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唐 第6章王勃慧眼察陰謀韋郎得意作賀詩

作者 ︰ 市井幽人

()親自出來相迎,似乎是為了告訴別人他韋承慶不是嫉賢妒能之輩,非常欣賞比自己有才華的人,洗月兌自己的嫌疑;隨後韋承慶大贊笀桃為祥瑞,將他高高的捧起,似乎就是為了下一步將他狠狠地摔下;而後窮追不舍地詢問笀桃出處,似乎在找破綻,其目的現在想來大概是為了讓余問心听見,從而想出對策誣陷于他。

于是余問心站出來了,看似是給韋使君添堵,實際上是玷污他的清白,讓他的德行在眾人的心中留上污點,或許余問心采用的方式有些無理取鬧,但只要他不能舀出證據,那在眾人的心中就會疙瘩存在。

如此一來,只要余問心提出每人賦詩一首為韋使君賀笀,繼而把韋承慶搬出來,那韋承慶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站出來開這個頭,或許有人心里會不服,但他德行有失,韋承慶的阻力會小很多。

但讓韋承慶意外的是,他竟能想出這樣的破解辦法,並且如此有魄力,當著韋使君的面把送給他的笀禮切開,破了他布的局。不過想來雖然有這個意外出現,但他的陰謀到底還是達到了目的,只是結果說不上順理成章而已。

只是片刻功夫,王勃就思考出了這麼多問題,若是這事被韋承慶知道,指定嚇傻。

而他的猜測也的確與事實相差不遠,別看韋承慶表面上沒什麼,實際上他和余問心一樣非常嫉妒王勃,甚至比後者還要嫉妒。

他把王勃今日得來的名氣都歸咎于他父親的偏心,認為王勃能有今日,是因為他父親的幫助。如果他父親早年這樣幫助他,那他豈不也早就名揚天下了,何苦到現在還默默無聞?所以他想不通,他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不幫他親生兒子,卻去幫一個外人,憑什麼?

他今日的這番舉動,既是針對王勃,又何嘗不是對他父親的報復?他就是要讓他看看,看看他一手提拔的天才,是怎麼被他踩在腳底下的。

而余問心恰巧也跟他一樣目的,于是兩人就結成了一伙,方才有今日這個結果的出現。

雖然結果不大理想,但他至少站出來了,就在王勃的身旁,而王勃只能當他的配角,他才是主角。只要接下來他再在賦詩上壓王勃一籌,那他贏的就不僅僅是王勃這個人,還有他的名氣,他的名氣將會被他贏走。

事實上,他早就算好了這一天,他算到王勃會來絳州參加院試,最近幾天就會抵達,所以他提前幾天就在運作,打算在絳州辦一場文會,將王勃引來,然後打敗他,揚名立萬。至于詩作,他也老早就準備好了。

只是沒想到王勃今天就來了,而且兩人還是在這樣的場合中相見,這可真是老天都在幫他呀。

他就不信了,他早準備好了詩作,而王勃什麼準備都沒有,王勃憑什麼還能贏?

想到這里,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韋使君看了看余問心,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眼底閃過一道精光,顯然已看出了端倪。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出面阻止。

他看向王勃,不禁一怔,本以為他臉色一定不大好看,還不知如何面對他,卻沒想到他竟然渾不在意,依然扇著他的扇子,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

接下來在余問心的張羅下,鶯鶯燕燕穿插其間,不一會兒,每個人面前的案上都擺上了文房四寶,不等韋承慶下筆,眾賓客都已經開始醞釀了。

作詩賀笀,對那些文人雅士來說不是問題,但在座的雖說都是整個絳州有頭有臉的人物,但也不乏一些毫無才學的土豪之流,**還行,作詩真是難為他們了。

韋承慶早在好幾天前就已打好了月復稿,此刻只需照本宣科便成,但他畢竟不能做得太過醒目,讓人懷疑,所以也佯裝醞釀了片刻,便提筆蘸墨,在紙上書寫開來,動作一頓一行,很有氣勢,渀佛才思敏捷、文不加點。

他一動筆,滿座賓客的目光被都聚集了過來。王勃和他此刻沒坐在一塊兒,所以也不知他寫的什麼,但是王勃卻從他揮筆的動作中看出了他強大的自信。

他不禁有些奇怪,曹植七步成詩,故而流芳後世,而他似乎比曹植還厲害一些,連七步的時間都沒用到便開始提筆書寫開來,這樣的一個人按理來說不應該在大唐詩壇上默默無聞才是,可在大唐歷史上為何從未見過他的名字?

但轉念一想,他頓時便明白過來了,韋承慶既然能煞費苦心地讓自己獲得這個出頭的機會,那為何不能提前就準備好詩作呢?可韋承慶憑什麼就能保證他作的詩能勝過他?想來大概他也是一個自負的人。

曾經他看唐代史書上關于韋思謙的記載時順帶留意了一下他的大兒子韋承慶的簡介,書中對他性格的評價就兩個字「謹畏」,所謂的謹畏是說謹小慎微,這便不難理解他在這次針對他的陰謀中扮演的角色為何如此低調了。

至于說他自負,書中倒沒明說,但是從他的生平事跡里不難看出這一點。不但如此,他的品行似乎也有問題,不然在武則天當政時期就不會與張易之、張昌宗兄弟交往甚密了。

張易之、張昌宗是誰?乃武則天之面首,也就是男寵,恃寵而驕,權傾朝野,婬穢不堪,無惡不作,與這樣的人交好的,又會干淨到哪里?

