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綸月,若隱若現,雖只是那邊框上的一抹皎潔的痕跡,但卻掩飾不了它的華美。中年人緊緊盯著那抹圓月,睜開的雙眼中盡是血絲,可透露的,卻有著難以掩飾的笑意,更是越發癲狂起來。
「蒼天非有眼,但我族…不該絕!!」望著那天邊的月痕,中年人癲笑著咆哮起來。下一刻,他便斂住了心神,緊閉住了雙眼。他左手捻指推演,右手掐訣,嘴中呢喃不斷。他的嘴角揚著笑,他的雙眼溢著淚,他的雙頰,滾動著汗水……
叢林中的野獸也都是怔怔地望著東方那抹皓白,縷縷清寒逸散而來。不知何時,一種似有若無的情感漸漸浮起在它們的心頭——逃……
這種情感的浮現打破了原本靜謐的叢林,一種舉國遷移般的態勢在叢林中孕育而出。亂獸踐踏,小獸奔走,飛禽在天邊疾舞,使得原本晝亮的天空變得昏暗無比,好似暴風雨前的狂風席卷,肅殺一切的生命。它們沒有了尊卑,沒有了往r 的勾心斗角,有的,只是那心**同的執念——逃!
他們在叢林中生活得越是久遠,越是懂得生命的可貴,越是明白一種自然從創立起,一直流傳的法則,成王敗寇,適者生存。存活于亂獸中,唯有適,才可的生,但,唯有生,才可得適!
盤旋于雲峰之上,翱翔于蒼雲之間的青鵬知曉,望睥睨天下,佔地為王的怨淵,也知道……
青鵬雙爪如利刃般鉤入磐石中,雙瞳緊緊盯著遠處東方的月痕。怨淵雙眸不再是望著青鵬,而是在不知不覺間望向了東方,望向了那不完整的月痕。它的眸中浮起了濃郁的j ng光,但它的心里卻是涌起了斬不斷的懼意……
月的痕,在慢慢地構造,而西方的太陽,它卻是如同活物一般,綻開了一只碩大的豎眼,它的眼神,好似可以撕裂虛空的禁斷,它的眸光,又似乎可以洞曉蒼穹大地,萬事萬理。它的眸光,它的眼神,全部聚攏于那東方的月痕上,將它緊緊鎖住。
可那月痕似乎對此並不以予理睬,仍是不緊不慢地勾勒著自己的輪廓,直至那抹皎潔,化作了完整的一個圓,一個邊框閃爍著銀白s 翡翠光華的圓。
那圓環,數百丈的大小,閃爍著宛若天怒隕石般的光華,卻仍是不斷地在集聚天地j ng華,直沖千丈大小,望破天而起。它上可達蒼穹之顛,雲霄之外,下可抵萬里大地,黃泉碧落。它,要吞噬天地……
太陽漸漸西斜,透出了赤紅的光芒,它幻化出的豎眼透出了不甘心,透出了憤怒,透出了拼命一搏的神s 。它輕搖晃動,從它的體測,抖落了赤朱丹彤,沾染了雲霞,雲霞也是悄然變s ,化為了如同紅r 的紅。雲霞漸漸向著太陽靠攏而去,太陽也是依偎在雲霞的簇擁下,相互執掌,渾然一體。
不久,綿柔的雲彩化作了帛縷,如衣袍般將紅r 緊裹。借此,紅r 也變得無比龐大,它的紅,也是變得無比鮮艷,閃爍著妖異,透露著殺氣。那殺氣,鋪天蓋地,如ch o水般向著東方,向著月痕圓環襲去。
蒼穹換了顏s ,蔚藍被鮮紅取代,透出血的猩,鳥獸在那無邊無際的血s 中,停止了揮動翅膀,無聲無息間,化為漫天血雨飄落而下。大地亂獸,修為弱于萬年者,皆是爆開了軀體,化為了血肉。原本碧綠的樹葉,原本棕褐的枝干,盡是披上了紅s 的帛縷。
整片天,整片地,整片蒼穹,彌散著紅,血雨腥風。宛若,宛若煉獄……
這片紅漸漸將圓月緊緊圍裹,竟分不清是霞是血。森冷的空氣中,好似多出了一面碩大的圓鏡,月映著r ,r 也映著月,不相伯仲。
這種平衡很快便被打破,月的痕,不再隱約,而是無限接近了充實,它的光彩,蓋過了太陽,它,注定成為這片天的主宰!
太陽的身子,沉入了寂靜的地平線,一聲嘆息傳來,一聲不甘的咆哮朦朧中回蕩在了這片世界……
月,散著瑩白如玉般的光芒,拂去了大地蒼穹的紅,它所主宰的這片天沒有星斗,沒要蟲鳴,沒有鳥啼。它擁有的,是萬事萬物的頂禮膜拜。
「嗷———」一聲撕裂天地的鳴響回蕩在了這片天地間,那叫聲,高亢響亮。只是一吼,山巒崩摧,大地皸裂,亂石穿空,驚濤拍岸。一條虛無間的裂縫悄然撕裂,駝頭豬首,鹿角牛耳,油亮的眸子散發著睥睨蒼穹的威武,蜿蜒曲折,百丈如蛟的身長上密布著鱗片,鱗片圓潤,閃爍著晶瑩,卻不失鋒銳。它,是一條龍,身負五爪的蒼天巨龍!
「嗷———」同樣的低吼回蕩在千丈圓月的周圍,足足九聲。此刻的青鵬被拽入了虛空中,無力地掙扎著。怨淵的雙瞳顫抖,可仍是有一股戰意彌散,面對蒼龍,它,一躍而起……
撕裂的空間中,儼然是九條巨龍。面對怨淵的戰意,巨龍沒有理睬,身軀輕甩,怨淵便被擊落,嵌入了地底,空中只見它四散的肢體……
它一生孤傲奮戰,所向披靡,它一生所望,傲視蒼穹,執掌天理。它,失敗了,它,隕落了,但它…不甘心……
九條蒼龍,相互瞅視,沒有再次吟叫,而是會意地繞著圓月飛舞著。他們形態各異,有如水般蔚藍的,有如火般艷紅的,有如墨般漆黑的,有……
疾舞中,它們的身軀幻化,化為耀眼的光,化為熾烈的火,化為混沌的暗,化為清澈的水……對著圓月再次起舞,不多時,它們的頭顱,它們的身軀便是再次浮現,只是這次,它們的眼中沒了高傲,沒了睥睨,有的,是心悅誠服……
它們,齊齊一拜……
叢林中,那名中年男子睜開的雙眸,此刻已是黯然無神,他的軀體,好似一堆風化的白骨,整個人變得詭異而又獰惡。他望著天空,嘴角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他停止了掐訣,他的眉心閃耀,浮出一朵細女敕的蓮花,冰清玉潔。下一刻,他的軀體化為了光點,流入了白蓮中,只有空氣中散發的氣味,能證明他來過此處。
蒼穹中,淡淡回響著他蒼勁傲然的話語︰「我要告訴你,倉籠可破,蒼穹可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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