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甲 第一百五十章 最後一堂課

作者 ︰ 冬熊夏草

太空中,華爾茲導師在漫步前行,身影在宇宙中孤單無比。楚鳴凝視著華爾茲導師的背影,緩緩的向同學們說道

「大家注意,我曾經說過,戰斗有一種極端方式,就是送死的藝術,上次我們已經演練過一次,而這次,大家可以通過實戰體會一次。不要驚訝,也不要傷感,大家要做的就是用心的體會,希望大家有所收獲,這才是華爾茲導師最希望的結果。」

楚鳴說完沒有管同學們的反應,認真的看了起來。這是生命的絕唱,震耳欲聾的掩蓋了一切的竊竊私語。

太空戰斗服的絕對速度並不快,華爾茲導師也並沒有試圖加速,他只是堅定的向前飛行著,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停頓。

三名高階替修也看見了這名徐徐走來的人,他們當然知道這個人是誰。三人以倒三角的陣型迅速的圍攏過來,但並沒有包圍華爾茲導師,而是謹慎的以半圍合的陣型遙遙相對。這就是神秘的「望武鐵衛」,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身份,但他們無一不是久經沙場的高手,代表著法斯特帝國最強大的地下力量之一,支配者芮妮女士更是法斯特帝國的實際控制者。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杯酒盞茶間就能決定無數人的生死。那是能令大多數人為之戰栗的人物,大多數人面對這種力量時都會選擇逃避或是退讓。就像三皇子卡內羅,當他窺見這股力量強大的皮毛就逃之夭夭,再不敢更深一步調查,生怕這個龐然大物會在不經意間將他碾得粉碎。

世界上總是有個別人不知好歹,三名「望武鐵衛」如是的想,他們執行過不少的秘密任務,幾乎所有人都會被他們強大所懾服,不跪下來哀求的就算是硬骨頭了。而眼前這個男人,猖狂得有些過分,雖然他們知道,這是一名很厲害的異修,但異修畢竟不是大道,他們的實力會因為身體原因卡在某個境界。也就和翔替師的境界差不多,沒有人听說過那位異修敢直面三名翔替師,對于翔替師來說,絕不會害怕站出來的異修,在他們眼里,這些異修都只是猥瑣的躲在暗處的老鼠,一旦光線照到他們身上就會惶恐的不知所措。

可是就是這樣,猖狂的男人還在更猖狂的挑釁,只見這個男人指向了正中間那一位最強大的替修,公共頻道里傳來肯定的話語

「就是你了,你要死了。」

楚鳴在指揮艙里也听見了這句囂張的宣言,這是何等的豪情,就像死神在指定他的不容置疑的名單。楚鳴覺得熱血沸騰,這就是生命的壯麗,連死神都暫時交出了他手中的鐮刀。

華爾茲導師的話沒有停下來,他下面的話是說給楚鳴和他的同學們听的。

「精神能量不是唯一的,**能量也不是唯一的,不要忽略人類的生命力,在宇宙中人類和各種對手較量著,有龐大的天體,也有詭異的生物。人類還在繁衍,這說明他們是勝利者,至少現在是,人類要繼續的在宇宙間生存下去,需要的也不僅僅的科技或力量,最卑微的人類也有自己的強烈的生存yu望,這種yu望是頑強的甚至是有破壞性的,這也是一種力量,這種力量支持著人類社會的一切行為,它就在我們身上,如果我們使用的方法得當,一樣可以將這種力量表現出來。」

華爾茲導師一邊說著,一邊繼續的徐徐向前

「生命力代表著創造與破壞,這是共存共生的正反兩面,我要演示的是它破壞的一面,但我希望你們能同時理解到它創造的一面,這才是根本,也是我至今無法理解的東西。」

在楚鳴的眼里,華爾茲導師的生命力在瘋狂的滋長,龐大的生命能量以一種乘積關系不停的攀升,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攀升到一種嘆為觀止的高度,楚鳴只覺得這不是一個人,而是巴閉星上的巴閉巨木,就像上千米的巴閉巨木一樣,有讓人仰望的勃勃的生機。

當華爾茲導師走到離對手只有幾十米的位置,他停了下來,龐大的生命能量在收斂,不是回收,而是壓縮。他還在說話,就像在課堂上一樣,耐心的向自己的學生講解著教義,孜孜不倦的解答著大家的疑惑

「精神力依托的是靈魂,生命力依托的則是**,不要截然不同的來理解這兩種力量,它們是也是相互依存的,而強大也並不是大,首先需要的是足夠大,然後我們需要將這種大化為小,就像冶煉一塊金屬,將一塊礦石去除雜質,壓實致密,讓他閃閃發光,記住閃閃發光這個詞,這就是我所知道的極限。更高的境界需要你們去理解,我期待你們能達到到我所不知道的境界,告訴我更高處有什麼樣的風景。好吧,這就是我的最後一堂課,這就是我能教你們的一切,我很榮幸,能在有生之年教導你們,真的很榮幸。再見了,各位,我為你們感到驕傲。」

