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一片片水汽從地面升起,整張木板床散發出陣陣霉味,仿佛有萬千只蟲子從泥土里鑽出來,爬滿了全身。一個女人,身穿著紅綢段子,靜悄悄地漂浮在房梁上,白淨甚至慘白的面孔,猩紅的嘴唇,一雙暗黃的眼珠冷冷地盯著床上熟睡的人。
「啊!」
猛然睜開雙眼,房梁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又做惡夢了!」胸口一陣憋悶,我趕忙從床上爬起來。
自從那天做了奇怪的噩夢之後,我的人生之中就充滿了千奇百怪的事情。現在想來,在我出生那天起,就已經注定了我這一生都不會平凡。
老王頭的死因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是心髒病發作而死,只是將老王頭釘在棺材板上的人至今都沒有抓到。
工錢結清了之後,我跟二狗子就回了老家。生x ngz y u自在慣了,找不到什麼安生的工作,賺的錢不到半年就花得差不多了。
這一r ,許久不見的二狗子卻是忽然找上門來。
「奇哥,最近混的咋樣?」
二狗子看著我那三間茅屋,開口就問。
「沒工作,坐吃山空立地吃陷,我這也沒什麼山,掙得那兩毛錢快造光了。」
我如實回答,找了半天模出半盒茶葉,這茶葉不知道放了多久,撲鼻而來全都是土腥子味。
看到我拿著一個破茶杯,找了半天水壺要給他沏茶,二狗子趕忙伸手攔住我。
「奇哥,別忙活了,咱們出去搓一頓吧。我請客,哈哈哈哈!」
二狗子扯著嗓子大聲說道,滿面紅光。
「咦?你小子最近發財了?」
我這才發現,二狗子換了一身行頭,油光發亮,一副土大款的樣子。
「嘿嘿,跟我走,到了地方咱們再說。」
等到了飯館,我才發現二狗子並不僅僅只是請我一個人吃飯,還有一個中年人。中年人早早在飯館定了位子,就等著我跟二狗子來呢。
「哈哈,奇哥,這是我一個朋友,張雲山!」
二狗子跟我介紹這中年人,離得近了,我才發現這中年人衣冠楚楚,不像是農村人。一身衣衫都不是便宜貨,皮鞋皮手套,看起來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方大師好!」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這張雲山反倒是先跟我打招呼,伸出手來和我握手。
「你好,我什麼時候成大師了?」
三人落座,很快一桌酒菜就擺好了,兩口酒下肚,張雲山直沖著二狗子遞眼s 。
「咳咳……」二狗子反應過來,看著我道,「奇哥,這半年咱們也沒什麼本事,干什麼都不行,你可知道我是怎麼弄的這一身行頭的?」
「你小子發財了唄。」
我心道二狗子這小子還是會些生財門道的,只是這兵白當了,沒讓培養成一個正經人。
「哈哈,奇哥一猜就猜到了啊!」
二狗子給我倒酒,嘴里東扯西扯,就是不說正經事。
我看著那張雲山急的臉上都冒汗了,忍不住問道︰「二狗子,你們找我是不是有事啊?」
「嘿嘿。」二狗子借著酒勁,看著我道,「奇哥,你還記得半年前那件事不?」
「記得。」听到二狗子提工地的事,我心里就莫名一緊,背後直冒寒氣。
二狗子湊到我耳邊,低聲道︰「我從那棺材里模出來一個玉鐲子,賣了不少錢。」
「你小子這些錢都是從那棺材里倒騰出來的?」听到這里,我心中一動,將當初的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二狗子好像沒機會接近那棺材。
「那棺材不是j ng察弄開的麼,你什麼時候拿的鐲子?這可是文物啊,你這犯法啊。」
听到我的疑問,二狗子眼珠子一轉,疑惑道︰「奇哥,你傻了?那天不是你說要半夜起棺麼,你還讓我拿了一根燒火棍,一下子把那娘們尸體給捅出個窟窿來,我倒是覺得怪,那麼大雨還著起火來了。」
「你說是我讓你去起棺的?」
我好笑地看著二狗子,這貨混傻了吧。
「當然是你了,你還把你姥爺那羅盤取出來了,又弄狗血又弄糯米的。」二狗子小聲道,「這事我和工頭可是保密了,都沒往外說。」
听到二狗子的話,我只覺得腦袋里嗡的一下,面皮一點兒血s 都沒有了。
「方大師,您就別裝了,我這招鬼了,您幫我看看吧。」
張雲山听到二狗子說開了,趕忙跟著說道,一下子把自己的手套給月兌了下來。
剎那間,一蓬蓬白s 的老皮從手掌之上月兌落下來,中年人的一雙手血肉模糊,能夠清晰地看到一根根青s 的血管。
我只覺得一陣反胃,趕忙讓張雲山帶上皮手套。
「奇哥,你忘了麼,小時候有個人也是這樣子,找了咱姥爺,是用什麼招治好的來著?」二狗子湊過來,低語道,「這兄弟被這東西給折磨的夠嗆,願意出一萬塊。」
「滾蛋,我可不知道怎麼治。」
這個時候,我哪里還有心思去想別的,半年前的事情又一次浮現在心頭,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我做了個噩夢麼?
