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殿下如此狠心
萱草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突然好後悔當天和蕭統發脾氣,說了那麼多不該說的話。
打發走了小豆子,萱草便去了後湖那里。
古玄圃尚未建成,太子為籌措錢財治理義陽災情早已下令停工,滿園子凌亂的擺放著石塊,看起來一片淒涼。
他就站在後湖邊上,盯著平靜廣闊的湖面靜靜的看。
萱草在他身後站定,卻不敢出聲。
看來他已經在這里站了一個早上了,朝服都未換下。黑金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特別的好看。蕭統儒雅俊秀,卻並不瘦弱,寬闊肩膀仿似可以撐起世間萬物。
此刻,他伶仃而立,負著手,淒冷無比。
萱草看得心痛神痴,根本不知道下一秒該怎麼辦。她是犯了錯的孩子,慌亂無助。
風佛而過,湖面碧波粼粼,枝葉搖晃,他嘆了口氣,轉身抬眸。
那一個瞬息之間,萬物靜止。
她愣在那里,他也駐足不前。
心如飛灰,她似可听到他心口跳動的聲音。
往日里一幕一幕,像浪潮一般拍打過來。
那日,「萱兒!今日你若敢踏出我大明府半步,這輩子都不要回來!」他一字一句,如利刃,插進她的身體里,插進血肉中。
他們在一起十年,即便是萱草害得太子妃失去月復中骨肉,他蕭統都沒有半句重話。卻在那一天,他說出了永遠都不要回來這一句。
她明白她那日的傷害有多深了,永遠不要回來?她想想都會害怕,如果永遠再也見不到蕭統了,她在這個時空里,就失去了唯一的意義。
萱草的淚掛滿臉頰,一滴一滴,重重打落。
她抬起腳步,緩慢向他靠近,心底里哭喊著︰原諒我吧,求你了,當我走過去的時候,抱抱我,說你依舊疼我……
他們相距不過十步,她卻用了一生的力氣。
當她終于靠近,他眸光淒涼,竟然抬步離開,與萱草擦身而過。他身上佛香淡淡,此刻,卻成了刺痛她的匕首。
萱草猛然回身,抱住了蕭統的腰,不讓他走。
萱草已經泣不成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哭,不過這一次,她的眼淚,沒有奏效。
蕭統手上的佛珠串已經不見了,他冷冷的掰開萱草環在他腰際的手,甩下她,狠著心,離開。
「別走……」
她追了上去,拉著蕭統的衣袖,「求求你,別丟下我……」
一次又一次的懇求,一聲又一聲的哭喊,萱草不曾為任何男人掉過這樣多的眼淚。
都說萱草是能為太子度過劫難的人,萱草卻覺得,這一世,他昭明殿下才是她最大的情劫!
蕭統被她扯住,眼眶里滾著熱淚,不曾流下。
他半側著身子,用力握了一下萱草拉在他衣袖上的手,萱草眼中帶著祈求,他卻再一次狠心的甩下了她。
這一回,他大步離開,黑色的身影愈行愈遠。
萱草跪在湖邊,冷風胡亂吹打在她的臉上,刮得她好疼。
眼淚在飛,心被撕裂。
她放聲哭,幼稚的希望蕭統能听到她的聲音,還會回來。回來抱她,吻她,告訴她一切都過去了。可是他沒有,沒有再回來。
蕭統快步離開,像逃跑一樣的離開了後湖。
坐在回程的馬車上,蕭統仰頭靠在那里,眼淚終于止不住了。
滾燙滾燙的跌落臉頰,打濕了他前襟。
他不是不想抱住她,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該死的推開了她。
他生氣,憤怒,抓狂!蕭統不敢相信,他從小養大的萱兒說走就走,一點蹤跡都不留給他!他們曾相依為命,曾說過是彼此最不可分割的人。可是她還是跑掉了!
蕭統知道,他這一世,注定過不了情之一字。
再神明的佛也收拾不了這個爛攤子……
那夜,建康城下起了好大的雨。
小豆子本以為太子回來時,萱草也會回來。沒想到,卻只有蕭統一個人,淋著雨,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
小豆子嚇了一跳,趕忙打著傘沖了過去,「殿下,殿下,你怎麼了?」
蕭統砰地一聲摔倒在地上,他渾身浸濕,神情絕望。
眾人只得將他扶進房間,他閉上眼,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宮內,大雨沖刷了整個皇城,不知道有沒有將這里的血腥味沖掉。
凌悔剛剛月兌下衣服,這時,只听見門被重重撞開,他下意識的回頭去看,卻見萱草穿著單薄的衣服,一個人站在雨里。
凌悔一怔,心里揪痛,扯過自己的衣服沖了出去,他將萱草猛地抱進懷中。
她靠在凌悔懷里,一句話也不說,靜靜的流淚。
凌悔就是不問,也都明白了。他將萱草抱進屋子,踢上房門,外面的雷聲雨聲就靜下大半。
她呆呆的坐在那里,任由凌悔幫她擦拭。
凌悔跪在萱草身前,緊皺著眉,「這樣不行,你都快凍僵了……」
凌悔讓人燒了一大盆熱水,親自幫萱草月兌下濕衣服,她像個木偶,但憑凌悔擺布。
她泡在熱水里,靠在木桶邊上,好累的一天,把她這輩子的淚都流干了。
凌悔動作極盡溫柔,不帶一絲情|欲,只是細心的為她擦去身上泥濘。
他咬著牙,因為凌悔無法想象她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會弄得滿身泥濘,手臂也被劃破了,留下了三道血痕。
凌悔輕輕吹了下萱草的傷口,低沉嗓音,「疼麼?」
她搖搖頭。
不疼,只有心疼。
當蕭統走後,她還是不肯放棄,追著他的馬車跑,被絆倒了,跌進了泥坑里,手也劃破了。
愛情就是把你所有的尊嚴都扔進糞坑里,只為得到他的垂憐。
萱草的身子總算暖了起來,她被凌悔抱進床榻里側,他為她蓋上被子,正要離開,萱草拉住了他的手臂,「抱著我睡……」
明眸泛光,聲音哽咽。
凌悔沒有一絲遲疑,他月兌下濕了的衣服,掀起被子,將萱草緊緊抱進懷里,讓她在自己的心口處靜靜的流淚。
那一夜,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只是細細親吻著萱草的長發,給了她一處安全的所在。她哭累了,就緩緩睡去。
凌悔听見自己心碎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