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步上這個山頂,卻不再是夜晚。場壩里也沒有篝火,更沒有那些令她刮目相看的人。妃冬與顧雲安緊跟在她身旁,鳳生跟著唐言,一路向大堂走去。端木初瞧著他們兩人,不禁深深一笑。看來他們二人處的挺好,鳳生也很適應這里的生活,如此一來,她就心安了。
邁進屋里,主座上依舊坐著那個半張臉英俊非凡的男子。此刻,他端坐在堂上,兩手交握在腿上,目視著端木初幾人進來。
待她走得近了,唐笑雲的雙眼微微一眯,目光細細的打量著端木初。
「大當家,阿初姑娘他們到了。」唐言上前回報,然後與鳳生退到一旁。
唐笑雲不作聲,只是打量著端木初,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實在令端木初十分不爽。
她上前一步,冷傲的揚唇,笑了笑︰「能再見到大當家,看來阿初的命還算大。」
唐笑雲自然明白她話里的諷刺之意,不過他並不在意,只緩緩從太師椅上站起身來。
端木初看著他一步步靠近,心下一陣忐忑,他總不會在這麼多人面前對自己出手吧!這樣想著,她便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唐笑雲走近,細細打量她那張絕美的容顏,目光不禁柔和了些許,問道︰「你是否復姓端木?」
在場的幾人,除了妃冬與顧雲安沒有反應,鳳生與唐言卻是一臉訝異的看向端木初。
當事人卻是愣了愣,反問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唐笑雲朗聲大笑,將玉佩遞到她眼前,問道︰「這玉佩可是你的?」
端木初伸手躲過,不料唐笑雲根本就沒抓緊,似是本就打算將玉還給她似的。
「是我的,那日墜崖時掉在貴山,多謝大當家細心保管。」她垂下眼簾,將玉佩收好。
復而抬頭問道︰「不知大當家可去造訪過我翩翩樓?可有劫持我樓中百余人?」
唐笑雲的目光露出些許贊賞,一是欣賞她的勇氣,再者便是她遇事的冷靜。在她眼里,他沒有捕捉到一絲一毫的膽怯,這便是端木初。
「公主用‘劫持’這一詞,未免有些不恰當。我只是讓許多人與親人團聚罷了!」他含笑,退離她身前,轉身往門外走。
那一聲「公主」卻使在站幾人微微一愣。鳳生與唐言是因為端木初的真實身份,而顧雲安與妃冬則是因為唐笑雲對端木初的尊稱。
「大當家真會說笑,阿初不過一個野丫頭,哪是什麼公主!」她想否認,只因不知道這唐笑雲到底是好是壞。曾經他想殺她,如今她怎麼敢不提防著他。
「公主別怕,我既然知道你的身份,自然也會告訴你,我的身份。」唐笑雲回身,目光含著笑意,看著端木初︰「你要找的人,已經來了。」
說話間,只見門外進來一個婦人,身上錦衣換成了粗布麻衣,珠釵盡去,略施粉黛,依舊端莊大方。
「沁姨!」端木初愕然,顧雲安與妃冬更是驚愕。
現下的沁姨,宛然就是一個良家婦女,含著溫柔的笑容,款款向端木初步來。
近了,她矮身向她行了一禮,道︰「公主您平安來了,我便放心了。」
端木初扶起她,一臉迷茫的問道︰「您沒事吧!他們沒把你們怎麼樣吧?其他人呢?」
沁姨笑笑,握住端木初的手,將她帶到唐笑雲跟前,輕聲道︰「公主認識此人嗎?」
她點頭,十二指山的大當家,她怎麼會不認識,畢竟有過一面之緣,還曾經被他派人暗殺。沁姨笑著搖頭,接著道︰「我是說,您小時候見過他,您記得嗎?」
「什麼?」端木初訝異的看向沁姨,不禁將目光移向唐笑雲,搖了搖頭︰「我不記得見過他。」
唐笑雲笑了笑︰「無妨,那時候公主尚小,記不得也是應該的。」
沁姨點了點頭,解釋道︰「這位便是我玉焰王朝的大將軍,肖雲。公主年幼時曾到肖將軍府上做客,您記不記得,那日您還與肖將軍府上的兩位公子鬧過笑話。」
端木初愕然,目光閃了閃,爾後一陣茫然︰「我記不得了。」不過,以沁姨的意思,唐笑雲不是壞人,而是前朝的大將軍肖雲!
如此,那唐句豈不是將門之後,但又為何在此落草為寇。
沁姨回身對顧雲安幾人道︰「唐言先帶他們下去安頓好!」
唐言點頭,與鳳生一起帶著顧雲安他們退出屋去。
堂內只剩下肖雲三人,他朝著端木初屈膝跪下,埋下頭去,行了一個臣子之禮︰「肖雲拜見公主殿下,往日冒犯了公主,還望公主恕罪。」
端木初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巨大的變化,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吭聲。沁姨在一旁提醒了一聲,她才回過神來,彎腰將肖雲扶起,「肖將軍免禮,阿初若有得罪之處也請將軍海涵。」
她將肖雲扶起,方才瞥見門口多了一道人影。
肖雲回身,看見那人,便招呼他道︰「句兒還不過來!」
那人便是唐句,他依舊戴著那張面具。一襲紫衣翩然,神秘而高貴。端木初看著他走近,不由得心率變快,目光閃躲的看向別處,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
唐句走近,在肖雲面前站定。目光卻是落在端木初身上,只听肖雲道︰「犬子句兒想必公主已經非常熟悉了,如今應當告知公主他的真姓名,肖慕葉。」
肖慕葉——果然是肖慕葉。
她閉了閉眼,目光回到那人身上。眼前這個戴著面具的男子,便是肖慕葉,那麼到底哪一張臉,才是他的真實面目呢?
