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的王妃 後宮司籍

作者 ︰ 琨岡

新月懸在天上,清晰地勾出半彎皎潔的影子,夜色並不濃,何況是宮里的夜色,因為但凡有窗有門有廊檐的地方都透著亮光,或者是屋里的燈光泄了出去,或者是燈籠正亮……

是啊,皇宮的富麗堂皇向來不分白天晚上。♀

就著燈光,梅珞將明日該送到各宮各殿的經籍、圖書、筆札、幾案又過了一遍,她看得分外仔細,生怕有什麼差池,一遍過完,也沒發現不妥之處,這才放下手,往外走,對跟著的林典籍和趙掌籍道︰「再過一個時辰,若各宮無事,你們也早點歇息。」

林月兒和趙珊瑚低頭稱是。

趙珊瑚一上鎖一邊說,「司籍您可真細致,日日都要先將東西看一遍才能安心。」

梅珞轉過身來,看著她落了鎖收好鑰匙,才轉身邁開步子︰「在宮里當差就是侍奉主子,伺候得好是本分,若是伺候得不好,給主子添了堵那就是天大的過錯了,自要格外盡心些,。」

林月兒親自挑了燈籠走在前面,听到這話,微微嘆息一聲,「司籍說的是。」

下了台階右轉便是個拱門,她們將梅珞送到這里,便頓住了,梅珞接過林月兒手上的燈籠,穿過跨院往後去了。

剩下的二人去東廂房喝茶去了,趙珊瑚扭頭看了一眼梅珞離開的方向,道︰「這位梅司籍真是個謹慎人兒,若是你我也便罷了,她可是梅府的千金,縱使犯點錯,只怕皇後娘娘都要給三分薄面的。」

林月兒關上門坐下,這才道︰「後宮里的事多,向來高處不勝寒,她入宮四個月便從女史升到了掌籍,不知被多少眼楮盯著呢,就算是芝麻大的過失,穿來穿去也能傳成了彌天大錯,唉……」

趙珊瑚卻不贊同︰「梅司籍升得快,還不是因為宮里老人走得多,你看如今……」

林月兒將倒好的茶送到她手上,便阻了她說下去的勢頭,然後淡淡地道︰「如今人手不足,你我做事更當仔細些。♀」

雅嬋和靈娟看到梅珞回來,忙迎了上來,見她臉上有倦容,忙道︰「司籍受累了,我們去打水來。」

梅珞點點頭,去自己屋里坐下,活絡了兩下肩膀,這才覺得脊背松快些,如今宮中的人手不足,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勉強能夠應付,說起來,這都是因為今春皇帝的一道旨意。

淳通十三年三月初九,新帝下旨,為給先帝守孝,願齋戒三年,五年之內不選秀女,凡適嫁之女子皆可婚配,至于後宮宮女和女官,雙十年紀以上都可請旨離開。

後宮中的女人除了妃嬪以外,就只剩下兩種︰無家可歸的窮苦姑娘,和對皇帝有想法的女人。而新皇的旨意一下,這齋戒三年可是不得了,真真是坑苦了那些對皇上朝思暮想的人,可是她們又沒有勇氣拿三年青春賭一顆帝王心,最後只能埋葬掉那份幻想,帶著遺憾離開。

只是這次走的全是二十歲以上的女子,多半都算是宮中的老人了,宮里的人一下子就不夠用了。

梅珞正是在此時被父親梅丞相送進宮的,起初只是尚儀局司籍司的一名女史,因為腦筋還算好用,這才被王尚儀一路提拔上來的,誠然,這個提拔是因為司籍司無人的形勢,可也是鑒于梅家的家勢。

梅珞將頭上的華盛取下來,又去了珠釵和耳墜子,這才覺得頭上輕省些,雅嬋推開門,靈娟就端著熱水進來了。

她們看梅珞已經去了釵環,忙將帕子在水里浸濕了,又拿手絞干,這才遞過來。

梅珞剛將帕子接過來,就听到前面一陣吵鬧聲,兩個丫鬟趕緊禁了聲,可梅珞听了半天也沒听出個什麼,想到前面林月兒和趙珊瑚尚守在前面,便也沒當回事。

果然沒多久,嘈雜聲就停下來了,梅珞想起現在不過戌時五刻,終究是不放心,便打發了雅嬋去前面看看。

沒多久,那丫頭就回來了,方才來鬧的是含瑤殿明貴人宮中的宮人,來人說是今早送過去的紙扎中竟夾了兩張草紙,明貴人方才練字正巧看見,便讓人過來問問。

然後就帶走了林月兒。

這位含瑤殿的主乃是個正五品的貴人,且是所有貴人中唯一被賜了字的,免不得要被眾人高看一眼,平日里對筆墨也有些研究,只是性子傲一些。又听聞她昨日去求見皇上被拒,吃飯的功夫這事就傳遍了後宮。

