼熱啊?難怪魚會被放壞。」一邊偷偷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額頭上不斷冒出的虛汗。
「哦,是麼?那就拜托您了。多謝您為我裝滿食盒。」怪人很有禮貌地道謝,還給村長鞠了個深躬。但村長卻听出了他說的話語還有聲音都帶有一絲詭異的情緒,像是掌控全局的自負。
‘裝滿食盒?他一定是故意的。現在就是不知道他想干什麼?能拖過一時是一時吧,利用這段時間先探探他的底吧。’村長在心中下定了決心,然後拉著那人嘮起了家常。
但嘮了半天,都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反倒是他稀里糊涂地被對方探到了不少關于村子的消息。
又等了一會兒,連村長都有一些不耐煩了,而且還被對方一直盯著,被盯得有些尷尬。
那人似笑非笑地說︰「村長先生,請問我們什麼時候開飯呢?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
雖然話說得很有禮貌,但是他的表情和語氣讓村長心中一凜。
「那個,應該快了吧!我去催一催,您等一下。」村長急忙找一個借口想月兌身。
卻被那人一把拉住了,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說︰「哎,村長先生別急著走嘛。其實我剛才和村長先生您談得很開心的,再多聊一會兒嘛!一會兒我還有一樁您想不到的大買賣要與您做呢!」
「好好吧,那我去叫個人給您催催。」村長的嘴巴蠕動著,磕磕巴巴地說完了這句話。他抬頭一看,正對上對方眉角那高深莫測的笑意。
「呃」村長一下子咽住了,下意識地避開了對方那洞徹一切的目光,飛也似地跑到了一邊,抓住一個一身短褂短褲打扮的青年漢子交代了幾句,然後又回來了。
他在黑袍怪人那充滿笑意的目光中艱難地坐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雙手放在膝蓋上,身體緊緊繃住,甚至還像篩糠似地抖了幾下,那姿態簡直就像是一個做錯事正等待家長批評的孩子。
這一次過了沒多久,一群人就回來了。走在前面的是幾個托著菜盤的年輕女子,後面的幾個男青年則是抬著桌子在後面跟著。
「客人,讓您久等了。請用吧!」看到回來的幾人,村長長出了一口氣,稍稍安心了一點,回過頭對黑袍客說。
但總有一種淡淡的不安感縈繞在心頭,不肯散去。
‘希望別出什麼事吧。’村長在心里暗暗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