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晴方覺夏已深 一旦染髒,就再難洗干淨了

作者 ︰ 蘇沐梓

後來想一想,這樣的情景其實出現過太多次。ai愨鵡若不是夏初妤撞見陶晟林和向如清在一起,便是陶晟林恰好撞見了她與顧元灝的親昵。從來沒有過他和她兩人好好地並肩站在一起的場景,就像時空被硬生生割成對角,四邊形的位置里他和她總站在距離最遠的兩處頂點。

顧元灝說,「我在車里等你。」

風吹了好一會兒,夏初妤才朝陶晟林走去,走近了才發現他渾身上下的傷幾乎好全了,除了那些淡淡的疤痕和微顯蒼白的臉色。

「我出院了。」他說,她點點頭,「看出來了。」

「沒有其他話想對我說了?瞑」

初妤想了想,說︰「以後你要好好的。」

見她轉身想走,眼楮里沒有其他一絲一毫多余的感情,陶晟林又開口道︰「住院的時候,是你陪著我的,對嗎?」夏初妤低著頭看腳尖上的日光,聞言抬頭看他一眼,指了指車的方向,笑了︰「陶晟林,我想要和他好好地在一起了。」

她的話語輕輕淡淡,卻在他心上猛地割開一道大的傷口,「我剛剛看到他幫你拎了行李,你要搬家了?搬去哪兒?璽」

「嗯。」多余的不想回答,臨走前才又說了一句,「哥,你自己做的選擇我無法置喙,也不會再傻傻以為我能夠插手管你了。」陶晟林不甘心,又叫了一聲她的名字,「難道你從來都不知道我這樣做的原因嗎?難道你真的沒有想過我是為了誰嗎?」

初妤失笑,原本想要問問他到底還記不記得剛來墨城時他答應自己的那些話,想一想又覺得沒有必要了,他怎麼樣都跟她沒有關系了。

默了默,她說︰「哥,在我心底,你已經不干淨了。」

陶晟林被她徹底傷到了,「那你呢?你又真的很干淨嗎?」不說出口不代表心里沒有想過,離開了父母的蔭佑一個人在外地還是名不見經傳的舞蹈演員,如果不依靠一個又一個的男人,她能靠自己走到今天?他陶晟林和向如清上了床才能換取今時今日之成就,他就不信她沒有和這些男人上過床。陶晟林冷笑道︰「我和你骨子里都是一樣的。」

夏初妤怔在原地,說不出話語來反駁,他走遠了她都提不開步伐。剛剛臨走前他的那個眼神,宛如剜心削骨般凌厲壓在她的身上,直到肩上覆上另一雙寬厚大手時,她才驚覺自己已經抖得太過厲害。

車一路開,她的頭靠在玻璃窗上,心里翻江倒海。

被他一語成讖,她確實早就不干淨了。

第一次和顧元灝發生關系的第二天早上,她遲遲不願意醒來,身上的痛感提醒著人生自此開始確實要翻篇了。顧元灝起床後,她把自己關在浴室里。滿滿一浴缸的清水,她就坐在里面拼命地洗刷身體,從頭到腳一遍一遍地反復揉搓,直到渾身皮膚都發了紅,肌膚的痛感一寸一寸地刺激著她的神經——她和一個認識不足月余的男人上了床,這一切她沒有辦法對人說出口,只能自己死守著鎖進秘密的匣子里。

「怎麼這樣涼?」

夏初妤一驚,側過頭來才發現顧元灝皺眉看著自己。他的大手握住自己的,被他一提醒才真的感覺到了兩人相隔太多的溫差。

夏初妤低著頭,慢慢將另一只手覆上他的,「都是命。」

遇見你,離開他,這些都是命中注定.

听到敲門聲,向如清立刻去開了門,見到門外的陶晟林,她撲了上去抱住他。

「晟林,你回來就好,我還以為你真的再也不理我了!」

陶晟林將圈在自己脖子上的雙手拎開,「這些話我已經听厭了,我回來是收拾東西的,我今天就搬出去。」剛剛挺巧,初妤搬走了,他就順手把那房子租了下來。說不出的原因,哪怕她不在了,還是想要留住一些東西。

昨天出院的時候,經紀人來接他。

他拖著不肯走,一直在病房里待著,坐在沙發上撐著膝蓋或是站在窗前看外面人群熙攘,經紀人知道他在等一個人,卻不知道那個人並非向如清。向如清接到經紀人電話的時候,因為激動臉上的面膜都掉了一半︰「你說什麼?他真的一直等我到現在?」