梅珞听完了前因後果,忙對雅嬋說︰「你先給把釵環戴上。」

靈娟在一邊撇撇嘴,「司籍,林典籍已經去了,您何苦還要跑一趟,這麼老遠的路?」

梅珞側著臉照鏡子,正往耳朵上掛墜子,听她這麼問,只是笑笑,就起了身。

等她趕到前面,趙珊瑚還站在院子里,看到她忙提著裙擺迎了過來,焦急道︰「司籍,林典籍被帶走了,可這事兒本來怨我。」

「我知道了,莫慌。」梅珞見她安靜了,這才繼續,「這事不好驚動王尚儀,還是我過去看看罷。」

其實她這話沒說完,大家都知道明貴人昨日才折了臉面,這兩天氣不順,來尚儀局抓人多少帶了找出氣筒的意思,可如今去的只是個典籍,只怕她會覺得司籍司不將她放在眼里,可這種小事確實到不了驚動尚儀的程度。

這是上門賠罪的事情,不好帶太多人,梅珞索性自己提個燈籠就去了,到了含瑤殿跟守門的公公說了一聲,沒多久,就被請了進去。

梅珞被帶進去後,只從眼角里掃到林月兒正被兩個公公給架著,便趕緊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低首垂眉道︰「司籍司梅珞給貴人娘娘請安。」

「起吧。」明貴人說話的聲音透著些慵懶,見她起身,又問︰「梅司籍是到我這兒要人來了。」

「娘娘說笑了。」梅珞趕緊屈了屈膝,垂首道︰「宮里素傳娘娘蕙心紈質,您傳林典籍過來訓話,那是她的造化。只是司籍司的人出了錯,娘娘不追究,是娘娘體恤我們這些個做奴婢的,可奴婢心中實在不安,便過來請罪了,若是能聆听道娘娘的教誨,那也是奴婢的福氣。」

座上的明貴人輕輕冷哼了一聲,道︰「梅司籍不必在我跟前兜圈子,也不必給我戴高帽,有話直說就是。」

「是。」梅珞還保持著屈膝的姿勢,「奴婢過來,一為給貴人娘娘請安,二為請罪,司籍司的人出了錯,那便是奴婢的錯。」

「梅司籍既然如此說,我也不好徇私。」明貴人掃了一眼後面的那個典籍,做出犯愁的樣子,沉吟片刻,「如此,便照例罰俸三個月罷,只是再不許出這樣的差錯,我這含瑤殿的紙扎筆墨就拜托梅司籍了。」

「奴婢稍後就去尚宮局將此事說明領罰,日後含瑤殿的東西,奴婢會親自送來。」梅珞低頭說完了,又加了句︰「謝貴人娘娘寬宥。」

等出了含瑤殿,又走了一段,梅珞才問林月兒︰「沒有受刑罷?」

林月兒搖搖頭,「好在司籍到的及時,不過如此以來,就連累司籍了。」

「無礙的,好在貴人娘娘仁慈,不過是罰俸罷了,強過受皮肉之苦。」梅珞見她依舊低著頭,便又加了一句,「若過意不去,等我俸銀不夠,你借我些就是。」

林月兒也忍不住笑了,「司籍才是說笑,您豈會少我這幾兩銀子?」

「既然知道,便不用過意不去了。」梅珞說完走了兩步,又嘆了口氣,「如今才覺得有個好家勢真是件幸事。」

這是實話,林月兒也跟著在旁邊點頭,若方才梅珞不過來,她是免不了一番皮肉之苦的;若梅珞不是梅家嫡女,只怕兩人都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趙珊瑚正打著燈籠站在尚儀局的大門口,瞅見她們回來,幾個碎步到了跟前︰「你們無事罷?都怪我,今早去含瑤殿時該再查看一番的,不然也不會出了這種事。」

梅珞道︰「草紙夾在宣紙里面的,也不好看出來,日後再仔細些就是了。」

林月兒也安慰她,又說今夜多虧了梅司籍,趙珊瑚听完了事情經過,免不得又要道一番謝的。

時辰不早了,三人就一起回了後面歇息。

洗過腳後,安心躺在床上,梅珞微微吐出一口氣,好在這事順利,不然又要尋個別的計策了。

她早就就看出林月兒是個膽大心細的姑娘,外表沉穩,實則機敏得很。梅珞剛進宮不久,不好與其他人走得太近,梅家向來不插手後宮的事情,後宮也沒有梅家的人,一切只能靠自己,而林月兒便是她第一個看上要拉攏的人。

所以,她瞅準了明貴人昨日被拒的時機,今晨一早將那草紙放進了宣紙里。她之所以沒有直接放在林月兒的宣紙里,一是怕她心細看出來;二是也想看看林月兒有沒有擔當,她比趙珊瑚高一品,掌籍犯的錯,她擔不擔皆可,只看她如何選了。

雖說單憑這小恩小惠不一定可以拉攏到她,但是卻讓她看清了一件事,那就是背靠梅家這棵大樹好乘涼,她是個聰明的姑娘,自然明白以後該怎麼做。

想到這里,梅珞終于閉上眼,朝里翻了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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