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噶當看了幾下,多吉次仁笑︰「那是自然,我也同樣信任你們幾個,其實我的意思不過就是……」
在噶當幾個家奴的注視下,他說︰「我給諾布指了條捷徑走,倒時候你們幾個可不要沒有眼色
這話的意思,擺明了就是讓這幾個家奴不要說一些不該說的,管好自己的嘴。
多吉次仁又對這群家奴們道︰「我只要求你們听話,好好的听我這傻瓜弟弟的話就行
噶當一听,直覺就是大少爺應該是給二少爺下了套,需要他們幾個配合著,任由二少爺自己乖乖的往里面鑽呢。
噶當和其他幾個家奴相視一小笑,暢快的應道︰「這是自然的,我們哪里敢不听二少爺的話呢!」
在此起彼伏的保證聲中,多吉次仁和噶當對視,一個是自信滿滿心有設計的麥其大少爺,一個是滿肚子的小聰明的家奴,這兩個一對上眼,商量的事情自然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讓其他家奴幾個離開,多吉次仁特意將噶當留下,秘密地吩咐道︰「你平日里最活道,你給我看著點,這次我可是給仁青諾布他指了條捷徑走,到時候你們可得給我聰明點,就是他不往捷徑上面,你們也得把他給我趕上去!」
一听這話,噶當心里有點慌︰「大少爺你,你這意思不就是……那,那豈不是我們兄弟幾個也要回不來了?」
謹慎的看著多吉次仁,生怕大少爺就是那沒有良心的狼狽,過河拆橋。
看他這模樣,多吉次仁哈哈大笑一聲寬慰他︰「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既然給你說了,自然就是再提醒你們小心準備著點,你倒怎麼還覺得我別有用心起來了?」
看到大少爺這麼一副胸懷坦蕩蕩的態度,心里面微微有點懷疑和擔心的噶當放下心來,也是,他都想到哪里去了,大少爺既然都把這麼秘密的事情給他說了,那就不會是要把她他往死路上帶的。
噶當點頭︰「大少爺,我明白了,你就等好吧!」
在噶當安下心來打算好好為大少爺干好這麼一番大事,也好日後等大少爺當上了麥其土司能夠封他做個頭人當當時,殊不知,多吉次仁的心里面正在冷笑︰蠢貨,叫你有去無回。
他就不相信了,那樣的天險,這幾個家奴跟著仁青諾布步步深入以後,還能活著回來!
看著噶當露著討好的笑容離開,多吉次仁握緊雙拳,就算這群家奴聰明的讓仁青諾布一個人遇了險,他們幾個能夠大難不死,那麼他也必定叫這群家奴進不了麥其官寨的大門!
他想要還仁青諾布的事情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麥其土司阿爸知道!
地上因為門窗打開而射進來些許明亮的陽光,多吉次仁卻坐在陰暗的牆邊,聞著空氣里干燥與潮濕混合的味道,陰陰的笑著。
誰也不能將屬于他的東西搶走,誰也不能。
屋子里面似乎正在向外面散發著震震的寒意,把門外的小廝嚇得渾身發抖。大少爺真是越來越可怕,越來越可怕了!
兩天過去,在經過了充足而細致的準備以後,仁青諾布帶著婆郎、帕桌和朗日三個自己的下人還有另外一些麥其土司親自點出的下人,離寨出發。他們負責押送的,是滿滿十車的鴉片,每一輛平板車上面都緊緊的捆綁著不下八個大木箱,重量足足,可見是這次麥其土司下了多少血本。
麥其家的百姓們紛紛出門相送,萬人空巷,因為大家都知道了這次負責為麥其家帶來榮光的是二少爺!
二少爺要第一次走出這片草原,去見一見外面的世界,這還真是一件讓大家期待的大事呀。
不過,人們還知道的是,二少爺這次要去漢地交易的東西不是什麼好東西,東求寺里新上任的活佛大人和新進的才旺喇嘛將這毒藥的危害講給了每一個人听,並且充分講述了麥其土司這種做法是會招天譴的,也是會給麥其家帶來不幸的。
人們對于麥其土司這種不顧老天爺的懲罰而一味的想要賺取白銀的做法很是排斥和痛恨,然而,他們只是低賤的平民,他們沒有能力做出什麼改變。
人們看著二少爺和一行長長的車隊漸漸遠遠離去,不知道該咒罵那十車鴉片全都半路銷毀,還是該祈禱上天保佑二少爺能夠平安歸來。
麥其土司目送仁青諾布離開,土司太太站在他旁邊篤定的道︰「諾布他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對于她的話,麥其土司並沒有多大的回應,而且不僅沒有回應,反而還一臉這是當然的表情。
他調轉了馬頭,邊走邊說著︰「那是應該的,不過,我這次同意他去,可是指望著他能夠為咱們麥其家帶回來大筆的銀子,可不光是簡簡單單的平安歸來就可以了事的
土司太太知道由于大少爺多吉次仁每次出去都能給麥其家帶來好東西,所以麥其土司現在已經無形之中將對仁青諾布的要求提高,但是她做不出反駁,畢竟多吉次仁能夠每次滿載而歸,那麼仁青諾布只是平安歸來的話就是完完全全的比不過了。
其實土司太太對于她這個天生痴傻的兒子並沒有多大的期望,只是現在看著仁青諾布竟然可以做到這個地步,難免的會心中燃起一些希望之火來。說不定呢,萬一呢。
唉。土司太太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覺得兒子的這些變化全都是跟雪貢家的大小姐訂了婚以後才有的,這下子退了婚,兒子要是重歸原形了呢?
