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霸賽休息室。
「呼…呼…」
沉重的呼吸從凌逍口中傳出。
他強撐起沉重的眼皮,「不能睡,比賽結束前決不能睡。」就像一匹來自北方的狼,咬著冷冷的牙,高傲、孤獨的頭顱不願意低下.
半個小時後。
主持人快步走上台,滿臉笑容,朝看了一圈,語氣激動道︰「經過三天比賽,《仙劍聯盟》第一百屆爭霸賽初賽、復賽已經舉行完畢,接下來就是大家最關注的總決賽,此次冠軍將從兩個半區二強玩家中誕生,首先有請半區二強玩家其中的一位—初音,請大家鼓掌歡迎她上台。」
在熱烈的掌聲中,觀眾把目光投向一抹清冷的身影。
「青絲流發似飛瀑,婉轉淚眸凝雨痕,梨花三月繪裙素,醉夢迷離幽蘭衫。」不知誰輕聲喃喃念道,玩家們紛紛以痴迷的目光望著那仿佛主宰著人們命運的女神。
她就是連續蟬聯三十六屆爭霸賽冠軍的女神玩家—初音。
一頭流順青發束于頭頂,一身青綠古杉與其氣質相得益彰,細膩潔白的肌膚如羊脂玉,純淨的氣質讓人不忍褻瀆,她雖然恬靜地站在台上,卻給人一種遠不可及的感覺。無論是家世、才氣、容貌,還是武力,都難有人匹敵,她是奪萬千寵愛為一身的天之驕女,是一個集合了七分天地鐘靈之氣的女子。
她天x ng恬靜,少言,她的微笑讓人不自覺忘記煩惱,卻也讓人自慚形穢。
本來想讓初音講兩句,但想到初音的x ng格,主持人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以免自己尷尬,他看向比武台另一邊,說道︰「下面有請另一位半區二強玩家—凌逍,請大家鼓掌歡迎她上台。」
玩家們急切地看向比武台的另一邊。
但過了好幾秒,依舊不見凌逍的身影。
主持人耐著x ng子重復了一遍,目光投向凌逍這邊比武台下的休息室,見休息室大門敞開,卻沒有人出來,主持人心里泛起了嘀咕,對下方一個工作人員使了個眼s ,然後再次拿起話筒請凌逍上台。
直到主持人重復第三遍,凌逍才反應過來,「我能撐下去,一定能的。」咬了咬舌尖,恍惚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一點,隨後拖著沉重的身體,走出休息室。
見到凌逍走出休息室,主持人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氣。
玩家們也松了一口氣,他們寄予厚望的‘二哥’終于上場了。
「鏗。」
一束聚光燈的燈光照在凌逍身上,隨著凌逍前進而前進。
只是才走了幾步,凌逍的意識再次變得恍惚起來,他胸口一起一伏,深深呼吸著,似乎空氣中的氧氣永遠都不夠。他頭上全是冰冷的汗水,費勁抬起右腿,艱難踏上比武台石梯,聚光燈燈光也隨著他的身影慢慢爬上台階。
一步,兩步,三步……
每一步,都在消耗他余下的生命,要不是心中的信念迫使他堅持下來,也許他早已經倒在地上,一睡不醒。
五步,六步,七步……
聚光燈燈光下,他的步子越來越慢,每一步都在透支他的生命,消耗他僅有的一點力量。
八步,也是最後一層石梯,踏上去就是比武台了。
場外玩家們已經舉起了雙手,準備鼓掌歡迎他們尊敬的‘二哥’。
聚光燈下,他成了一瞬間的主角。
他緩緩抬起右腿,幾乎全身的力量都灌注于右腿,只是他的身體也朝著右方傾斜,腳下疲軟……
「啪!」
右腳踩空,凌逍的身體無力地倒下,頭撞在石梯上。
被抽干了力氣的身體順著石梯翻滾下來,最終停在第一層石梯邊緣。
時間流速好像一下子慢了一百倍,這一幕畫面被定了下來。
恍惚的意識出現了短暫的清醒,凌逍仿佛看到了初音眼中閃過一絲驚詫和擔憂,抑或悲傷,「我,還沒輸!」凌逍腦海里閃過最後一個念頭,或者說執念。
眼楮一閉,凌逍再也沒有了聲息。
現實中,凌逍的眼楮里漸漸失去了焦距,心髒停止了跳動,微弱的呼吸徹底消失。
聚光燈燈光依然停留在第八層石梯,只是光圈里已經不見了人影。
四周一片沉寂,這一瞬間化作了永恆。
主持人臉s 大變,忙扔下話筒,找來醫務人員。
「他,他……」醫生猶豫不定,看著四周激動的玩家,深吸了一口氣,「他死了。」
玩家們腦海里回憶著剛才凌逍上台那一幕,下一刻便炸開鍋了。
「怎麼會,怎麼能,怎麼可以死!?」
「二哥不可能這麼脆弱,他的身體好著呢,醫生,你再檢查一下,他一定沒有死!」
「他只是昏過去了,大聲告訴我們,他只是昏過去而已!」
玩家們的情緒十分激動,凌逍為人仗義,過去九年里不知幫助過多少人,而且他的實力強大無比,只是每次都被女神初音壓過一頭,連續三十六屆爭霸賽都排在第二,被人戲稱萬年老二,但卻受到無數人的尊敬,所以才尊稱他為‘二哥’。