似是猜透了端木初的心思,肖慕葉沉聲對肖雲與沁姨道︰「勞煩二位先出去一下,我想與她單獨說些事。」
肖雲明白自己兒子的心思,只是他眼中含著一絲無奈,只因姻緣已經命定,只是當事人不知道罷了。他點了點頭,與沁姨一同出去。
端木初側身而立,不想看見那張面具。肖慕葉抬手,輕輕摘去自己的面具,一張俊美無濤的臉瞬時暴露在空氣中。
「阿初不看看我嗎?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看我的真實面目嗎?肖慕葉就是我,我就是肖慕葉,原諒我好嗎?」他的聲音格外溫柔,一點一點啃食著端木初的心,她卻倔強的不肯回頭去看。
當她猜到肖慕葉就是唐句時,她便知道那個肖慕葉一直都沒有以真面目面對過她;那個唐句,一樣沒有以真面目面對過她。無論是唐句,還是肖慕葉,都是十足的騙子。
「你若是不說話,我便當你原諒我了。」他笑著,輕輕抬手去踫她的肩膀。卻被端木初躲開了,她終是回頭看向他,那張陌生卻又熟悉的臉坦坦蕩蕩的展現在她眼前。卻又那麼不真實!
端木初冷笑,往後退了幾步,方道︰「你是唐句也好,是肖慕葉也罷,跟我端木初一點關系也沒有。」
男子的目光微微暗淡一些,他站在原地,無奈的笑了笑︰「我昨日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原來是前朝余黨,還是將門之子。我們年幼時見過,你忘了嗎?我曾將你推到府里的湖中,你定是恨死我了,對嗎?」
他這麼一說,端木初倒記起了一些零碎的片段。的確曾被人推到湖里喝過湖水,後來又被人救了起來,救他的人,又是誰?
「阿初,年幼時的事,你便忘了吧!我已經不那麼貪玩了,性子也沒有那麼惡劣了。」他試圖靠近一些。端木初卻後退了半步,「你別過來,肖慕葉,我不是觀世音菩薩,沒那麼仁慈。我討厭欺騙我的人,雖然我也欺騙了你,但是你卻是變著法子的欺騙我。」
「那我要怎麼做,你才原諒我?」他一瞬心死,卻還是期待著。
端木初看了他許久,不禁蹙起眉頭。其實自己心底並沒有恨他,只是不解氣罷了,過段時間自然就好了。
「你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離開了,我累了,想休息。」她從他身邊繞過,直直向門外走。肖慕葉無奈的跟上去,端木初卻不斷加快腳步,身後那人卻不依不撓的跟著。
尋著記憶里的那條路,端木初直奔那山頂的小木屋而去。肖慕葉緊跟不舍,邊跟邊道︰「我爹要我今晚進宮去盜藏寶圖,我要是沒能活著回來,你會不會想我?」
端木初突然止步,轉過身便撞進了肖慕葉懷里。那人愣了愣,順勢將她摟在懷里,痴痴笑道︰「你想通了?還是舍不得我吧!」
端木初一愣,爾後猛的一推,臉紅的退出他的懷抱,別過臉道︰「我是想問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今晚你要進宮?」
肖慕葉點頭,湊近她︰「你是不是擔心我?怕我真的死了?」
某女嘴角微抽,撇嘴道︰「死了才好,你死了我就泄憤了。」她是揣摩著要不要一起去皇宮,畢竟藏寶圖還在傅君涅手里,沒有藏寶圖,就算有十二指山的兵力,勝算也是不大的。還是需要銀兩,招兵買馬才行。
肖慕葉在一旁傷心的垂著眼簾,爾後痞痞的一笑,俯身在她臉頰蜻蜓點水的啄了一口。端木初尚未反應過來,那人已經退到了遠處,抿唇一笑︰「那我今晚幫你把藏寶圖拿回來就去自盡好了!」
端木初通紅著臉頰,抬著右手,指著那人張了張嘴,愣是沒說出話來。
肖慕葉看著她不禁大笑︰「你回小木屋休息吧!我看著你回去。」
「肖慕葉,你怎麼不去死!」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向那張俊臉飛去,肖慕葉巧妙閃開,不禁笑意更深。回頭看看端木初,只見她又去另一處撿石頭去了。
晚霞籠罩天際,幾只飛鳥從山間飛過,山道上還隱約听得見肖慕葉的笑聲,以及某女喊打喊殺的聲音。
他掠過她的頭頂,跑在前面,時而回頭看看身後的女子,唇角便不由得揚起,笑容總是美得動人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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