速艦里,所有的學員都在心里悲愴而又激動回應道「再見了,導師,我們也很榮幸!也為曾經被你教導感到驕傲。」

華爾茲導師開始加速,對面的三名替修也開始展開的中遠程的攻擊,無數的魚雷蜂擁在一個狹窄的區域,爆炸的閃光瞬間將這個區域變得璀璨無比。

爆炸過後,一個人影顯現了出來,依舊是筆直的向前沖,楚鳴可以看到華爾茲導師的皮膚有著茵茵的光芒,這就是華爾茲導師所說的「閃閃發亮」,將極端爆發的生命能量壓縮到**中的反應。魚雷的傷害對他來說可以忽略不計,他的路線依舊是筆直的向前、向前。

楚鳴曾經很系統的向華爾茲導師學習過格斗技巧,他也知道華爾茲導師的格斗技巧異常豐富,一個普通的直拳都能打出無數種花樣,組合拳更是無法預料的繁雜。而今天,華爾茲導師選擇了一種最笨拙的進攻方式,也就是鎖定、蓄力、攻擊。他牢牢的盯住中間那一名「望武鐵衛」,然後不停的積蓄自己的自己的力量,這種瘋狂增長的力量讓人心驚,尤其是對面的對手。

那名「望武鐵衛」緊張的挺直了手中的長叉,這是一柄異形的武器,長叉的頂部的三個分叉,挨得很緊,遠遠看去向一柄長槍。長槍在微微的抖動,這不是害怕,這種高頻抖動是他的技能,能產生類似于粒子振蕩刀一樣的傷害效果。作為一名「望武鐵衛」,他很久沒有在行動中使用自己得意的絕技了。他有點想後退,但對形勢的樂觀判斷又讓他停住了。

誰說華爾茲導師沒有技巧——這就是控制流,楚鳴需要在漫長戰斗中才能誘導對手,而華爾茲導師只是徐徐向前就通過各種方式控制了局面,楚鳴驚訝的發現,華爾茲導師同時誤導了三名翔替師,這讓他在一瞬間面對的只有一個對手。這是怎麼高明的控制流技巧啊!這個男人即使是送死也是如此的精明,這就是楚鳴想讓他的同學們理解的東西。

雙方終于靠近了,那名替修手中的長叉因為抖動的頻率過快,叉尖呈現出一團模糊的圖像,他在試探,這是高手過招時的習慣過場。試探、進攻、再試探、再進攻,然後在某個時刻抓住漏洞發動致命一擊。

楚鳴緊緊的握緊了拳頭,因為他明白華爾茲導師要干什麼,不是對招式有所判斷,而是楚鳴知道這個名字像舞蹈一樣優雅的導師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在他普通而又沉默的外表下掩藏著一顆火山一樣的心髒。或許就像一顆流星,漫長的游蕩只為劃破大氣的瞬間絢麗。

「殺!」

華爾茲導師的一聲大喊在寂靜的虛空中響起,听見這一聲的人都為之一震,楚鳴感覺到了一種喜悅的肯定,而華爾茲導師的對手卻感覺到了一種憤怒的否定。就像是法官對罪大惡極的罪犯的宣判。

拳頭並不快,挾裹著無堅不摧的能量,震顫的長叉迎了上來,在踫撞的剎那所有震顫都消失了,那名替修得意的技巧化為烏有。他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對方會用如此簡單而蠻橫的方式化解他的招式,他後退了半步,長叉再次抖動,這次的抖動頻率更加的高,以至于都無法看出來

「殺!」

又是一聲振聾發聵的大喊。華爾茲導師的另外一拳打在叉稍前的結合部位,片刻,長叉微微的顫抖了一下,是肉眼可以看見的顫抖,然後這個顫抖從結合部位傳遞出去,高頻的震蕩再次被打散。

只是兩招,最簡單的兩拳。那名替修突然感覺到一陣讓他戰栗的寒意,他雖然驕傲但並不笨。如果誰說翔替師里有笨蛋,那絕對是個笑話。他立刻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的確有擊殺他的實力,而且還巧妙的誤導了所有人。他沒有猶豫,迅速的後退,同時長叉掄了個U形,這是一個暗號,一個示意同伴救援的暗號,在死亡面前,面子真的屁都不是。

「殺!」

第三聲大喊再次響起,所有人,包括速艦里的學員都抖了抖,大家都听出了這一聲吶喊的意義。這一聲喊就像從每個人的心底里發出,讓你有種想隨之吶喊的沖動。楚鳴緊緊的握著拳頭,指甲陷到了肉里。他明白,這就是結束,結束是為了繼續。

華爾茲導師的拳頭完全變得晶瑩,速度也達到了極限,這就是流星,直接的,沒有技巧的撞向對手。流星從來不會迂回,也不會退讓,但又有誰能無視它的直接呢?

