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間紗月清冷的眉眼淡淡地掃過水野美紀震驚不已的神情,幽黑的眼眸越發帶了深意。♀她禮貌地彎了彎唇,也不在等對方回神,禮貌道了別,腳步便不停地朝大門口走去。等水野美紀在震驚、惱恨以及深深地懷疑中回過神來時,淺間紗月已經在坐進跡部家的車中了。
望著那輛熟悉的座駕,水野美紀的紅寶石的眼眸如艷陽一般炙熱,飽含妒火。
——如果淺間紗月所言屬實的話,那這一切本該會是她的!
可是,媽媽為什麼不和任何人提起這段交情呢?不提淺間家也罷——畢竟那已經只是空留一個名聲其實家底已經大不如前的家族,但跡部家呢?如果能攀上跡部家,對水野家甚至是水橋都會有極大的助益的,為什麼媽媽卻從來不提?
水野美紀心中的疑問一個個冒出,到最後都直指關鍵問題︰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個問題,淺間紗月近來也在思考。
她垂眼看著手中薄薄的兩頁紙,所有的神情變化全部被掩藏。跡部景吾看不出她的心思,這讓他略有些不滿。
他蹙了蹙眉,沉聲道︰「時隔近十七年,許多消息都不易查找。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大概在十七年前,dj大學確實有位名叫顧君閑的來自中國的留學生,但他只呆了一年不到便結束學習了。」他頓了頓,視線中留意到淺間紗月的目光似乎停留在某一處許久,他垂眼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白紙黑字上那一行「精通七國語言」,心中一動,驀然想起淺間紗月在語言方面的天賦,想來便是遺傳自父親了。
他抬手牽過她的手,緊了緊,再開口時,聲音里含了幾分復雜,「據調查,當時你的母親淺間小姐還是大二,確實和顧先生交往了。♀並且在顧先生回中國之前,他們之間的感情一直很好。」
握在掌心的女敕滑小手動了動,跡部景吾停下話,抬眼對上淺間紗月烏黑的眼瞳。
她的眼楮有片刻的迷茫,「感情很好?」那麼,又為什麼會再沒聯系呢?從這密密麻麻的兩頁資料來看,顧君閑的為人似乎很正派,不像是始亂終棄的人。所以,到底是所有人都看走眼了,還是當年發生了誰也不知道的事?
「是的。據說,在淺間阿姨離開淺間家的第二年,顧先生曾受邀來過一次日本。那次他拜訪了淺間家,不久便又回了國。」他的眼楮凝著她沉靜的眼眸,敏銳地察覺到她眼里那細微閃爍的光芒,「這之後,似乎每隔三年,顧先生都會接受邀請來做個學術講座。」
淺間紗月的眼楮一亮,她眨眨眼看著眼前的少年,眉眼間的期待是那樣的明顯,秀氣的眉幾乎都要飛揚起來,明亮的眼如同墜落的星芒,讓跡部景吾也情不自禁的揚起笑容,再也不買關子了,「今年,是又一個三年。」
即便心中有了猜測,但這一刻被證實時,淺間紗月的心跳也驟然加速了。從這些調查來看,雖然不知道爸爸出于什麼原因沒有找過媽媽,但無疑當年爸爸並不是她所想的始亂終棄,他在第二年拜訪過淺間家,可見,他當時是來找媽媽的。但無緣的是,媽媽當時為了躲開外祖父的逼迫,離家出走,誰也不知道她藏在了哪里!
那麼,淺間家在那次爸爸上門拜訪時,是怎麼和爸爸說明媽媽不在的事實的?這中間又發生了什麼,以至于爸爸後來並沒有大肆尋找過媽媽?而且——
他知道媽媽當時懷孕了嗎?!
濃密縴長的睫毛緩緩垂下,淺間紗月無意識地咬唇陷入沉思。♀
直覺告訴她,這里面有個關鍵人物。
腦中掠過在靜岡縣時踫到的那個衣著華貴的女人——水橋奈美。如果說媽媽和爸爸戀愛全過程有個見證人,毫無疑問,就是那是和媽媽同時大學同學兼閨蜜的水橋奈美。
但是,那天的初次見面,水橋奈美給她的感覺太奇怪了。
遇到曾經閨蜜的女兒,為什麼她的驚大于喜?甚至淺間紗月敏感地察覺出到最後她提起爸爸時,水橋奈美甚至有過一閃而逝地慌亂!
