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
禪房里原本細小的竊竊私語聲一下就靜了下來,陸婉兒驚奇的看著她,段明睿的目光也痴了,就連老夫人,面上也全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啊……」
察覺到房間猛然寂靜下來,蘭湘月這才回過神,目光從人們臉上掠過去,她心里禁不住暗叫糟糕︰這可是流傳千古的名詩啊,也難怪這些人都這麼看著自己,這……這風頭出的,簡直讓人壓力山大。
「那個……不……不是我做的詩,是我……是我偶然看到的蘭湘月硬著頭皮解釋,她剛才完全被這幅畫迷住了,腦海里浮現的全是這首詩,所以不知不覺念了出來。只是她雖然不願意做文學大盜,拼命想說這首詩不是自己的作品,但也要有人信啊,看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人家沒有一個信的,就連那個看自己不順眼的妹妹都不信。
這真是的……
蘭湘月簡直欲哭無淚了,暗道我這是穿到哪一本宅斗小說里了?作者你不要這麼喪盡天良好不好?我不想做文學大盜啊,人家開金手指找爽點,好歹還有技術流隨身,我可是啥玩意兒不會,就那麼一個心肺復蘇術,你好意思讓它那麼早就登場嗎?你就不能把它留在後面做壓軸大招?(此時正在電腦前奮筆疾書的梅子接連打了兩個噴嚏,抬頭看天疑惑自語︰怎麼回事?沒感冒吧?是誰在念叨我呢?)
啊,不對,現在重點是這首詩已經念出來了,怎麼辦?文學大盜的路難道要一直走下去?唔,不會的,肯定不會的,我又不是《慶余年》里的範閑,需要干大事兒,一夜之間把前輩名家的詩詞名句給盜了那麼多,我只是女人,最多只需負責宅斗而已,又不用我揮毫潑墨,這是意外,沒錯,只是意外,蘭湘月,你要冷靜你要淡定。
「呵呵,我們都知道蘭姑娘謙虛,不過如今您這種謙虛法兒,還真是讓人覺得不舒服,最起碼我就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卻見段明睿模模鼻子笑道,他這句話也將房間內的沉默氣氛給徹底解除,人人都是松了口氣,陸婉兒便笑道︰「段公子可別這樣說,好歹你也有好詩,我們才該羞愧呢,成日里還自詡有點文采,如今看來,什麼文采啊?以後可不敢再出來丟人現眼了
眾人嘻嘻笑了一番,陸婉兒目光就看向蘭湘雪,掩唇笑道︰「我如今算是明白了,要說咱們這里最辛苦的,可不就是蘭妹妹呢?有這樣一個姐姐,這壓力可得有多大?」一語未完,有幾個女孩兒已經笑起來,蘭湘雪心中冒火,卻又沒有辦法,只得勉強笑一笑。
眾人在楊老夫人這里坐了半個多時辰,眼看著天色漸晚,便都紛紛離去了,蘭湘月也掙扎著要走,段明睿正要開口提議親自送她回去,就听池銘在門外道︰「蘭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蘭湘月本待拒絕,忽听身旁段明睿淡淡笑道︰「池兄,蘭姑娘于我們有大恩,今日之傷又是因我之故,池兄且請讓我盡這一回心吧
池銘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什麼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蘭姑娘剛剛也說了,段公子也是心系老夫人,何錯之有?就不用麻煩您了
段明睿還要再爭取一下,不知怎的,他心里就是不想讓池銘送蘭湘月回去,這男人明明心里裝的是一個j□j,又怎麼配和蘭姑娘一路同行?因正要再開口,就听蘭湘月淡淡道︰「多謝段公子了,不過實在不敢勞煩,您還是送老夫人回府要緊。我和池公子也恰巧順路
這卻是明擺著的拒絕了。段明睿心中嘆了口氣,越發不服起來,暗道怎麼蘭姑娘如此蕙質蘭心,卻偏偏目光短淺?難道您如此才貌雙全,真要委身給這麼個混蛋?只是心中不甘,卻終究沒有再爭,只得微笑道︰「既然姑娘如此說,那也罷了。只是剛剛姑娘那首詩實在太好,這《秋山賞楓圖》雖好,卻是一直沒有題詩,我有意將姑娘那首詩題于其上,不知姑娘肯否答允?」
「只要不是用我的名字,公子隨便吧蘭湘月淡淡答了一句,正要離去,便听段明睿苦笑道「姑娘這不是難為我嗎?不提落款成什麼話?難道要我厚顏題自己的名字?我還沒無恥到這個地步