「哎,奇哥,別走啊,一萬塊呢!」
二狗子看著我離去的背影,一臉狐疑。
一路跑回姥爺留給我的那三間茅屋,來到隔間,我就去翻姥爺留下來的那一堆寶貝。
「我記得姥爺的羅盤就放在這木箱子里的,弄哪去了?」
在小屋里一陣翻騰,姥爺以前用的家伙什都讓我給翻騰了出來,唯獨少了那個羅盤。
「不對,我記得都放在這里了。」
我貓著腰,模進早沒人住的床底,猛一探頭,就看到一張蠟黃的老臉,一雙暗黃s 的眼珠子緊盯著我。
「砰!」
我嚇得腿肚子打轉,一抬頭,腦袋又挨了一記。
「不可能,是假的,假的!」
趴在床根,想了半天我也不相信剛才所看到的真是一張人臉。
找來家里唯一的家用電器,手電筒,我壯著膽子,朝著床底就是一照。
「呼!」
長噓一口氣,床底不知道什麼時候放著一張相片,正是姥爺以前拍的。相片下面鼓鼓囊囊,放了不少東西。
「這是什麼?」
伸手將那一堆東西抓出來,才發現,竟是一本小冊子,還有一個羅盤。
「我就說麼,姥爺的羅盤就放在這屋。」
羅盤上落滿了灰塵,用力一吹,上面露出怪異的符文,那是老一輩人講的鬼文,是只有鬼才認識的字。姥爺的羅盤和正常人的羅盤不同,y n陽顛倒,五行倒轉,就是那指針也是一直指著北,不是指著南。
我將小冊子打開,借著燈光觀看,卻沒有注意到,就在我手里的羅盤上,有幾粒糯米,明顯是前不久弄上去的。
小冊子上給我講述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一個完全不同于我這二十多年一直認為的世界。
「天地y n陽,世間五行,皆有定數,唯有一變,喚稱為鬼。自古以來,鬼怪之數,皆屬于方士掌管。所謂方士,代代相傳,講究血脈,爺傳父,父傳子,父無子則傳女之子。」
「怎麼可能?這世間真有鬼?」
胡亂翻著小冊子,陡然間,一張圖出現在眼前,那是一雙手,一雙血肉盡去,只剩下筋骨的手。
「今天張雲山那人不就是這樣的癥狀麼?說什麼是招鬼了,我看是得了什麼皮膚病了吧?」
圖下面還有一行繁體字,講解著這手是什麼,又該怎麼解決。
「鬼手?用糯米稻谷蒸了之後敷,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就好?這麼簡單?」
我從小生x ng愛玩,姥爺手里唯獨好玩的就是這羅盤了,小時候玩不到,這大了倒是沒那麼想玩了。想了想,我還是把羅盤放回原處,讓姥爺自己管著,那本小冊子倒是揣進兜里,全當鬼故事看了。
「說什麼鬼手殺人,若是不救治,出手就見血,也太邪乎了。」
中午頭,天氣熱,人也昏昏y 睡,我索x ng找了個藤椅,用小冊子蓋著腦袋,打起盹來。
只是還沒打盹半會,院門就轟隆一聲被人給撞開了。
我睡意皆無,就看到二狗子領著魂不守舍的張雲山走了進來。
「怎麼了你們?」
我剛問出聲,就看到張雲山滿手都是鮮血,一道口子像是刀傷。
「這家伙瘋了,」二狗子搖搖頭,眉頭緊鎖,道,「剛才飯館老板上菜,他抓起餐刀就剁自己的手。」
我听到這里,心中一動,盯著那張雲山,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
「方大師,救救我吧,不然我就沒命了!」
听到我的話,張雲山猛然回過神來,撲通就跪在地上了。
我趕忙伸手去扶,卻發現這張雲山的脖子上,有一個血紅血紅的掌印,像是一個半歲大小孩的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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