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楊逍大吼一聲,從睡夢中被驚醒。
坐起身來,幾縷清涼的月光從房頂縫隙透進來,正是深夜時分,他卻再也睡不著了。
擦把口水,想到夢中看到的景象,楊逍眼神有些迷茫。
從小到大,自己很少做夢,就算是做了,也很快就會忘掉。
但,這個夢境,卻像是被深深銘刻在心底,夢中的那些場景,細節極其詳盡,仿佛就是親眼見過的。
好一會兒,楊逍撇撇嘴,噙著一抹苦笑自嘲道,「定是餓的狠了,做夢都夢到吃……」
咚!
咚咚咚!
就在這時,楊逍忽然听到一陣敲門聲,準確來說,聲音很大,應該是有人在踹門。
飛快從被子里鑽出來,把清心化毒散和霹靂子裝在身上藏好,楊逍皺著眉頭,心中升起一股子火氣。
雖是陋室,卻也容不得別人這樣欺上門來。
那幫潑皮無賴,莫非又是骨頭發癢了不成?
「是誰?」捏著拳頭,開了門,楊逍冷聲問道。
剛開門,楊逍便聞到一股強烈的酒氣,定楮一看,只見皎潔月光下,一個身穿白衫的青年,鼻梁高挺,嘴唇微薄,是個俊俏的少年郎。
他看起來身家不菲,穿的是絲綢,腰間佩戴美玉,手中拎著個陳年花雕的瓶子,一副醉醺醺樣子。
是他?
楊逍眼神一滯,想起前幾r 的一件事。
這人是當鋪掌櫃家的小公子,李仲平,是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公子哥,仗著有個有錢的爹,小r 子過得很是滋潤。
前幾天,李仲平在賭場廝混一夜,輸個j ng光,去櫃上拿錢還賭債,職責所在,自己把他攔住了。
當鋪有當鋪的規矩,就算他是掌櫃的兒子,也不能壞了賬,不然,掌櫃要扣工錢的。
不過,這麼一來,卻是把李仲平得罪慘了,賭錢的事情被老掌櫃知道,他被狠狠教訓了一頓。
楊逍心中明白,李仲平這人心胸極其狹窄,睚眥必報,他深夜來訪,還喝了酒,應該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神龜城中律法嚴厲,嚴禁城中私斗,但出了城,可就沒那麼多講究了,這廝……還真夠執著的。
楊逍心中提起了十分的j ng惕。
「楊逍,少爺,咯……少爺我過來看看你,咯……請你喝酒,說,你是要喝敬酒,還是喝罰酒?」打著酒嗝,李仲平斷斷續續說道,語氣很是狂傲。
「我不喝酒。」堵在門口,楊逍眼神平靜。
「你敢!咯……少爺我叫你喝,你就得喝,不喝敬酒,就喝罰酒!給,喝!」朝前走了幾步,李仲平強行把酒瓶塞到楊逍手中,推了楊逍一把,踉蹌著進門,隨手把廟門關了。
楊逍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淡淡的不妙。
進了門,李仲平眯著眼打量房間的布置,忽然冒出句話,「楊逍,本少爺問你,你下午去哪了?一下午都不在鋪子里,是不是……又去找小薇了?老實交代,別想騙我!」
楊逍心中咯 一下。
神龜城中對唐采薇感興趣的男人,著實不在少數。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爭端,自己保密工作做得還是不錯的,基本沒人知道。
今天下午,自己是想著明天就要出海,于是專門把薇兒約出來,好好陪了她一下午,大概是逛街的時候,被這廝看見了。
看見就看見吧,也不怕。
楊逍知道,李仲平雖是後天四重的修為,勁力練到筋骨,但都是嗑.藥磕出來的,根基虛的很,真要打起來,自己也未必會吃虧。
指不定,還能狠狠揍他一頓。
平r 里這廝乖張跋扈,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出一口惡氣。
孤注一擲的選擇出海,楊逍對有些東西看得便不那麼重了,身上一股子銳氣,越發強烈起來。
「楊逍,你給本少爺听著……我不管你和薇兒什麼關系,從今往後,不許你去找她!……咯,不許!敢讓我發現,少爺我打斷你的狗腿!」
「我爹都說過了,等我明年加冠,就去和唐叔叔求親,哈哈……唐小姐就是李夫人!你若還敢對她糾纏不休,有你的好果子吃!」
「真他.媽丑事,老子看上的媳婦兒,竟然有個青梅竹馬的男友。」
說到這里,李仲平聲音低了幾分,死死盯著楊逍,眼神……竟然是有些忐忑。
猶豫片刻,他小聲問道,「楊逍,少爺我,很正式的問你件事,你……你和小薇,有沒有那個?」
這,正是李仲平深夜來找楊逍的主要原因。
每次想到這件事,他心中都像是有幾百只老鼠亂爬,睡覺都不安穩。
「哪個?」
楊逍先是一愣,然後看到李仲平手上那個極其猥瑣的動作,頓時明白了。
怒火騰騰而起,有種心中堅守的美好被褻瀆的感覺。
自己這麼拼命,為的是什麼?