蘭湘月心中猛然一動,回過頭看著段明睿,忽然淡淡道︰「剛剛我說這首詩是別人做的,並非謙虛之詞。若公子定要題落款,便請題樊川居士吧樊川居士就是這首《山行》的作者杜牧的別號,蘭湘月此時提出來,雖然明知道沒什麼用,卻也算是聊表寸心,羞愧之意稍減了。
樊川居士?那是誰?段明睿微微一皺眉頭,腦海中迅速搜索了一圈,並沒有這麼個名號,眼見蘭湘月都走出去,他也忘了問,忽听身後外祖母微笑道︰「傻孩子,還不明白嗎?人家姑娘謹守婦道,並不像那些輕浮女孩兒,會做幾首詩詞便張揚得意的不成樣子,這是故意用這麼個別號,來遮掩她的閨閣之詞。看來她既不想名聲在外,又不想讓你失望,所以方這樣說,才能兩全其美,既隱了名聲,又不至于辜負你
「外祖母真是這麼以為的?」段明睿轉過頭去,眼楮亮晶晶的︰「外祖母真覺著她是不想辜負了我?可她又分明不讓我送她回去
楊老夫人疑惑道︰「我也正是不明白這一點,那池公子又是什麼人?怎麼蘭姑娘好像和他很熟絡的樣子?她既是這樣一個穩重端莊的,本不該和任何男子有牽扯才對啊
段明睿冷哼道︰「那池銘是她的未婚夫,听說已經定了親,不過還沒下聘,也有說明年他們便要成婚的。偏偏那池銘心中只有這茂城的花魁j□j,全茂城的人都知道,他娶妻子回去,不過是當擺設,因為他們家絕不容許一個j□j進門作正妻,這池銘為了心愛的女人,又听說蘭姑娘軟弱賢惠,這才求上門去,誰知蘭姑娘那繼母可恨,如此一個火坑,她卻為了池家的聘禮而不管嫡女死活,竟給推了進去,雖說不是親生的,可好歹蘭姑娘也叫她一聲娘啊,怎麼能這樣做呢?」
楊老夫人也是眉頭一皺,罵了幾句,但看著自己外孫那氣呼呼的模樣,她忽然又疑惑道︰「不過這到底是別人家的事情,睿兒,你怎麼會氣成這幅模樣?」
「哦,我……外孫也只是為蘭姑娘抱不平而已段明睿咳了兩聲︰「那個……好好兒一朵鮮花,就插在牛糞上,多可惜啊?嘖嘖
楊老夫人看著外孫的模樣,哪里是只為打抱不平的?她認真想了想,卻終究還是搖搖頭道︰「別說那位蘭姑娘已經定親了,就是沒定親,以她商戶女的身份,也萬萬不可能進段家作正妻,若是做個妾侍嘛,倒還可以考慮考慮
話音落,卻見外孫站在當地,什麼也沒說,更沒有什麼推辭之語,顯然心里不是沒存著這個想頭。當下不由得嘆了口氣,暗道這蘭家姑娘頗有些與眾不同,這樣女孩兒再軟弱,骨子里也清高,只怕不會願意做人小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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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秋雨過後,天氣越發寒冷了幾分。
蘭湘月坐在窗前,她的腳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為了光明正大在床上躲懶,便只說沒好利索,倒弄得路姨娘和芙蓉憂心忡忡,暗道不過是崴了一下,如今都消腫兩三天了,怎麼還是不敢走路呢?別是骨頭壞了吧?
因這會兒正在蘭湘月面前說著要去請大夫來看的話,只把她嚇了一大跳,連忙老老實實招供了,只把路姨娘和芙蓉听得又好氣又好笑,正要說她幾句,就听外面腳步聲響,接著穎兒進來道︰「姑娘,上次那位段公子過來了,老爺正在前廳陪著呢,讓姑娘快更換了衣裳過去
蘭湘月一皺眉頭,咕噥道︰「他來做什麼?」說完又抬頭對穎兒道︰「去回老爺,就說我腳沒好利索,不能前往會客,請段公子原諒,順便幫我問好,再問問老夫人的情況如何?」
穎兒答應著去了,這里路姨娘便疑惑道︰「你怎麼不去?我看那段公子倒是個好的,今日既然誠心上門探視,男人里也就算是難得的了
蘭湘月淡淡笑道︰「姨娘難道忘了?我可是定過親的人,難道你要我去見一個外男?」
路姨娘冷哼一聲道︰「那是定親嗎?不過是火坑罷了。沒見你這死腦筋的,我听人說這段公子可十分了不起,看他的模樣,似乎對你也挺好的,若是能借此機會擺月兌了池家,不是姨娘不知廉恥,實在是若能進侯府,哪怕就是做個妾侍,也總比嫁進池家當個擺設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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