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景笙與沐芷恩訂婚宴的臨近,同歡變得愈發頹廢。
用彎彎話來說,同歡就是那種一旦愛就愛到慘烈的女子。她只有一份感情,要付出,就是全部。
一個月來,同歡喝得酒足夠挽救一個瀕臨倒閉的酒廠。看著自己騰出來的房間堆滿酒瓶,梁彎彎氣得插腰,「你這麼喝下去,是準備讓我替你收尸?!」
醉醺醺的同歡添了添酒瓶口,眯起迷離的水眸,煞有介事地說︰「那麻煩彎彎你到時候把我尸體運到沐芷恩訂婚宴上啊∼我、我做鬼都不放過他們!」
梁彎彎撇撇嘴,你要真敢死,我梁彎彎絕對敢這麼做!
同歡憨笑,「彎彎你真是我好姐妹∼」說著就撲過來,梁彎彎連忙嫌棄地跳開︰「別擋路,老娘還要去替你準備棺材!」
*
梁彎彎的準備到底是多余了。
景笙和沐芷恩訂婚宴那天清晨,同歡就不知所蹤。
她開著沐芷恩的馬薩拉蒂,一路飛馳到跨海大橋。這里除了偶爾經過的一兩輛車以外,就只剩一望無際的海面和呼呼海風。格外冷冽。
同歡打開車窗任冷風灌入,深吸了一口氣。
今日a市無論街頭巷尾都在談論沐市千金的訂婚。電視、報刊、路人談資…不一而足,同歡不想听到與之相關的一個字!
她掏出手機,一頁頁翻看從前與景笙的照片,然後一張張刪除。刪完所有照片,同歡指尖顫抖著撥通那個無比熟悉的號碼。
「嘟嘟——嘟嘟——」一陣忙音後卻無人接听。
此時阿笙在干嘛?一定在訂婚宴上忙碌,所以沒空接她的電.話。
通話被轉接語音信箱,同歡握著手機只問了一句話。
——阿笙,你後悔麼?
她很平靜,一直很平靜。
完成最後一通留言,同歡將手機扔出窗外,拋向大海。極目這片碧藍,無光的雙眸卻再也看不清前方的路。
她倏然發動引擎,踩死油門,電石火光間將車速飆至最大!
「咻——」
火紅的馬薩拉蒂如箭般飛離車道,橫沖直撞沖出護欄,跨越橋端,直至墜入深海…
海水從四面八方涌來,迅速淹沒眼耳口鼻,冰冷滲入每一個毛孔,沖毀所有記憶,一切人和事都逐漸褪去色彩。
同歡面前是一片深藍,她又倏地想起六歲那年,在那個薄暖冬日,伸手接住她的少年,眼底也是同樣一片深藍。
那是同歡黑白生命里僅有的一點色彩,她稱之為少年藍。
…
純白病房里,護士替床上昏迷的少女換下輸液瓶。
病房外守著一排西裝革履的保鏢,任誰都看得出這里面的人非同一般。
席琛深邃的眸子一動不動望著病床上的同歡,面色凝重。一旁的陸修忍不住問對面主治醫師一個重復了無數次的問題︰「她到底什麼時候能醒?」
「厄…這個…」主治醫師抹了抹額頭的汗,「應該快了吧…」
「每次都是這一句,能不能給個確切時間?」
主治醫師再次抹了抹汗,無以回答。在治療同歡的一年里,老人家黑發白了半頭,皺紋加深幾層。
同歡什麼時候醒,沒人知道,也許是馬上,或者明天;也可能是一個星期、一個月、一年,甚至一輩子都不醒!她外傷已經好了,可是潛意識里她一直不願意醒來,神經被自己麻痹,誰也沒有辦法。
陸修沒轍地抓抓腦袋,只低吼了句「庸醫!」
席琛卻在此時輕輕走上前,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下俯身,雙手撐在同歡身體兩側,深如清潭的眼眸盯準身下人,伏在她耳畔,輕聲言︰「我這輩子第一次求人,不論之前的回憶多糟糕,務必盡早醒來,沐同歡,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