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箴默如眼
輪番的比試，輪番的更換機甲。雙方的人都很清楚，在這場比試中，機甲的作用非常大。這里不是說機甲可以增強他們的實力，而是他們必須要保護好自己的機甲，在不產生傷亡的前提下，誰的機甲保存到最後應該就是真正的贏家。這個約定公平而現實，保護好機甲同樣也是需要實力的。
德拉諾衛隊長一直是一副嚴肅的表情，從現在的局面看，雙方都沒有討到好處。天空衛隊的隊員實力應該強上一分，所以對機甲的保護更得力。但是，風暴衛隊的機甲x ng能更好一些，在加上他們的後勤維護又更優異，所以，和天空衛隊打成了平手，這種局面可能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才會有結果。德拉諾在思考這個僵持的局面是否對他們有利，是保持下去還是還是打破僵局。
德拉諾還在猶豫，但是風暴衛隊已經做了決定了。德拉諾認為可以猶豫的僵持在對方看來就是敗象，雙方都把這場比試看得太重了。
突然之間，戰斗變化了，風暴衛隊的那名隊員好像瘋了一般，他不顧一切的沖向了對手，根本不顧及自己空門大露。幾乎是本能的，天空衛隊的隊員立刻向對方的空門發動了攻擊。但是，在轉念間，他意識到了什麼，進攻的勢頭頓了一頓。但是，對方就是要這片刻的遲疑，高手間是不容許這種錯誤的。
嗆啷一聲，兩太機甲身形交錯，高下立分。
「換人！這場我們敗了。」
沒有猶豫，德拉諾立刻做了決定，他是個高手，也是個果斷的指揮官。在他的隊員片刻遲疑的時候，對方的圈套起了作用，所以，即使打下去，也只有落敗。不但會落敗，連機甲都會被對方破壞掉。
關鍵就是機甲。風暴衛隊的人用的是攻其所以必救的策略。他的目的不在擊敗對手，而是要破壞對方的機甲。在這場幾乎是沒有場次限制的比試中，由于機甲的限制，替修一般都不會受太大傷害，但是，機甲確是天空衛隊的弱點。他們甚至可以拼上x ng命，但是，他們不敢拿機甲來拼。
交換了隊員，新的戰斗又開始了。德拉諾內心的擔憂變成了現實，對方頻頻使用用人換機甲的戰術，這讓天空衛隊的隊員束手無策，他們的實力被大大的限制住了，根本無法發揮出自己正常的水平。勝利的天平開始向風暴衛隊傾斜。
三位大師呢？
現在，三位曾經躊躇滿志的大師已經無法承擔這巨大的壓力了，他們此刻多麼希望自己沒有來，沒有打破腦袋的爭取這個機會。一台又一台的機甲擺到了他們面前，他們手中的備用零件卻越來越少。所以，即使他們技藝超群，也是巧婦難做無米之炊。此刻他們萬分羨慕那個游手好閑的小機修兵，無名無利、與世無爭，灑灑月兌月兌在周圍游蕩，那真是愜意的生活啊！
「德拉諾衛隊長，我們可不可以更換一些非標準的零件。」
在其他兩人的鼓動下，布萊德沃登大師小心翼翼的向德拉諾詢問了一句。
「不行！」德拉諾斬釘截鐵的說道，頭也沒有回。
「這個，這個——」布萊德沃登大師吭哧了半天，還是鼓起勇氣說道︰「這些都是我們個人的發明，絕對不會被人看出來的。安裝在機甲上可以提高機甲的x ng能。比如——」
「不行」
布萊德沃登大師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德拉諾打斷了，德拉諾在意天空衛隊的名譽，但是他也不是一個不識大體的人。他冷笑了一聲︰「哼！大師，我知道你們想的是什麼。但是不行。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如果你的小玩意被人看出來了，那會發生什麼呢？戰爭！！！知道嗎？戰爭。如果是這樣，這場比試就不用進行下去了。而且，即使我們敗了，那又如何。那只能說明我們族盟的科技實力不及對方，我們的後勤能力也不及對方。你說呢？布萊德沃登大師」
「是，是，是。我知道了，德拉諾衛隊長。」