一是為了自己的前途,二來,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薇兒,除了父母以外,她就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李仲平說這話,當真是找死!
關你鳥事!
「該打!」攥緊拳頭,楊逍二話不說,猛地踏出一步。
打!
非揍得這廝滿地找牙不可,敢打薇兒的主意,把他打死都是輕的。
李家雖勢大,自己明早就要上船出海,他就算想報復,還能追到無極海上去不成?
打定主意,楊逍深吸一口氣,全身皮膜微微鼓起,正是後天三重的巔峰修為,皮膜鼓張。
雖然沒有高深功法,但也正因為如此,楊逍的基礎無比扎實,皮膜一鼓張,頓時顯露出一股子沉穩、彪悍的氣勢。
「咯……楊逍,還想跟本少爺動手?哈哈……老子早預料到了,你看看,這是什麼?」
y n陽怪氣笑一聲,李仲平似是早有準備,後退一步,指尖驀然浮現出一把三寸青芒,碧綠鋒芒吞吐不定,如靈蛇吐信對準楊逍。
法器!
見到這點碧綠s 的鋒芒,楊逍心中一驚,恍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怪不得。
這慫貨紈褲,平r 出門大都要帶兩個人高馬大的隨從,今兒竟然敢在深夜孤身一人來找自己麻煩,原來是得了把法器。
每一把法器,都是削鐵如泥價值萬金的寶物,一般只有先天強者,身上才會配備法器。
法器和凡鐵最大的區別,便在于法器是由先天強者以特殊法門鍛造,不僅鋒銳無匹,而且靈x ng十足,內部具有人體血肉般的紋絡,不用時可收歸體內,用的時候,鋒芒一出,血濺三尺。
一個後天境的武者,拿上把這玩意兒,就算是無法發揮出法器全部的威能,但絕對是所向披靡,後天武者根本擋不住,一扎就是一個大窟窿。
「來,動一個試試?」李仲平哈哈大笑,「少爺不會練武,也不會打架,就會喝酒泡妞,就是有錢,不服?不服你來咬我啊。」
見他如此張狂,楊逍恨恨咬牙,心中有著強烈的不甘。
這就是差距。
自己練個武都要去偷學,辛辛苦苦磨練身體,錘煉修為。而有錢人家的孩子,就算是再一無是處,只要有個好爹,也能用丹藥提升修為,早早用法器武裝起來。
簡直是天壤之別。
完全壓制楊逍,李仲平笑得更加得意,「楊逍,你個撲街仔,前幾r 不讓少爺取錢,剛才還想打本少爺,哈,現在怎麼不囂張了?」
「給我跪下!跪下回答少爺的問題,你,到底有沒有和唐采薇上床?」
跪下?
