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城在一片雨夜之中,源城也在一片雨夜之中。在兩邊都有一位女子在看雨•••
比起夜城,源城的雨似乎更加大些,整座城市都被雨傾覆了。雨然在庭院里看夜雨,看著漫天雨滴墜落于無邊的黑暗。她突然想起了阿晚,和他說的「雨如淚」。
黑夜之中的雨,真如不斷的淚啊。雨然看著夜空,滿是憐惜。她伸出手,沒入雨中,像是要拭干夜空的眼淚。但走後雨越來越大了,她的衣袖都濕透了。
她走到外面,臉朝向天,伸展雙手。所有的雨都朝她撲來,她想要擁抱整個雨夜。雨水濕透了她的衣衫,形成一層隔膜。她感覺是衣衫阻礙著她擁抱整個雨夜,于是她解開胸前的紐扣。
一會兒,衣衫褪盡。
終于,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浸在夜雨之中。
做到了!她驚喜著擁抱了整個雨夜。她在夜雨之中旋轉,起舞,如雨中j ng靈。極度的興奮讓她的心跳迷亂了。
阿晚不知什麼時候到了庭院里。他背靠著欄桿,雙手抱在胸前看著雨然,目光沒有焦距。夜空,雨中,j ng靈起舞。
阿晚是一副觀賞的姿態•••
雨然發現阿晚了,一時間都靜止。她的長發遮住面容,也遮住了胸前。他與她呆呆地不動,而雨卻越來越大了。
阿晚走入雨中,月兌下外套,將雨然用外套包住,擁入懷中。他知道,她現在只需要一個擁抱罷了。就像曾經的夢雪一般,只是想要一個溫暖的擁抱。當時他沒有給她,現在他卻給了另一個女人。
就這樣,兩個人在雨中。
雨然的臉頰貼著阿晚的肩膀,柔柔地說︰「晚,抱我是不好的。」
阿晚听著雨然的聲音卻沒有放手,雨然的聲音太飄渺了,如夢如幻卻顯得沒有真實感。他感覺得到,如果他放開了她,她就會消失于這一場雨中。
「不需要擁抱嗎?」阿晚說著,卻抱得更緊了。
雨然掙扎著,但她卻掙扎不開,于是她只得繼續說道︰「需要,但很髒。」
「我洗澡了。」阿晚莫名說道。
雨然似乎笑了,阿晚感覺到他摟住的肩膀在抖動。
「我髒啊!」雨然猛地推開了阿晚,對阿晚大叫道。原來她是哭了,雖然在雨中看不見她在流淚,但那嗚咽的嗓音很清晰。
阿晚沒有在意,只是笑著說︰「你也洗澡了。」
看著阿晚的笑臉,雨然驀然平靜了。她邁著優雅的步伐上前捧著阿晚的臉,輕柔地用手掌抹去他眉宇間的水滴。
「洗不干淨啊,我的身體髒入了血液,深入了骨髓。你不可想象的•••」雨然的聲音之中透著濃濃的悲哀。
阿晚被雨然的悲哀所感染,他望著大雨,指著這目光可以觸及的雨夜說︰「這場夜雨很大,傾覆了整個源城,難道洗不干淨嗎?那傾覆了這世界的雨能不能將你洗干淨?」
雨然放下來捧著阿晚臉頰的雙手,轉過身背對著阿晚向前走,她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軀暴露在阿晚的目光之下。這夜空,這場雨讓她不再拘于這具軀殼了。
「不行的,夜雨很大,洗得干淨身體表面,但能洗淨身體里面的血液和骨髓嗎?即使是雨大到傾覆了這個世界。」雨然笑了,笑得如此妖異。
雨然的笑容妖異且美麗,如雨中的妖j ng。阿晚伸開雙手平展,微笑著倒下,糾結不如放開。他躺在庭院里的草地上,直面著大雨,連眼楮都睜不開了。
阿晚閉著眼楮對夜空說︰「夜雨已經流入了你的心,那種濕濕的,暖暖的感覺。你感覺到了嗎?」
雨水在阿晚說話間也流入了他的嘴里,阿晚猛地沖夜空噴了幾口。雨然覺得阿晚的行為好像很有意思,于是她也躺了下來。她半仰著身體對著阿晚,伸出潔白如玉的小腳踢了踢阿晚的大腿。阿晚感覺到了,卻沒法睜開眼楮。
「確實流到了心里,但一張皮和一顆心就夠了嗎?」
雨然的聲音傳入了阿晚的耳中,于是他笑著說︰「已經很奢侈了。」
阿晚說了這句話後,雨然沉默了很久。阿晚並不著急,在雨中躺在草地上是一次難得的體驗,他很珍惜。
「你會娶我嗎?」
「什麼?」
雨然的聲音很小,很快淹沒在了雨中,阿晚並沒有听清什麼。
「你會娶我嗎?」這次雨然大叫了出來,驚得阿晚的耳朵一陣轟鳴。
「不會。」阿晚果斷拒絕了。
阿晚的果斷很出雨然的預料。在雨然想來阿晚即使拒絕她也會用比較委婉的方式,就是沒有想到他如此果斷,果斷到讓她心驚。
「為什麼?你不是能夠接受我嗎?」雨然的聲音里充滿了疑惑。