再想到水野美紀的震驚,便可以猜測出來,水橋奈美似乎不愛提起過去的事!
這又是為什麼呢?
像是有一線生機照進繁雜而又黑暗的角落,許多細節便隱隱約約閃現。
她想起媽媽每次撫模著三人合照時的追憶、溫柔、又復雜的神情。跡部阿姨是最常被提起的,而這位和媽媽相處更久的水橋阿姨卻只是寥寥幾句。
這不合理!
——也許當年媽媽也在懷疑著什麼,卻始終不敢證實。
淺間留衣不傻,相反,一個能**撫養照顧好自己的女兒的單身女人,她不僅擁有能力,更是擁有智慧。
她也許已經明白了什麼。
許多事情,突然有了依據。
為什麼十幾年來,水橋奈美不知道媽媽在哪,而跡部阿姨卻偶有聯系?為什麼媽媽臨終托孤選得會是遠在英國的跡部阿姨,卻不是近在日本的水橋奈美?而據她們三人的關系,跡部阿姨為什麼也從未提起過水橋奈美,跡部阿姨是不是也在懷疑什麼呢?
淺間紗月覺得,她也許沒有拜訪水橋奈美的必要了。如果耐心點,只要等到爸爸再次受邀參加學術講座時,一切謎團便可以解開。
六月份。只要再等兩個月。
很快的。
當然,前提是爸爸接受了邀請。不過,既然前面都已經接受了五次邀請了,沒道理這次會不來吧?
她的運氣應該還沒那麼背吧?
淺間紗月抿唇一笑,心情漸漸開朗。困惑了她十幾年的迷霧森林,她終于找到了通往出口的指示標,即將走出迷境,豁然開朗,她的心情如何能不期待和高興?
瞧見她唇角那抹笑容,像是春天岸邊抽條的女敕柳,在風中舒緩輕揚。跡部景吾也微微一笑,忍不住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發愣中,慢慢傾身靠近吻住那抹笑容。
如同提琴一樣,華麗,磁性,低沉的嗓音在輕觸中溢出,「紗月,你誘惑我。」
——哪有?
淺間紗月瞪眼。明明是自己隨時隨地發情,怎麼能賴在她頭上?
「啊嗯,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閉上眼楮嗎?」輕笑中,跡部景吾慢慢加深這個吻。
他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撫上她的肩,而她的手也習慣性地環住他的脖子,從淺吻到深吻,兩人默契十足。
而那薄薄地兩頁資料也因失力而悠悠揚地飄落在地。
空氣中傳來四月春風的和煦溫暖,花園芳草鮮花的柔和馨香,以及獨屬于戀人間的曖昧甜膩氣息……
直到跡部景吾春意盎然地晃出淺間紗月的房間,坐在梳妝台前的淺間紗月才緩緩收斂了笑容。盡管她的臉頰還染著紅暈,盈盈的眼眸依然殘留著迷蒙的媚態,但她的笑容確實是歸于平靜。
她的手上又捏著那兩頁薄紙,目光愣愣地盯著上面那一欄婚姻狀況的填寫。
空白。
不是未婚,也不是已婚。是空白。
他的具體資料似乎被一股勢力保護著,所有人只能知道他在學術領域的成就,卻無法窺視他的家庭狀況甚至其它**!
所以,她的爸爸,如今是不是另結姻緣了,她一點也不能肯定。但,十幾年過去,四十出頭的他,能沒有妻兒嗎?
而她這個女兒的存在,他也許從不知道!
私生女。無論如何,她似乎已經擺月兌不掉這個名稱了。
她閉上雙眼,心中一陣陣悶痛。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該為媽媽傷心。心里為媽媽這麼多年的艱辛受苦而心疼悲傷,又清醒理智地明白即使爸爸真的和別人結婚那也是合情合理的。她的心十分的矛盾,情感和理智在拉鋸著,悶悶作痛。
而且,私生女的身份,如今讓她十分在意。
她不願意將來別人指著她嘲笑跡部哥哥喜歡的女孩是個私生女。這樣的不堪和侮辱,她不想他看見甚至承受。盡管在接受她的第一天起,他應該就知道她是個父不詳的女孩。
但她依然會替他難受和委屈。
她已經如此的愛他。舍不得他受一點點的委屈,哪怕是因為她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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