想到這里,就不禁得對當初輕易答應土司老爺解除與雪貢家婚約的事情感到微微的後悔。不過,後悔也晚了,從今天開始,她可要虔誠的在經堂里念佛,祈求仁青諾布平安,直至歸來才好。
仁青諾布帶著龐大的車隊在草原上緩緩行駛,多次去過漢地的家奴噶當已經和他熟悉了大半天,而他手中的兩份地圖里也有一份是噶當給的。
噶當向仁青諾布呼喊道︰「二少爺,咱們現在只需要一心一意朝著東邊走就可以,每天早上看看太陽認路,等走上半個月再說!」
仁青諾布點頭。他之前研究過了地圖,確實是這樣。
扭頭看向北邊還依然山尖覆蓋著白雪的大山,心中想著是不是他和梅朵也就只有這麼一座山的距離。
等他這次完成事情歸來,他便再也不要離開她的身邊!
嗚嗚起聲的車輪在幽綠的草原上緩緩壓過,長長的車轍延伸向遠方的道路,小小的人影迷失在天絲之間,無論是誰都再為著未來而努力。
有一頭健壯的成年雄鷹從仁青諾布等人的上空急速掠過,與天空之中自在的翱翔,穿過雲層,飛過高山,掠過一片又一片的牧場,在某個姑娘的頭頂上空盤旋之後再悄然遠去。
听見鷹鳴的梅朵抬頭一看,只看得萬里晴空,碧藍如洗。
「西諾,你二哥的家到底在哪里?」
他們一行人艱難的翻過了一座高山後,終于來到了所謂的西諾大哥的家——山的另一邊。
站在地勢比較高的一個小山包包上,看著坐落在這個山的西邊,于這麼一個小小山谷里的寨子。原本以為這麼一個不大的山谷不可能會有多少人居住,但是沒有想到,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有密集恐懼癥的人絕對不適合觀看。
有一條蜿蜒的河水從高山上留下,滋養了這一片頑強不息的村寨。灰色的樓頂,白色的牆壁,簡陋的茅屋,牢實的碉樓,每家每戶的房頂上飄揚著各種顏色各種大小的經幡,有的破爛,有的嶄新,或是垂頭喪氣,或是迎風微飄,都給這一整個河谷的寨子點綴除了亮麗的顏色。
而在這些雖然是各種各樣但仍然大部分是灰黑色的建築里,依然有著一座色彩亮麗,隱約散發著佛祖金光的寺廟坐落其中,正正在寨子的最中間,吸引著所有人的眼光。
听見梅朵的問話,西諾拿著馬鞭的手朝前一指,大聲道︰「吶,就是那里!」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向前一看,沒有想到只能看見那座亮堂的不像話的寺廟。
小白瑪詫異︰「你大哥是比丘?」
「哦,不,你二哥說完,又該忙糾正道。
對此,西諾不在意,反正現在連他也混亂著不知道這山谷里面住著的是他大哥還是二哥。
他一听小白瑪以為他大哥是僧人,趕忙搖頭︰「不,不是,我大哥的家就在寺廟旁邊,哎呀,給你們指你們也看不見的,咱們還是走吧!」
梅朵眯著眼楮尋了半天,也沒有瞅到那光鮮亮麗的金色寺廟周圍有什麼可疑的建築,可見西諾他二哥的家到底有多小。
聞言,點頭,還是到了再說。
這里的寨子應該是很久都沒有來過人了,梅朵他們浩浩蕩蕩幾近三十號人還帶著馬車的一進入這寨子的邊緣,便立刻引來了可以說是所有人的圍觀。
梅朵臉皮厚,目視前方,行走在第一個。高貴冷艷的模樣讓所有熱心不熱心排外不排外的人都不敢上前打听。而雪貢家的其他人,以小白瑪為首的,則是更加不要臉的盯著這個寨子里面的人看。
恩,叫你看我,你再看,看我不盯死你!
由于小白瑪這批人的無恥凶惡,也趕走了一批人。
只有西諾進了寨子像是回家一般,見到誰逗樂呵呵的還打招呼,只不過別人都因為高貴冷艷的梅朵和無恥凶惡的小白瑪而不敢搭理他。
在梅朵等人不注意的地方,有人快快的跑向了寨子里頭人的家,去報告有外鄉人進來了。
這個小山谷里面的人基本上都是祖祖輩輩都生長在這里的,連像西諾這樣可以里外兩頭跑的人估計都找不出十個來。
在這片小山谷里,人們過著自養自足的日子,他們在山谷的周邊開墾了土地種植糧食,也會在家里面養上一兩頭牛,好幫忙耕地,要是誰家有一頭女乃牛,那日子就過得是更好!
在西諾的指引下,梅朵等人很順利的從家家戶戶的門前招搖而過,前去了金光閃閃的寺廟。
有跟在後面想要看稀奇的人見到他們去寺廟,便還以為他們是信徒來寺廟上香捐一些香油錢的,可是等看到他們在一個可以算作是小棚屋的門口停下後,個個驚愣的大叫︰
「他們是來找贖罪人的!」
耳尖的梅朵听到,一扭頭看向西諾︰「贖罪人?」
正要下馬的西諾一個動作僵硬,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在地上站定後,整張臉連脖子都紅成了一片。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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