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最終塵埃落定,除了容晴被封為貴人之外,另有楊、朱兩位才人,再有三五個選侍、美人不等。♀
其實若是按照夏望之的意思,本來還應該多選幾個,但奈何太後下手快準狠,入選的全是一水的豐乳肥臀,夏望之看著便覺得腸穿肚爛,更別說還要抬上龍床。
簡直是吾命休矣!
元沐宮。
青浣小心翼翼為蕭錦揉捏著肩頸,後者閉著眼趴在床上,滿臉愜意。
「送信一事做得如何了?」
「已經給秦公子遞去了消息。」青浣遲疑了片刻,「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
「說。」
「您……為何對秦公子如此信任?」這話一出口她立時察覺不妥,忙不迭跪下,「奴婢失言,請娘娘恕罪!」
「信任他……」蕭錦似有似無地笑了一聲,「倒也未必。」
青浣一雙大眼愣愣看著蕭錦,反倒讓蕭大皇後忍不住笑了起來,她伸手捏了捏青浣的臉,「你單單看見了本宮差遣秦端,可有想過憑著秦端的性子,他憑什麼盡心盡力為本宮做事?」
就憑著上輩子青浣一直站在她身邊,有些事情提點她一番倒也無妨。
「可是,」青浣猶自不解,「首輔大人乃是秦公子座上恩師,若是……」
「天地君親師,」蕭錦嘲道,「區區一個師,又算得了什麼?」
連身為君的夏望之都不過如此,更何況野心勃勃的秦端?
青浣垂下眼,斬釘截鐵道,「奴婢沒讀過什麼書,旁的也不懂,可奴婢從小就知道,奴婢的天就是皇後娘娘。」
「知道你乖,」蕭錦笑了笑,「去把安神香點上,本宮想休息一會……這選秀真是吵得人腦仁都疼。」
好戲,就要開場了。♀
寶慶樓。
一大清早便有人前來敲門,前天夜里下了場小雨,天氣陰冷得厲害,應門的門房縮在火邊原本想不搭理,奈何敲門之人太有耐心,最後只得滿臉困倦地前來開門。
「誰啊?」
門外站著兩個人,一位是裹著狐裘的錦衣公子,另一個則是他的小廝,就光看小廝身上都穿著光鮮,便知這位非富即貴。
能在這等煙花地當門房的都是伶俐人,當看清來人後,原本八分的不滿頓時被壓成了三分,門房搓著手尷尬道,「這位公子,我們寶慶樓可得晚上才接客,姑娘們還在休息,要不……您晚上再來?」
那小廝也就罷了,這公子看著倒是有幾分面善。這京城處處都是爺,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踢著了鐵板,可得千萬小心。
錦衣公子自然沒說話,倒是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廝伸手朝門房手中塞了些碎銀子,低聲道,「我家公子要來尋清荷姑娘,不知清荷姑娘可有空?」
門房得了好處,頓時眉開眼笑,小聲道,「哎喲您這可來的不巧,清荷姑娘這會還沒起身呢。」
「要是今晚來清荷姑娘可有空?」見公子明顯皺了皺眉,那小廝不死心地追問。
「哎呀,這可說不準,最近秦大公子得了美人歡心,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哪知道這麼多。」
門房看多了為清荷神魂顛倒的人,只以為又是個痴心的,看在銀子的份上開口勸道,「要不,您等過陣子秦公子的興致過了再來?」
言下之意,秦公子財大勢大,就別來觸這個霉頭了。
見主子臉色愈沉,小廝苦著臉附著門房的耳朵小聲道,「給個準話,眼下要見清荷姑娘到底成不成,我家公子……」
門房遲疑了片刻,小廝見狀,又悄悄塞了些碎銀子,滿臉哀求之色。門房看了看手中的銀子,心中天人交戰了半天,咬牙小聲道,「哎喲您就別為難小的了,那位,現在還在清荷姑娘房里吶……」
小廝聞言頓時眉開眼笑,轉頭對身後的公子喊道,「公子,成了,他就在這。」
門房滿月復狐疑,成了?什麼成了?
還沒等他想明白,小廝一把將門推開,對公子做了個「請」的手勢,主僕二人竟然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哎哎,你們不能進!」
門房握著手中的碎銀子,一時間只覺得燙手萬分,最後咬了咬牙,還是往袖子里一塞,這才追了過去。
反正秦家大少秦公子向來最愛倚紅偎翠之事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是京城四大花魁的入幕之賓不說,更有藏嬌金屋無數。
……若是這樣的話,說不得能遮掩住是他說漏了客人行蹤?
門房的叫喊聲驚動了護院,一眾滿身腱子肉的彪悍護院頓時從屋里沖出來,寶慶樓是什麼地方,豈容外人撒野?