听到這兩個字,怒火燒得楊逍血液沸騰,連眼楮都有些發紅。
男兒膝下有黃金,便是再困難,再吃苦,楊逍也從沒想過這個字。
不然,以他的心思機敏,隨隨便便都能混進大戶人家,做個吃香喝辣的豪奴。
誠如唐富貴之前的評價,楊逍身份卑微,x ng格卻極其倔傲,從不知屈服,就如茅坑里的一塊臭石頭,又臭又硬。
被逼到這個地步,楊逍心中無比屈辱,怒火像是火山岩漿般積蓄、醞釀,仿佛下一秒就要噴涌而出。
但,法器的威力……
冷風從門縫灌進來,楊逍身上微涼,咬牙盤算,難道……真要動用那最後的手段嗎?
楊逍並不是害怕殺人,只是,幾個月的辛苦,冒著生命危險,才制造成功一枚霹靂子,是自己出海冒險時保命的東西,真要用在這紈褲少爺身上?
簡直是浪費。
楊逍很是心疼。
不過,轉念一想,他很快做出決定。
干了!
一顆霹靂子,換一把法器,這生意,能做!
「快點說,不然少爺剛得的這把魚腸匕,就拿你來開光!」法器在手,李仲平指尖輕輕一抖,一縷青芒sh 出,從楊逍腦邊擦肩而過,斬落幾根發絲。
臉頰生疼,楊逍臉頰上一道深深的血痕,是被法器的鋒銳氣息破了相。
伸手模了一把,指間一片殷紅,楊逍咬著牙緩緩彎腰,做出副要跪的架勢,右手,卻是悄然模向腰間。
殺!
這廝如此折辱自己,該殺!
殺!
省得他再去糾纏小薇!
殺!
反正明早就要出海!
這破廟距離城池還有一段距離,就算明r 有人發現李仲平的尸體,也根本找不到自己。
上了船,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飛快自腰間模出一枚黑不溜秋、核桃大小的霹靂子,楊逍冷笑,「李少爺,你吃遍山珍海味,可吃過這玩意兒嗎?」
李仲平看了一眼,瞳孔劇烈收縮,身體像是觸電般哆嗦一下,酒氣全部化作冷汗,簡直要嚇尿了。
霹靂子!
楊逍怎麼會有這玩意兒?
霹靂子的威力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挨上一記這玩意兒,輕則斷胳膊斷腿,重則一命嗚呼,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瞬息之間,李仲平腦門上便是汗涔涔的一片,腿都有點軟,飛退幾步,急急忙忙道︰「楊逍,你,你不要沖動!有話好好說。」
小心翼翼觀察著楊逍臉s ,李仲平干笑一聲,「少爺……我……我剛才跟你鬧著玩兒的。其實呢,今晚我之所以來找你,是奉父親的命令。嗯,父親他老人家說你恪盡職守,忠心耿耿,派我來告知你一聲,明兒就升你為管事。」
危急時刻,李仲平機智頓生,飛快編出一大串理由,說的唾沫星子亂飛,語氣極其誠懇,也不管楊逍信不信,反正他自己是信了。
此時此刻,李仲平心中,已經有點後悔今天晚上的行動了。
父親賜下把法器,自己心中暢快,又喝了點小酒,腦門一熱,才想來找楊逍算賬,問清楚心中的疑惑,順便狠狠打這小子一頓。
現在想想,真是吃飽了撐的,大好夜s ,喝喝花酒賭賭小錢,多舒服,多愜意……干嘛要來惹這個不要命的小子?
呵!
軟蛋!
楊逍心中冷笑。
這,也是差距!
若自己站在李仲平的位置上,面對敵人手中拿著霹靂子,唯一的,也是最好的辦法,就是用盡全力,沖上去!
拉近距離,憑著一股悍勇之氣,逼得對手投鼠忌器,不敢丟出霹靂子同歸于盡。
而李仲平……虧他手中還拿著把法器,卻連沖上來的勇氣都沒有。
膽小如鼠,愚蠢如豬,偏偏還敢學螃蟹橫行霸道,活該他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