德拉諾最後一句話的語氣說得很重，這句話讓布萊德沃登大師汗淋淋的。他迭聲答應著，灰頭土臉的退了回去。另外兩個大師看著他樣子倒是沒有嘲笑，他們已經顧不上明爭暗斗了，他們現在只有同病相憐的感覺。
好不容易，單人的比試結束了，然後是多人的組隊的比試，而情勢更是急轉直下。風暴衛隊的辦法雖然簡單，但是天空衛隊就是沒有辦法破解，他們雖然還勉強保持著機甲和對方一樣的完整，但是他們個人的消耗卻遠遠大過對方，這樣下去的結果是不言而喻的。這真是一個令整個507近衛軍沮喪的結果啊。
「在太空中你可以喘氣嗎？」
游手好閑的楚鳴逛到了一名剛剛下場的戰士身邊，他就是一個無聊透頂又多嘴多舌的人，總是想和誰侃上幾句。
這名戰士可能是無意的，他不像別的人對楚鳴置之不理，而是「哦」了一聲。
終于有人和他說話了，楚鳴來勁了，他指著天空中戰斗的人說道
「你見過千手觀音嗎？你肯定沒見過。你看你們的機甲多帥啊！要是你們把座艙打開，也拿把刀，是不是更帥了？肯定更帥，就像千手觀音。對了，你真的沒見過千手觀音吧，我給你說一下，千手觀音其實也很帥，一千只手啊！一萬個手指頭啊！每只手還拿著法寶，你知道什麼是法寶嗎？你肯定不知道，我給你說說……」
楚鳴後面喋喋不休的廢話沒有引起這名戰士的注意，而且他也听不見了。在听完楚鳴前一句話的時候，他就快步的向德拉諾跑去，讓企圖擺一場龍門陣的楚鳴大失所望。
幾分鐘以後，一道命令從德拉諾衛隊長那里發到了各個隊員手中。德拉諾完命令，仿佛不經意的向楚鳴這邊看了一眼，表情怪異。而楚鳴什麼都沒有看見，他又游蕩到別的地方去了。
打開機甲的座艙蓋戰斗——對普通替修來說這是在冒險。但是對天空衛隊的隊員來說，這是一種優勢，他們可以發揮一部分的個人實力，這種辦法在幾招以後就看出了好處。雖然他們仍需要保護自己的機甲，但是，他們手中的武器卻可以在近身格斗時制約對方，這遏制了風暴衛隊近身硬拼機甲的辦法。
風暴衛隊當然知道自己的優劣，于是，戰斗又回到了原點。雙方再次相持不下，比試變成了一場真正的消耗戰。
戰斗太漫長了，漫長得讓精彩都變成了無聊。整整一天的戰斗，不知道熬紅了多少雙眼楮。三位大師已經服藥了，「曙光」神經興奮劑讓他們精神百倍，但是卻掩飾不了身體的疲勞。他們佝僂的身體都讓人覺得可憐，但是，眼前的戰斗卻不允許誰去憐憫他們，他們同樣是軍人，同樣應該象戰士一樣為自己部隊的榮譽而奮斗。
楚鳴也服藥了。哦——糾正一個慣x ng思維，楚鳴沒有服用「曙光」，他服用的是「黃昏」，是一種幫助睡眠的藥。升起一堆篝火，鋪開一個單兵漂浮睡囊，臨睡前再喝上一杯幫助睡眠的熱巧克力。虛弱的身體帶給楚鳴的唯一好處就是正常而安詳的睡眠。
幾個小時安眠，楚鳴醒了過來。他沒有睜開眼楮，而是在睡囊旁邊模到了煙盒和打火機，點上一支後開始回憶剛剛做過的一個夢。那個夢有點模糊，楚鳴覺得自己應該可以想得起來，但是又總是想不起來。他就這麼朦朦朧朧的思索著，像個賴床孩子。
耳邊好像有些喧嘩聲，朦朧間楚鳴又把剛剛有點頭緒的夢境忘記了，他有點不高興。他打了個哈欠，然後又打了個哈欠，睜開了睡眼惺忪的眼楮。
在楚鳴的頭頂有幾個人在不知疲倦的戰斗著，楚鳴就這樣看著，在半睡半醒間看著，意識仿佛是清醒的，又仿佛是空白的。那些戰斗的畫面如同火車旁千篇一律的風景，匆匆而過沒有留下任何的印象。他就這麼看著、看著、一直看著、眼也不眨的看著，不知不覺間，竟是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應該是很久。因為當楚鳴醒悟過來的時候他發現已經換人了，剛剛的那場戰斗早就結束了，眼前這場戰斗也接近了尾聲。
「我居然看出了勝敗！」
睡袋中的楚鳴蠕動了一下，他從半夢半醒間徹底的清醒了過來。他突然發現自己剛剛好像又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就像一幅立體派大師的作品，s 彩混亂、線條簡單、畫面扭曲、含義晦澀。但是，楚鳴突然發現，他居然在這份畫面中看到了某些事情的本質。這讓他精神一振，仔細的分析這其中的原因起來。
