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萬水來到京城,也不知我的丈夫身在何處存」秦香蓮一片痴心,卻遇到負心寡義陳世美——邵素幼年看過的戲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成里面的角兒……
從前你對我如寶如珠,如今卻棄如敝屣……
從前你對我如寶如珠,如今卻棄如敝屣……
她說不清自己是痛、怨、恨,還是傷,天空中驚天一聲霹靂,嘩啦嘩啦下起大雨來,就這樣茫茫地在街上行走,渾身的冰涼也不能及得上內心的半分寒意,自己本來在夢境里活得好好的,是他,是他硬生生闖入那世界,不由分說把自己拖入了這難堪的世間,然後……又不要了……不要了……
邵素蹲□子,捂住了臉……
就這樣過了許久許久,久到要哭暈過去時忽覺頭上雨停,睜開淚眼,恍惚里是一張如玉的臉,竟是許立。冰@火!中文
「素兒……」許立伸出手撫模著邵素的臉龐。
邵素擰過頭閃開,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結結巴巴道︰「許先生你……」
「我恰好路過,剛才……我都听到了。」許立眸光一閃。
邵素在朦朧地雨氣里看著這個人,仿佛也不是看他,只是想傾訴︰「許先生,你說他為什麼這樣對我……」
「素兒這麼有才學,值得更好的人。」許立忽然握住邵素的手,卻被邵素警覺地推開,倒退了兩步,道︰「許先生你……」
許立撐著傘,神色莫測地望著寧肯淋雨也不願跟他近些的邵素,許久許久……忽然強笑道︰「三姐,蕭爺不顧一時生氣罷了,要不這樣,你跟我到一個去處,讓他著急兩日,說不得就好了。」
邵素本來對許立已心生警惕,听了這話,倒是心中一動。
許立見她默默無語,知道听進去了,忙把傘給她,道︰「三姐拿著,我去叫車,說著把傘塞到邵素手中,跑出了這條街,一拐彎便不見了。
邵素撐著傘,怔怔望著這靜寂無人的街道,最深最深的夜,瓢潑大雨沖刷著地面上的所有一切,漫天的雨水蒸發出白霧,繚繞在空氣里,仿佛是醒不過來的噩夢——她不知道,自己那人生不由自主的斷裂,竟以這樣的方式拉開了序幕……
一盞茶的功夫,街頭胡同里拐出一輛馬車,疾馳到邵素跟前,車夫朦朦里看不清面容,許立撩起車簾道︰「三姐兒,快上來吧,雨大。」說著,伸出一只手。
邵素遲疑了下,正要說話,便被一拖而起,進了車廂,見許立坐在哪里,渾身濕透,滴滴答答的水從四方巾里滲出,正望著她笑。
邵素見了這溫和的面容,想起他素來的恭謹,倒也不疑心其他,只木然地拿著那傘,放在地上,道︰「這是去哪里?」
「先避著蕭爺一會兒子,讓他著著急。」許立忽然嘆了口氣道︰「得隴望蜀,人之本性也。」
邵素听這話,大有深意,想問問,可是她的腦袋已經想不過來了,澆濕了一夜,哭了一路,靠在車壁上,聞著車廂里的氣味,只覺昏昏沉沉,天黑地暗地覆蓋了過來,于是閉上了眼……
睜開眼,卻是一間陌生的房間,渾身被綁住,耳邊還傳來哭泣聲,嚇得轉過頭去,卻見三四個女子皆被牢牢捆住手腳,有的木然發呆,有的嗚咽作聲。
「這是哪里?……」邵素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話音未落,忽听腳步聲聲,門外走進三男一女,當先一個四十許的婦人,濃妝艷抹,穿著華麗,掐著腰對她們道︰「既然入了這麗春院,先前的都別說,我只問一句,你們從還是不從?」說著,退後了幾步,讓出那三個凶神惡煞般的大漢。
「不從,死也不從!」最角落那女子忽然尖叫道。
婦人嘿嘿一笑,對一個大漢使了個眼色,三個大漢把那女子拖了出去,那女子一路叫著「救命」,後來又喊道︰「你們殺了我吧。」可是哪里容得她生死,只听衣襟撕裂的聲音,緊接著是女子殺豬般的嘶叫,夾雜著男人的嬉笑與喘息……
邵素經歷過男女之事,自然曉得這意味著什麼,臉上忽然一白,渾身發抖起來,剩下的女子更是相顧失色,有一個竟嚇得哭出聲來……
「我再問一句,你們從還是不從?」婦人挑著眉,似乎做慣了這種事情,有些不耐煩地甩了甩帕子,慵懶道︰「你要知道,我可沒那麼多耐性的,到這種地方想要干淨,自是妄想了,便是死,也死得不干不淨……」說到最後四個字,眼角一跳,語氣森然。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邵素身邊那女子忽然哭道。
婦人俯□定楮望著她,道︰「你爹親自拿了我的銀子,交給我的賣身契,我倒是不知你要回哪里去嘍。」說著,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道︰「還不錯,是個好貨,若是你乖乖的,自然穿金戴銀,吃穿不愁……」
那女子不吃這一嚇,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婦人皺了皺眉,道︰「到底從不從,外面等著呢。」說著,忽然側過頭來望著邵素,上下打量她,見她神色木然,雖然渾身發抖,卻並不哭鬧,點了點頭道︰「你倒是個省事的姐兒,如何?從還是不從?」
邵素眨了眨眼楮,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仿佛要從這噩夢里醒過來,可是無論怎麼做,這夢一直醒不過來,眼見那婦人的臉正徐徐逼近她,耳听隔壁女子的哭喊與男人的吼聲,一瞬間,竟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流放之路,只是這里沒有了二姐,沒有蕭生,沒有了馮爺,只有三四個王婆,凌然不懼地作惡的王婆……
「我從。」邵素忽然停止了發抖,從嘴里吐出這兩個字,臉上怔怔的沒有表情……
她忽然發覺自己竟沒有哭,按理這個時候應該哭成淚人的,為什麼沒有哭?