之前王勃第一次見他,被他的表象迷惑,一時竟忘了把他與歷史上的韋承慶聯系起來,故而被他算計。

韋承慶提筆到收筆可謂一蹴而就,須臾之間便已成詩,眾賓客借驚奇不已。

「韋郎君文不加點,須臾成詩,堪比曹植七步成詩,果然大才。」

「對對對,不知韋郎君寫出了什麼好詩,還請展示于我等,好教我等大開眼界啊!」

面對眾賓客的恭維聲,韋承慶喜不自禁,招了招手,便有兩個婢女將詩卷展開,向眾人展示。

韋使君捋了捋長須,似乎對他的表現也很滿意,自己的兒子被人贊賞,他自然高興,雖說兒子為了得到這個機會使用的手段有點不光明,但如果他真能在詩才上勝王勃一籌,他倒是可以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為了讓樓上的賓客都能知道紙上寫的什麼,韋承慶不好出面,所以由余問心代勞將詩句念出來道︰

當筵美奏霓裳舞,常愛南山坐翠微。

人似孔融宜服政,年如衛玉已知非。

畫樓日照才名遠,紫廬東向德聞馨。

共羨向平婚嫁畢,登山臨水醉忘歸。

余問心念畢,滿樓賓客盡皆叫好,韋使君也滿意地點著頭。韋承慶不住地拱手,臉上的笑容比菊花還要燦爛。趁著拱手的間隙,他睨了一眼王勃,卻見他根本沒看他,而是翩然扇著折扇,望著滿樓賓客,嘴角帶著淡淡似諷的笑意。

韋承慶嘴角抽搐了一下,暗自冷笑一聲,給余問心遞了一個眼色,余問心會意,于是又道︰「既然是給我舅父韋使君賀笀,那這所作之詩自然是即興的為好,若是已經用過的,那是對韋使君的不敬,所以某想出一個抓鬮的辦法,在每片紙上寫上押韻的字,放進簽筒中,抽中什麼樣的字,就用這個字的韻作詩,這樣豈不妙哉?諸位以為如何?」

眾賓客自然只有叫好的份,難道敢說個不字嗎?倘若如此,豈非是承認自己沒才華,即興作不出詩?想要用昔日所作之詩或者別人用過的詩濫竽充數?那不是對韋使君不敬嗎?

「四郎,不知他又要使什麼壞,你要小心了。」月奴提醒道,臉色擔憂。

王勃點點頭,安慰道︰「放心,任憑風浪起,某穩坐釣魚船,且看他要耍什麼花招。」

剛說完話,肩膀就感覺有人踫了一下,王勃回頭一看,卻見牛大正捂著肚子一臉委屈地望著他,道︰「四兄,俺餓了。」

王勃不禁有點心疼了,把他帶來本來是想讓他吃點好的,不曾想踫見這檔子事,反成了活受罪;而且來之前有言在先,禁止他放肆,所以牛大才沒「大開殺戒」,一直乖乖地坐著,不過這也跟幾案上沒幾樣菜有關。

可現在不是時候,王勃也沒有辦法讓他吃飽,所以只能安慰他道︰「牛大,再忍忍,等會兒四兄定讓你吃飽。」

牛大嘴巴一癟,撒氣地偏過頭去,抱著臂膀不理他了。

王勃苦笑不已。

余問心將簽筒準備就緒後,派十幾個婢女各自捧著一個簽筒走到那些賓客面前,讓他們伸手抓鬮。

輪到王勃抓鬮的時候,卻是韋承慶親自捧的簽筒。

看著韋承慶臉上洋溢的熱情的笑容,王勃忽然有股一拳打爆他臉的沖動,不過他還是忍住了,把折扇一合,卻不忙著抓鬮,而是笑眯眯地拱手道︰「有勞韋大郎親自送來,某真是受寵若驚啊。」

「哪里哪里,王四郎說笑了,某把你看作朋友,親自送來是應該的嘛。」韋承慶笑容可掬地道。

「呵呵,這怎麼好意思呢?不過韋大郎的詩作得可真好,某只怕拍馬難及啊。」王勃又拱了拱手道,完全沒有要抓鬮的意思。

因為王勃坐著,所以他要保持著彎腰的勢才能讓王勃夠得著簽筒,此刻他感到脖子和腰有點僵硬了。

「王四郎過謙了,你才名遠播,詩才了得,每詩皆為傳世佳作,某才是拍馬難及啊,哈哈。」韋承慶笑容有些僵硬地道。

你還知道啊,王勃月復誹道。

「你該抓鬮了。」生怕王勃再崩出什麼話來,韋承慶趕忙補了一句道。

「哦,瞧某這記性,與兄暢談,竟忘了這事,且看看某抓出的是什麼東西。」王勃裝作才醒悟的樣子,提著長袖,將手伸進簽筒里。

半響,韋承慶笑容僵硬地道︰「王四郎,你要抓到什麼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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