「是啊,我可以接受你。但又怎麼樣呢?只能說聲對不起,你要的幸福不管是怎樣的,我都給不起,因為我不能得到幸福。」阿晚依舊閉著眼,雙手放到了頭下,很悠閑地說道。他的話語之中讓雨然感覺不到半點悲哀和憤恨。
雨然移動著身體靠近阿晚,冰冷的身體貼著阿晚濕透了的衣衫。她雙手抱住了阿晚的胸膛,嘴唇微微觸踫著阿晚的耳朵。
「每個人都能夠擁有幸福,為什麼你卻不能?」雨然在阿晚的耳邊輕輕地訴說著。
阿晚轉過了身體,睜開了眼楮對著雨然的眼楮。
「我也很想知道啊,但最後只能面對一具具冰冷的尸體。只要我一感覺到幸福就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我會害怕的。」
雨然真的感覺到了阿晚的恐懼,她手感覺到了阿晚身體在發抖。
「沒關系的,我不在意。」
雨然輕聲地安慰,撥開粘在阿晚臉上的黑發。
「你不在意,我在意啊。難道要我再看見一個人躺在我面前,再也沒法說話,再也沒法動了嗎?」
阿晚起身走進來屋里,他要洗澡休息了。明天,他要去醫院實習,不久他就會成為醫學院的高級學員了。只要他不斷努力著,他就會離妹妹蘇醒越來越近。為了妹妹他什麼都可以放棄,包括夢雪和雨然。
雨然還在那里,她赤著身體在雨中的草地上扭曲著,似乎發生了什麼。她咬著牙,臉s 越來越蒼白了。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就如同打在了燒紅了的鐵塊上了一樣,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音,然後冒出大量白s 的煙霧。她很痛苦,但始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直到某一刻消失了她的身影。
阿晚不知道他這一走之後發生了什麼,又造成了什麼後果。當他知道時,卻早已無法挽回了。他既然已經選擇,那麼就容不得他往回走。代價雖然鮮血淋灕,他也必須承受著。
鮮紅的血液流淌著,迷失了阿晚的眼楮。他意識到了會有那一天,但絕沒有想到會那麼快,敵人會那麼強大。只是輕輕一拳,他就被黑衣人大殘了。若不是雨然擋著,他已經被打成碎尸了。明明他已經很努力了,努力讓雨然可以逃月兌宿命,但最後還是沒能夠做到。
阿晚躺在地上,模糊不清地想到,雨然最後會怎樣呢?會不會如曾經一般帶著絕望與憎恨,將一切歸葬與無邊火海。
死亡,第一次那麼接近。妹妹當時是不是這種感覺呢?這種感覺真的好無力啊。妹妹,難道哥看不到你醒過來了嗎?想著想著,阿晚終于暈了。
雨然被黑衣人帶走了,生死不明。而阿晚被路人送入醫學院。
在醫學院里,小南在阿晚的病房外躊躇著,呆毛一會兒翹起,一會兒又垂下。
小南搖搖呆毛,一臉苦惱,最終下了什麼決心似的,拿來一根針筒,赴死般走入阿晚的病房。
她看著沉睡者的阿晚,呆了一會兒。隨即她哭喪著臉,將針筒的針頭對著自己的靜脈一下扎了下去。
片刻間,一股紫s 的血液涌進針筒。
小南抽了滿滿一針筒紫s 血液,臉一下都蒼白了。她的大眼楮里眼淚汪汪,就連頭上的呆毛都無j ng打采地垂了下來了。接著她閉上眼,點點頭,仿佛又下來什麼重大的決定。她睜開眼一手就拉開阿晚的被單,扯掉阿晚胸前的衣服,露出了阿晚健美的胸肌。
看到了這樣的情景,小南的臉s 立刻由蒼白轉為血紅,呆毛猶如中電了一般挺立。她低著頭不敢看了,于是用手模模,確定了位置,一針頭便扎了下去。
好熱!阿晚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沸騰,整個身體燃燒了。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阿晚不斷地告訴自己。
強大的求生意志和小南的紫s 血液讓阿晚一瞬間坐了起來,嚇得小南一做到了地上。這倒不是小南太膽小,而是她心虛。因為阿晚上身的衣服是她扯開的,還沒有來得及給他穿上。
阿晚沒有管小南奇怪的動作和神情,而是看著自己的身體。他現在正奇怪自己的身體為何沒有一絲的傷痛感,就如同沒有受傷過似的。
「怎麼了?小南。」阿晚看著小南問道。
「沒什麼!」小南大叫一聲,轉頭就跑了,幾根呆毛在空中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