接下來的事幾乎讓門房目瞪口呆,一個牛高馬大的護院被那女圭女圭臉的小廝一只手便摔了個骨斷筋折,其出手之狠辣簡直讓人發指。
小廝擋在上樓之處,實木的護欄被他輕而易舉掰折了下來,他把那一人長的欄桿拿在手里掂了掂,隨即單手將尖銳的斷口指向眾護院的方向,冷臉道,
「休得誤我家公子的事!」
今日清晨,秦大公子可算遭了秧。
他明明摟著美人睡得正香,不料竟然有人突然破門而入,受驚的秦大公子下意識一把抓起被子遮住胸口,比清荷還當先一步慘叫道,「抓登徒子!」
酥胸半露沒搶贏被子的清荷︰「……」
錦衣公子︰「……」
待到看清來人後,秦端眨了眨眼,疑惑道,「你是……?」
一旁的清荷搶被子無望,只得撈起一件寢衣,蹙眉道,「這位公子,可否請您回避一下?」
錦衣公子這才留意到這位名動京師的花魁,面上露出了些許歉意,「抱歉。」
言畢便轉身出了門。
清荷迅速穿好了衣服,狠狠瞪了秦端一眼,轉身出門時不忘重重將門摔上。秦端模了模鼻子,暗道這次是徹底得罪了美人。
只是方才那人倒是有些面善……可是在何處見過?
他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太久,不多時,錦衣公子再次推門而入,幾乎是第一眼就招來了秦端的敵意。
無他,此人長得著實太好,以致于秦大公子產生了本能的危機感。
「秦公子?」錦衣公子的聲線極為特別,帶著種似乎與生俱來的清貴,這幾乎是立時就讓秦端原本對他便不高的印象分又跌了個檔次。
「在下宋翎。」
當听到「宋翎」這兩個字時,秦端終于想起了他究竟是曾在哪見過這個人了。
宋氏第三子,宋翎,今年的新科狀元,大夏自開朝以來的第二個三元及第,第一個傳聞是前朝的帝師柳寧。
偏偏還有似乎如出一轍的儀態……倒是有些意思,
「原來是宋公子。」秦端微微眯起眼,帶著顯而易見的打量,「不知‘清早’前來,有何要事?」
出乎他意料,宋翎竟然一揖到地,「事發突然,為尋得秦公子,翎不得不行此下策,還望公子海涵。」
「能勞動宋三公子大駕……」秦端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宋翎對他的挖苦似乎毫無所覺,「翎此次是受人所托,請秦公子一敘。」
「笑話,本公子豈是誰都能請動的?」秦端隨手抓過一件衣服披上,也不去看宋翎,生生一副惡少行徑。
「你這一闖,本公子的美人兒都被你嚇跑了,就光這一點,本公子還真就哪都不樂意去了。」
宋翎露出了一個同樣意味不明的微笑,「身為寶慶樓的老板,有誰敢給秦公子臉色看?」
秦端微微一愣,隨即嗤笑一聲,「宋公子可是還沒睡醒?大清早就跑到這來說什麼胡話。」
宋翎對他的態度絲毫不以為意,徑直走到桌邊坐下,模了模茶壺還是熱的,便自行伸手倒了杯茶,「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寶慶樓從一開始建立便是秦公子的手筆,眾人皆道京城青樓中當以寶慶樓為首,秦公子當真是經商有道。」
「天下人皆道寶慶樓花樣奇巧……」宋翎滿含深意地環視了一圈周圍,卻不再繼續說下去。
勾欄瓦肆什麼最靈通,消息最靈通。
若是秦端當真無所圖,為何要費盡心力開個青樓,還要為了引人注意,特地弄得花巧百出?
正當此時,門「吱呀」一聲開了,寶慶樓的老鴇想來也是得知了里面的人是誰,滿臉堆笑地開口,「宋公子,這不合規矩,您看……」
宋翎看都不看她一眼,隨手扔了錠金子進她懷里,「出去。」
老鴇明顯愣了愣,「這……」
「我說出去就是出去。」宋翎聲音不大,卻帶了些不怒自威的意味。秦端眯起眼楮看著他,沖老鴇揮了揮手。
「下去吧。」
寶慶樓自然不是什麼人都能闖,老鴇本來是心驚膽戰上樓,生怕這兩位主打起來,誰讓清荷那小蹄子竟然是那種臉色下樓……
她看似不經意地掃過秦端的臉,見後者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臉上這才笑開了花,「兩位爺,大清早的,可千萬和氣生財。」
說了幾句吉祥話,老鴇這才點頭哈腰,如釋重負地退了下去。
秦端這才轉身看向宋翎,轉眼間已經仿佛變了個人,「新科的狀元爺,倒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他緩緩走近宋翎,壓迫感有如實質,「就沒人告訴你,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東西可沒什麼好下場?」
宋翎低笑一聲,「翎一開始來便已經告訴了秦公子目的,有人打算請秦公子一敘,說到底宋某人也不過就是個傳聲筒而已。」
「想必以秦公子之能,必然不會和一個傳話人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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