「畫？!」
楚鳴想起了很多東西，他突然明白為什麼蠕蟲特別實驗室的塞姆娜小姐為什麼總是面對著那張白s 的畫布。塞姆娜小姐不是在作畫，而是在思考，她的思考和黛麗完全不同，黛麗會把所有東西都變成數字，而塞姆娜小姐會把所有東西都變成圖畫。
「涂鴉思考？!」
楚鳴也終于明白「思考者」是如何思考的。他外緣星系的弟弟盧查曾經很想把這種方式告訴他，但是，這不是語言和文字可以表達的東西。但是，通過盧查費力的解釋，楚鳴也模到了一點「涂鴉思考」的皮毛。最近，由于身體的原因，楚鳴也在努力的理解這種思考方式，而且收獲還不但是，只有此刻，楚鳴才真正明白其中的深刻含義。「涂鴉思考」就是將所有的事件和事物都視為完全陌生的事物，就像用一個嬰兒的眼楮觀察世界一樣。沒有經驗、沒有邏輯、沒有一切已知的自然科學，就是一個嬰兒。在嬰兒眼里，世界上的每種東西都是一樣的新奇，每個被人忽視的細節都不是細節。摩托車和馬是同一種東西，一件東西被另一件東西擋住那就是不存在了。嬰兒不知道說話、不知道寫字，這些東西在他們眼里只能留下他們關心的痕跡，簡單得就像一件涂鴉作品。
「先知?!」
楚鳴感到一陣的傷感。他最愛的人留給他的是愛，除了愛還有很多東西。先知對宇宙的理解是最深刻的，梅吉留了一顆精神力核給他，這是梅吉給愛人的贈與。梅吉有時候會和楚鳴聊一下先知的事情，在先知眼里，宇宙是未知的、但是卻不復雜。用梅吉的話說「宇宙它一直在那里，不悲不喜。它不想簡單、也不想復雜。如果你想看到它簡單的一面，那麼你首先要足夠簡單。」楚鳴想起格倫雅小姐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在這兩位先知小姐眼里，宇宙就是一本簡單的詞典，如果有精力，你可以查閱它其中的每一頁，而且，那一頁也永遠不會改變。就是這麼簡單。
「真好！」
楚鳴由衷的贊嘆了一聲，這是他第一次表揚自己。不用鱗格復眼、不用疊瞳術和膚瞳術，楚鳴由衷的喜歡上了這種觀察方式。因為這是他自己的觀察方式，融合了多種奇異技巧的觀察方式，是獨一無二的觀察方式。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是這麼看世界的，他的世界也是獨一無二的。在他的眼里，眼前的戰斗是那麼的簡單，幾個形狀怪異的線條扭動著糾纏著，然後，很容易的就看得出來，其中某條線讓人不舒服，某條線纏成了一個面，某條線會打成一個死結。
「敗了。」楚鳴喃喃自語
「我們敗了，換人！」德拉諾的聲音隨後響了起來。
德拉諾的聲音沒有影響到楚鳴，楚鳴他本來就不在意這場比賽的勝負。對大局來說，這場比賽僅僅是一個圓滿的句號。楚鳴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楚鳴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在這樣是思考中，楚鳴感到自己的精神層面正向一種從未有過的境界攀升。他那萎靡的精神力沒有如願以償的擴大，而是縮小了，如同一團稀薄的星雲在無數次收縮以後，變成了一顆致密的恆星。這顆恆星還在塌縮，越來越小、越來越緊。當小到一定體積的時刻，終于穩定下來。楚鳴忽然間明白極大和極小的區別，忽然明白當初那塊來自大魯溫星的餃欲為什麼會有駭人的精神力。那塊餃欲楚鳴送給了楚楚，現在，楚鳴有了自己的精神力核，一個真正的精神力核。對于楚鳴來自己的。這三個字對他來說是那麼的重要，他一步步的走過來，一直堅信這三個字。所以，他寧願放棄很多捷徑，也有走出自己的路，一條與眾不同又荊棘滿布的道路。
「就叫‘箴眼術’吧。」楚鳴為自己的這種觀察方式取了個名字，取的是表意。而那個精神力內核楚鳴不想取名，這是他秘密，不想說出口的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