婦人誤會了這種神情,以為她確實是識時務的,拍了拍手,道︰「我就說嘛,總要有一個省事的。」說著,高喊了一聲「青兒,月兒」
進來兩個丫頭,皆十七八歲的年紀,對著婦人施禮道︰「媽媽。」
婦人指著邵素道︰「這個姐兒答應了,好生伺候。」
那兩個丫頭答應一聲,過去給邵素松了綁,一左一右扶著她,道︰「姐兒,給我們來。」邵素先前被澆濕了一身,如今又被綁住了一夜,現下起來只覺頭昏眼花,只想一頭栽倒,可是這個時候,哪里敢再暈倒,咬著牙站了起來,被兩個丫頭攙著出了門,身後听那婦人道︰「看到了嗎?若是識時務,便是這樣子,若是不識時務,嘿嘿……」
邵素昏昏沉沉里,被兩個丫頭攙著出了幾進院子,走過一個長廊,閃進一個小院子里,見幾個婆子正在那里漿洗,那個叫青兒的丫頭道︰「這個姐兒是新來的,你們好生伺候著給她盥洗。」
那幾個婆子對望一眼,連連點頭道︰「好說,好說。」說著,扶著邵素進了盥洗房,一個給她月兌衣,一個向木桶舀水,另外一個給她散了發……
邵素也不掙扎,只順著她們的撮弄,只是在她們把她從前的衣服扔到角落的時候,望了那衣服一眼,嘴角生出淡淡的苦笑,耳邊一個婆子道︰「呀,這個倒是個老實的。」
另一個婆子道︰「什麼老實不老實,到了這種地方,不從也得從了的。」說著,嘆了口氣。
邵素低著頭,不言不語。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終于弄妥當了,婆子們扶著邵素走了出來,兩個丫頭見煥然一新的邵素,那青兒抿著嘴對月兒笑道︰「媽媽這次可要樂壞了,沒想到竟弄了個上上等的姐兒。」
月兒卻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平靜到奇怪的邵素,搖了搖頭道︰「走吧。」兩個丫頭半是押解半是侍候,送邵素出了小院子,來到一所閣樓,門前幾個妖嬈的女子正斗嘴磨牙,忽見邵素三人,一個笑道︰「哎呀,媽媽又作孽了……」
另外一個道︰「紅玉病倒了,媽媽自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那可是她的金元寶,所以才急著從外面弄人嘛。」
听了這話,那個開頭說話的女子走上前了,細細端詳著邵素,旁邊的青兒開口道︰「蓮姐兒,這個如何?」
那蓮姐兒「噗嗤」一笑道︰「這我怎知,要知這行當,不僅要模樣,還要別的。」說著,伸手對著邵素的臉蛋兒一捏。
邵素不躲不避,只低著頭,青兒推了邵素一把,道︰「走吧。」拐了彎在一所房間面前,月兒推開門,邵素走了進去,見里面雕梁畫棟,雖不比二姐那里豪奢,卻也算的體面,她進了屋,只默默站在那里,兩個丫頭這一路細細觀瞧,倒也沒看出這女子懷著什麼端倪,互相點了點頭,那個青兒道︰「姐兒可想吃點什麼,要知按照這里的規矩,你若是妥當了,晚上便是上檔的。」
邵素抬起頭,怔怔望著兩個丫頭,那月兒知道邵素不明所以,解釋道︰「上檔就是接客。」說著,盯著邵素的眼眸瞧。
邵素沉默許久,道︰「好。」
兩個丫頭對望一眼,月兒對青兒使了個眼色,青兒點頭出去,月兒留在屋里,一時兩人相對無言,月兒忽然道︰「姐兒,我瞧著你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