從扭曲的槍桿看長叉已經竭盡全力了,作為一柄進攻型的武器,它已經將自己的使命超額完成了。長叉的一頭握在華爾茲導師的手里,這讓他的速度更加的快。那名替修在退,倉皇的後退,他沒有想到局面會是這樣,這次,他可是真正的托大了,或者說是完全掉進了別人的圈套。一個以死相拼的人精心設計的圈套。另外兩個同伴正在趕來,只需要幾秒鐘的時間,但就是這幾秒鐘,晶瑩的拳頭就像越過了時間的界限,在他定格的眼里越來越近。

「 ——」

甚至能通過同步視訊听見這一聲響,只見一個渺小的人影和一台機甲緊緊貼在一起,他的半個身體都探入了機甲的機艙,從機甲後面的煙霧看,這一拳應該已經擊穿了機艙後部,並擊碎了部分引擎,絲毫不在意碎裂機艙的碎片劃破皮膚,絲毫不在意從兩側疾速靠近的兩名敵人。

楚鳴看見了,華爾茲導師扭頭的微笑,這是一種道別,一種激勵。這個普通的男人畢生的平凡就是為了詮釋剎那的輝煌,他成功了,他無怨無悔,和信念比起來死亡又算得了什麼,所以他可以微笑著離開,坦然的面對生命的終結。也許還有許多東西讓他眷戀,但人生不就是由無數的情感組成的嗎?沒有遺憾的人生就是遺憾的人生。

楚鳴默默的抬起頭,和同樣沉默的杜安華爾大師對視了一眼,然後毅然的再次戴上了艦長頭盔。迅速的啟動了速艦的「幻體」功能,一道晶瑩的屏障升起,將速艦里的人包裹起來,而同時,擬態發生器迅捷的復制著每個人的生命和精神力波動。

「如果有一天,有人能為你這麼做,那麼你要做的就是幫他們把剩下的事做完。」

楚鳴重復了一次他說過的話,速艦的主體在飛速的離開,而幻體包裹著大多數人留在了原地。楚鳴沒有時間見證華爾茲導師最後的時刻了,但他知道,瞬間爆發的生命力會很快燃燒干淨,最後的結局只能是死亡。

但華爾茲導師成功了,他成功的激怒了剩余的敵人,法燿號巡洋艦在疾速的轉向,向著速艦離去的方向尾隨而來,而不是按習慣條例執行範圍搜索。

幻體上,杜安華爾大師和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雖然他們都曾見識過死亡,但這種義無反顧的選擇死亡還是深深的觸動了他們,華爾茲導師死了,在兩名翔替師的圍攻下坦然的離去。班長也走了,會在茫茫宇宙的某個地方迎來生命的終結。因為他們的悲壯,讓活著的人感到了卑微,讓他們對生命有了新的認識,通過死亡理解生命,這個代價太大了……

贊福德臂間盲區的尾部拋離帶已經跨越了霜藍星系大黃道平面,這是個荒涼的死亡之地,連冰之隕石都很罕見。速艦的速度雖然快,但並不能完全擺月兌掉後面的以法燿號為首的艦隊,一共有三艘軍艦加入了這次追捕,另外兩艘驅逐艦速度略快于法燿號,也和速艦的距離最近。在宇宙中,如果不是速度優勢異常明顯,要擺月兌掉戰艦的追擊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型艦的續航能力和追蹤能力是恐怖的。

楚鳴摘下了艦長頭盔,速艦現在是巡航狀態,他看了看速艦的燃料能量表,那個數值已經很低了。民用艦是不允許有躍遷功能的,周圍也沒有可以與對手周旋的天體存在。在茫茫宇宙中孤獨的死去——這是楚鳴唯一的結局。

梅吉安靜的靠在座椅上,就像睡著了一般。楚鳴揉了揉她豐滿的頭發,厚厚的質感是那樣的真實。楚鳴在梅吉的懷里掏了掏,發現了那把神出鬼沒的梳子,他拿起梳子,仔細的將自己的頭發梳理整齊,然後把梳子別到上衣兜里。

「這場夢很快就要做完了,不知道醒來的時候是清晨還是黃昏,我喜歡清晨,喜歡在黑暗的邊緣觸模到光明。真是一個讓人纏mian的夢境啊,希望在醒來的時候忘記它,或永遠不要醒來。」楚鳴凝望著遙遠天際的恆星喃喃自語

「先知小姐,你是對的,我們都是命運輪盤上的發條小人,可惜我並不相信命運,沒有比烏龜殼里的骨頭子更無聊的東西了,就像桌布上的水漬一樣。不過我倒想起了一首歌,‘倩女幽魂’,好久沒使用過母語了,應該不會生疏的……」

喃喃自語後楚鳴輕輕的唱起歌來,速艦後面,法燿號的主炮再次閃爍,光芒撕裂了宇宙的黑暗,這次,速艦沒有規避,或許,一切都該結束了

本書完

我現在要是就這麼完本,大家會不會把我切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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