初音站在比武台上,怔怔地看著那一道倔強的身影。
這個與她糾葛三年的男人毫無征兆地死了,永遠不在了。
初音的記憶如同開了閘,決堤的記憶沖擊著她的腦海,那些關于凌逍的,不受控制地蹦了出來,自信的微笑、深邃的目光、不屈的眼神一一閃現,這些畫面是如此的深刻,令她心頭突然涌起一股錐心的疼痛。
「我不信,他怎麼可以死……」初音雙眸不受控制地流出淚來,女神也墮入了凡塵。
她雙眼含淚,靜靜地看著凌逍,即便已經死去,他依然那般倔強。
畫面定格,時光倒流。
「我,還沒輸。」
「是是是,你沒輸。」
「沒輸,我沒有輸。」
「我知道,你沒輸。」
「我能繼續的。」
「我也相信你能繼續。」
「等著,我能站起來。」
「那你趕緊站起來吧。」
水木大學宿舍里。
靠門的床位上,凌逍緊閉著眼楮,嘴里無意識地喃喃。
床邊坐著一個高高瘦瘦的青年,無奈地小聲附和凌逍。
「我,還沒輸。」
高雄仰天長嘆,淚流滿面,徹底無語︰「又來了。」
沒辦法,他只好繼續附和︰「是是是,你沒輸。」
「沒輸,我沒有輸。」
「我知道,你沒輸。」
「我能繼續的。」
「我也相信你能繼續。」
……
凌逍翻了個身,眼楮依舊閉著,嘴里再次喃喃︰「我,還沒輸。」
高雄快崩潰了,重復回答︰「是是是,你沒輸。」
「沒輸,我沒有輸。」
「我知道,你沒輸。」
……
他倒是想走,可他的手被凌逍緊緊地抓著,他扯都扯不開。
「我,還沒輸。」
听著凌逍再次重復,高雄終于崩潰了,大聲一吼︰「不,你輸了!你認命吧!」
聞言,凌逍突然坐了起來,直愣愣地瞪著高雄,松開了抓住高雄的手。
「我活過來了?」凌逍的表情逐漸變得呆滯,心里有些震驚、詫異,以及一絲惶恐,「我真的重生到九年前了?」他轉頭看向四周,隨著那一件件熟悉的東西印入視線,九年前的記憶就像開了閘的洪水,在他腦海里奔流不息。
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清楚地記得,在他臨死前意識恍惚的剎那……
「假如你重生到九年前,你是否能把握自己的命運?」
「患了‘漸弱x ng心肌衰竭’的人,重生了又能如何?」
「如果你答應幫我一個忙,我可以賜予你一瓶命運藥劑,讓你重返健康,只不過必須等五年以後。」
「幫什麼忙?」
「五年內找到並殺死陳康教授。」
「你是誰?」
「五年後,你自然會知道我的身份。」
還沒等凌逍再開口,他的意識再次模糊,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就變成了眼前這一幕。
這個曾經度過四年時間的寢室和記憶中一樣,滿屋子的腳臭味,衣物、書本、台燈等等凌亂地擺設著,牆上貼著十多張‘魅影青兒’的海報和幾張NBA球星的海報,地面髒得一塌糊涂,鞋子東一只西一只,雖然很亂、很髒、很不堪,卻充滿了溫馨。
凌逍木然地打量著寢室。
這是夢嗎?
可為何又如此真實?
渾渾噩噩中,凌逍腦海里再次蹦出了與那個神秘人的對話,難道,自己真的重生了?
緩緩收回目光,凌逍再次看向高雄。
比起九年後的高雄,眼前的高雄無疑要年輕很多,身上還有著一腔熱血和激情,只是五年後的一場車禍無情地剝奪了他的一切,令他從此變得麻木,變得冷漠,變得不近人情。命運是如此的無情,以至于高雄一生都在蜿蜒的河流中掙扎,卻又注定無法月兌身。
無疑,他和高雄都是屬于不被命運眷顧的人,同病相憐。
高雄被他盯得心里發毛,道︰「雖然我知道我很帥,但你也不用一直這麼盯著我看吧?」
凌逍沒跟他拌嘴,而是在考慮怎麼幫他避過那一場車禍。
想到那一場車禍還要等五年,現在想這些還太早了,凌逍不由得暗自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道︰「對了,听說你訂了一副《仙劍聯盟》虛擬實境數據連接眼鏡?能不能順便也幫我搞一副?」
高雄撇撇嘴,道︰「你不是說不愛玩游戲嗎?雖然《仙劍聯盟》是zh ngf 第一次主導研發的游戲,但你也不應該放棄自己的原則不是嗎?」
「少廢話,你幫不幫我。」凌逍直接提起枕頭扔了過去。
抓住枕頭,高雄連忙道︰「行行行,不就一副虛擬眼鏡嘛,小意思,待會兒我就找人帶一副給你。」他今天實在被凌逍折騰得很慘,只想立即月兌離凌逍的魔爪。
凌逍滿意地笑了︰「這就對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