「求您了向大小姐,別跟陶晟林鬧別扭了,您趕快來醫院里救救急吧。」

向如清立刻就跳下床去到衣帽間,挑了一件又一件的衣裳,卻都不甚滿意。太久沒見過他了,不知道該穿什麼樣的衣服才可以在第一時間重新吸回他的目光。

向如清越接近那扇病房門,高跟鞋蹬出的腳步聲就越發亂了分寸,靠在門外深呼吸時,門里面響起了熟悉的嗓音,只是多日未聞,竟仿佛生出了一絲干啞。陶晟林在逼問醫生︰「到底是誰送我進醫院的?」「不要說什麼你們要保密的話,我是病人,我有權利知曉這些。」「是個女孩子對不對?」諸如此類的問句,反反復復……得到的卻只是無奈的答復︰「抱歉,我們真的不能說。」

如果真的是個女孩子而不是顧安堂三少送他來的,他們醫院倒還敢回答他的問題。醫生推開門出來時,經紀人跟著道歉,說是陶晟林目前可能處于被害妄想情緒期間,希望醫生不要介意,醫生點頭表示理解。經紀人看見向如清時候,像見到了救星,立刻就拉住了她︰「謝天謝地,祖宗你終于出現了。」

「晟林,你看看誰來了!」

陶晟林抬頭,向如清戴著墨鏡,手上挎著香奈兒包包,以一襲米色風衣,黑絲襪,大紅高跟鞋的形象出現在他面前。她摘下墨鏡,對他笑道︰「我來接你了,我們回家吧。」

經紀人真是喜極而泣,就差在旁邊拍手了,「你們聊你們聊,我去讓車停到樓下。」

陶晟林表情淡淡的,向如清本就理虧,所以姿態較低。她走到他面前,眼楮平視著他立領襯衫的位置,慢慢靠了上去,他沒有推開她,這讓她心底薄如蟬翼的勇氣又漲了一些,她環上他的腰,聲音低低的︰「晟林,我真的好想你。」她幾乎是貪婪地聞著屬于他的氣息,染了些醫藥味道的他雖讓她覺得生疏,卻很真實。

他沉默著。

時間過了一分又一秒。

經紀人推開門的時候就見到了這一幕,立刻捂著臉轉頭道︰「哎呦我可什麼都沒瞧見!」

受了打擾,向如清睜開眼楮,剛要離開他的懷抱,腰上卻受力被扯了回去。她抬頭疑問地看著他,陶晟林漠漠勾了唇角,眼楮里卻沒有絲毫的笑意,他以僅僅兩個人可以听到的音量靠在她的耳邊一邊聞著她的發絲一邊說道︰「你做的這一切,我都知道了。是你派人打我的,現在對我很愧疚對嗎?」

她開始顫抖,陶晟林眯了眯眼,唇畔笑意更深︰「向如清,我知道你很愛面子,你放心,我不會對大眾說出這一切的。可是向如清,你要知道,我不欠你了。」

向如清一驚。

他放開了她。

「走吧。」他對經紀人笑道。

坐在三廂車里的時候,向如清在他身側坐立不安,陶晟林仰頭閉著眼休憩,經紀人的笑話在前排有一句沒一句地傳來,向如清和陶晟林各懷心事,都興致不高。向如清心想,陶晟林不在眾人面前拆穿自己可能是還念著舊情,誰知陶晟林只是認為時機未到,他會將這一切都牢牢記在心底,等向如清完全再沒利用價值的時候,再讓她嘗嘗也被人踩在腳底的滋味

「向如清,我在醫院里的態度你可能有所誤會,我替你保密,但不代表我現在能原諒你。」

听到他說這句話,從背後抱住他的向如清渾身一僵,如果依著以前的性子,她早和他吵了,他有什麼資格不原諒她,可是那次毆打是真的險些要了他的命,而這些確確實實都是拜她所賜。向如清低著頭很委屈,陶晟林沒有停下手中收拾東西的動作,等一切完畢後,他看了一眼緊緊拽住自己衣角的手,掰開。

「能不要走麼,算我求你了。」她的眼淚已經掉下來。

陶晟林連停都沒停,拉開大門就走了。

向如清哭了一會兒,渾渾噩噩去洗了把臉重新上了妝,手機擱著免提,直到接通傳來那個討厭的男聲,向如清停下正在畫煙燻妝的動作,冷冷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機,一字一句道︰「久少東,出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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