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敖領著三人進了天宇市場北部的大樓，樓里一片冷清，擺攤的人比買東西的人多。第一個大廳里是賣電話卡、玩具、箱包、電池之類的，眾人迎著兩邊攤主的叫賣，穿過重重攤位，來到第二個大廳。第二個大廳里全是文具和體育用品的攤位。「嗯咳。」陳敖清了清嗓子，大馬金刀地沖到最前面，青衣由得他去。
陳敖就近去了第一家攤位，拎起一支筆裝模做樣看了半天，然後問到︰「您這筆批發怎麼賣啊？」
「您要多少？」那攤主答話道。
「十來盒吧」
「十三元一盒。」攤主給出了一個稍微優惠兩毛錢的價。
「才少這麼點啊？」陳敖有點郁悶。
那攤主打開了話匣子，「哎呀，小兄弟啊，我這小本生意，批來就都十二元了，沒賺你錢的。我們這一個市場都在一個地方進的貨，大家價錢都差不多，沒多要你的，一支筆賺你一毛錢，這攤位還要交租金、市場管理費、國稅、地稅，攤下來還虧了呢……」
陳敖被一下子沖得有點暈了，一時想不出說什麼詞，求助似的看著李濟深。李濟深朝攤主擺擺手，說︰「先逛逛看看。」
四人走出了一段距離，朱廣生破例地不客氣的說︰「牛蛙你是真不懂啊？」
「啥？」陳敖還是不明白。
「趕集不買排頭攤。排頭一兩個攤位一般因為地段好，價格都會比其他攤位稍微貴一點點。特別是想要批發的，一般都應該先問單價，然後不說清楚數目問個批發價，然後才能在詳細的數目上慢慢談價。最重要的是，你想多少買，至少心里要有個價位，你這樣上太盲目了。你剛才有沒有想過談到多少合適就買？」青衣耐心地解釋說。
「我哪知道啊！」陳敖委屈道。
李濟深把陳敖推到後面，說︰「你跟著就行了，我們來搞定。」
李濟深在中間隨便找了幾家，隨便問了問價格，攤主說的都和排頭那個差不多，李濟深都是一觸即離。「還不是一樣。」陳敖低聲嘟囔道。
「牛蛙別廢話。」李濟深抗議了一下，回身走到剛才問價的幾家中的一家。
那個攤位的老板還記得幾個，畢竟幾個大男孩聚在一起逛攤位也太扎眼了。陳敖在旁邊眼巴巴的看著三人使出渾身解數，諸如挑刺、假遁、裝窮一類的招術，把那種筆的價格侃到了十元一盒，另外其他的各色筆也搭配了一批，全部按批發價算，湊夠兩百塊錢，走之前還叫老板多送了一盒。
市場外，陳敖目瞪口呆地望著興高采烈的三人，感覺這些人身上不為自己看透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李濟深朝陳敖招手，「牛蛙，快點，回去整理整理，晚上該行動了。」
「哦，哦。」陳敖應聲，小跑跟上。
回到宿舍，四人把商品都平均分成兩份，分別用兩個背包裝著。專心等著天黑就行動。四人貓在宿舍里，像劫匪似的，朱廣生噗哧笑了，「我們是不是該出發搶銀行了？」
「出發！」李濟深氣勢如虹地哄道。開了門立刻回復到平時的樣子，裝出一副背書包出門上晚自習的乖寶寶姿態來。
四人出門分了兩組，青衣和小朱一組，李濟深和陳敖一組，相攜來到小廣場。
「分配一下吧，」李濟深停下來說，「廣場南面是一到四公寓，北面是七公寓，現在老生基本都住在南面，七公寓里面都是和我們一樣的新生，我個人覺得新生樓市場潛力不大，主要的市場在老生樓這邊。」
「附議！」青衣和小朱齊聲道。
陳敖不作聲，放棄了表決權。
李濟深接著道，「我師兄住一公寓，所以我不去一公寓。」
「我和小朱去吧，我誰也不認識，沒臉沒皮的，怎麼都無所謂。」青衣道。
「那好吧，三公寓住的是女生，我們先各自去一公寓和二公寓，然後在四公寓門口等，在一起進去，或者先來的先進去，我們從上往下走，你們從下往上走。就這樣吧。」李濟深最後說。
兵分兩路，青衣和朱廣生大搖大擺地進了一公寓。一公寓的樓層比八公寓要矮很多，由于頂燈數湛不亮的原因，整個樓道顯得有些陰暗，還略微帶著點濕冷。
「青衣，一會你敲門啊。」小朱孱孱地說。
青衣道︰「不要敲門吧。我們看哪個門開著就去哪個，關著門的要麼人家不在宿舍，要麼在里面干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故意把門關起來的，我們貿然去敲開不好的。」
「嗯，就是這樣。」朱廣生也正是怕這個問題，馬上就同意了。
兩人說著來到樓道盡頭的第一間，這間宿舍正好開著門，幾個學生窩在一台電腦前面看古惑仔，另外一台電腦背靠背放著，一個男生雙手在鍵盤上飛舞，不停地敲字，鍵盤的啪啪聲和電影的音響混在一起，組成一首交響樂。地上胡亂丟著幾個煙頭，有正在冒煙的，也有被踩滅了的，空氣里飄蕩著一股劣質煙草混合燒焦過濾嘴的味道。
青衣在敞開的門上敲了幾下，宿舍里有人看過來，「誒，同學，質優價廉的水筆，要嗎？」青衣拼命擠出一臉燦爛的微笑，問道。
「不要！」宿舍里的人馬上把頭都轉回去，不再理會。
青衣換到對面開著的宿舍，照樣敲了敲門，陪著笑臉。結果仍舊是被里面的人用一句冷冷的「不要」給打發掉了。臨走前，青衣還听到里面的人在說︰「現在的新生真厲害，剛來就會做生意了。」
連吃兩個閉門羹，饒是身經百戰的青衣也有些吃不住，畢竟是天子腳下的頭一遭。青衣轉身對朱廣生說︰「小朱，我覺得我們這樣搞還行，怎麼說人家也沒對我們表現出強烈的厭惡，對不對？你要不也來試試？」
「好的，好的。」朱廣生滿心歡喜的結過背包，學著青衣的樣子找開著門的宿舍探問，結果無一例外的都是不需要買筆的。過了幾間，青衣心里平復了，又接班過來。兩人在一樓樓道從頭到尾走了一遍，竟是連一支筆也沒賣出去。
在樓道盡頭的樓梯口，青衣和朱廣生大眼對小眼的瞪了半天。朱廣生笑了︰「不怕不怕，不就不要嘛，我們還不賣他們了，我們再去二樓。」率先上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