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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牢內。
冰涼粗糙的地面上鋪著干燥的雜草與破舊的棉被。
空曠的死牢內時不時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許多蟑螂鼠蟻在骯髒的牆壁上爬來爬去,詭異駭人。
夢嬈雙手抱膝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嘴唇發白。
恐懼籠罩在靜謐的死牢內,寂靜無比,連夢嬈牙關打顫的聲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三更時許,夢嬈耷著腦袋迷糊之際,突然耳邊傳來「吱呀」的聲響,那是開牢門的聲音,夢嬈清楚記得。
半眯的雙眼突然睜大,死死的盯住黑暗中突然到來的不速之客。
夢嬈顫道︰「是誰?!」
黑暗中的人影背對著夢嬈,良久,緩緩轉身。
「是我,東方澤」
夢嬈僵在原地,雙眼突然涌上了倆滴溫熱的液體,接著整個人向前撲了幾分,扯住東方澤的衣角,哭訴道︰「王爺。您可來了,嬈兒還以為王爺您不會管我呢」
東方澤輕嘆一聲,伏身將夢嬈扶了起來,又伸手替她擦掉了淚痕,道︰「既是我將你派去照顧她的,當然不會不顧你的安危,放心罷,我會用另外的死刑犯來代替你,今晚,你便走吧,永生永世不得再回玖朝,你可明白?」
夢嬈哭的越發厲害,抽搭著鼻子斷斷續續道︰「若被發現,發現了,牽連將軍和王爺可如何是好?」
東方澤抬手,撫了撫夢嬈糟亂的發絲︰「放心吧,本王自有安排,走吧,記著,換一個身份,重新開始」
夢嬈屈身拜了一拜,哭咽道︰「是,王爺,夢嬈明白,還請王爺……照顧好將軍,王後是沖著將軍來的啊」
東方澤本來沉靜如水的眸子瞬間被一層冰霜籠罩,低沉道︰「你放心,我必不會讓別人傷她分毫,誰,也不行!」
「那,夢嬈便安心了,王爺,夢嬈告辭」夢嬈垂了眸,聲音中听不出悲喜,她守護著自己心愛之人的心愛之人,痛他所痛,悲他所悲。
終于要離開這里,要結束這種情愛煎熬,她該高興的不是嗎,可為什麼,眼楮突然澀澀的呢。
*
翌日,碎玉宮傳來噩耗。
青嬈本就蒼白的臉變的更加沒有血色。
她走進清語閣,半跪,良久抿唇不語。
左蛛見她反常的模樣心下一驚,一股莫名的不安籠上心頭。
「什麼事,說」
青嬈幾乎將唇咬出了血絲︰「將軍,夢,夢嬈昨日在死牢中,喝了蝕骨蠱酒,尸骨無存」
茶盞落地,四分五裂,滾燙的茶水濺在左蛛裙裾邊上,濕了大片。
一滴滾燙的淚自眼角邊悄然滑落,左蛛捂著心口,身形微顫,喉中酸酸的,半晌不語。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響在清語閣外,由遠漸進。
左蛛擦了淚痕,將痛苦的神色壓制,取而代之的是萬年不變的雲淡風輕,只是這雲淡風輕里,隱藏著即將釋放出的狂風驟雨。
「阿蛛!」東方煜一進清語閣便看見半跪的青嬈與左蛛腳邊碎落的瓷片,她的神色雖然無異,但是眼神中的悲痛與恨意確是掩也掩不住的。
左蛛沒有行禮,只瞪著一雙美眸,似笑非笑的看著東方煜,似是想要把他從頭到腳看個通透。
「阿蛛……不是本王下的令,是她自己……」東方煜伸手,想要抓住左蛛的手,卻只抓住了滑滑的錦帛衣角。
「我至高無上的王,你不必解釋,我為臣,你為帝,王若想讓誰死,誰便得死,可是——」左蛛帶著絲絲寒意的眸子掃過東方煜僵掉的面容︰「王,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連個全尸都不留給夢嬈?為什麼要用蠱?又是誰下的蠱?為何要如此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