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晚間吃飯的時光,葉喬腦中總是不斷的閃現俏寡婦白天在茶園里恍惚的神情。
面對先前滿懷期待的茶葉炒雞蛋她也沒什麼胃口,胡亂扒了幾口飯便回去端了凳子跑到小院里坐著看月亮。
月亮不大也不圓,葉喬透過月亮什麼也不能發現,她不禁「唉!」的嘆息一聲。
先前被她好一番玩弄的大公雞一步一點頭的走到了她面前,「咯咯」的叫了聲。
也不知這叫聲听在葉喬耳間成了什麼,很可能覺得是這沒毛的雞在朝她示威,她彎順手撿了塊石子就往大公雞身上丟。
正可謂女人壞脾氣上來的時候一定不能得罪,就像這麼會兒,葉喬用石頭丟了大公雞,大公雞先是嚇了嚇跑遠了。但見她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像是沒有戰斗力一般,大公雞又悄然的得瑟了兩只爪子溜了回來。
葉喬本也不想在意它,可那大公雞偏是又挑釁的圍著她繞圈。
這下可是惹火了葉喬,只見她兩手把袖子往上一撩,小拳頭往腿上一砸,「嘿!小樣,還神氣了你!看小爺我不拔了你的毛把你炖湯喝呢!」
她說著,卷起袖子撒丫子便追。
許是動靜太大,驚動了正在屋里溫書的欒青楓。
他放下書,快步走到院子里看。
這時候葉喬正一門心思與大公雞作戰,完全沒注意到欒青楓已經走到他身後,就在她撲在地上抓住大公雞的那一刻,忽的覺得身後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將她提起。
她一面大聲嚷嚷著問︰「干什麼啊?」另一面手里卻不忘緊緊抓住大公雞撲騰撲騰的兩只翅膀。
「把雞放下欒青楓沉沉的說了聲。
葉喬只听見這麼一句,頓時感覺眼前一陣黑,也不和他 嘴,「哦」了聲便故意往遠的一拋,把那大公雞扔的老遠。
隨後,她便被抱回了屋子。
欒青楓囑咐了她待在屋里不許亂跑便去廚房里燒熱水,準備給她擦手擦臉。
也就在欒青楓去打熱水的功夫,葉喬一個人坐在小板凳上,托著腮,想了很多。
她有點惆悵。
穿越到這個小山村之前,她葉喬其實也是很活潑的人,有時候有點調皮搗蛋,只不過一切都是她和那個國字臉男人訂婚之前。
自從和那個男人訂婚開始,她就開始憂傷,並且一直沉浸在那淡淡的憂傷之中。她從來沒有想過能嫁給她心滿意足的男人,不過像那樣的男人還是算了吧!
現在倒是好,沒有國字臉未婚夫,也沒有拋下她和小姨子遠逃國外的老爹,在這個陌生的時代,也算是無憂無慮。
正想著,欒青楓已然端了熱水走進來。
看著欒青楓,葉喬的意識立馬飛了回來。她現在可是葉灼灼喲,得想法子搞清楚葉灼灼的死因。不過,要查明葉灼灼的死因就一定要了解葉灼灼的之前的性情,她這麼想著便向欒青楓問道︰「哥,我之前是什麼樣的人啊?」
欒青楓正坐在她面前把她的手浸進熱水里搓洗,他想了想給她說︰「有時候會比較調皮,就像剛才,你偏要追著家里那只大公雞玩,它上的毛可都是被你一根根給扒掉的
葉喬心頭一驚,感情她之前還嫌棄那只大公雞沒毛,丑來著的,原來是被這身子的原主給扒掉了……看來這身子先前的小主人倒是和她一個半斤一個八兩。
不過她和葉灼灼不一樣啊,一根根拔下來有點殘忍,如果是她小時候,恐怕會用火烤吧!
她縮了頭,小聲的為自己申辯,「我剛才沒想拔它毛,我……我就是……我就是想把它捉住,炖雞湯,想喝雞湯而已
欒青楓撢眼看了她,撒謊竟然還臉不紅心不跳的。
低了頭繼續給她搓手,不過嘴里卻是說道︰「從前你心思單純,從不說謊。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尤其是對我和爹娘,即便干錯了事,也總會勇敢的承認
欒青楓並沒有和葉喬說她從前有些呆傻,只是說她心思單純。不過這也是實情,如果不是葉灼灼單純,恐怕也不會被陸俊扔進河里溺死了。
而葉喬現下听欒青楓這麼說,只覺臊得慌,撒個小謊被他發現也就罷了,可他竟然還反過來說她,太丟臉了!
她臉上紅紅的,任由欒青楓給她搓手,拿了帕子給她擦臉。
也不知為什麼,欒青楓給她擦臉的時候葉喬有一些小小的不好意思,要知道,前日剛剛來到這個小山村的時候,欒青楓還給她洗過澡啊……那時候她都沒有現在這樣扭捏呢!
最終憋不住,葉喬從欒青楓手里奪過帕子,胡亂擦了擦臉便給帕子扔進木盆里,心里想著法兒打岔。
她低著頭兩只小手都在木盆里攪和那帕子,攪合了好一會兒,卻也沒听見欒青楓言聲,只得無奈的把帕子擰干,又遞給欒青楓。
欒青楓看她低著頭,像是一副知錯的樣,也不想多說。心里暗暗想,灼灼現在看起來要比從前機靈,這是好事,至于那些她從前不大懂的,他慢慢教她就好了。
他問她,「真想喝雞湯?」
葉喬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盯著欒青楓的臉頰看了看,又有些臉紅的垂下腦袋,搖著頭一面支吾道︰「不想,就是想和雞玩兒
「那什麼……下午在茶園里遇到的那個姨姨,她是誰啊?」葉喬忽的抬起頭,十分認真的向欒青楓問道。
她可是記得清楚,那個被霞妹喚作俏姨的女人給她身體上帶來的全身戰栗的恐懼感。甚至不需要她記清楚,只要現在想起俏姨那張臉,她就有一種要被迫害的感覺。
欒青楓拿著葉喬遞給她的帕子擦了手,看見她似乎似乎有些害怕的樣兒,伸手寬慰的模了模她的腦袋,溫聲說道︰「俏姨是郝大爺的繼房,住在梅三伯家隔壁。郝大爺前兩年老去了,俏姨膝下沒有子女,先前郝大娘的兒子郝思韞見郝大爺過世便和俏姨分了家,只留了郝大爺的屋子給俏姨
他說著不免嘆息,「俏姨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年紀輕輕便守了寡,我看她對身邊的孩子都有種難以言明的感情,可能是因為她自己沒有孩子吧!」
他說罷,把手里的帕子放回木盆里,一面端起木盆一面和葉喬說︰「明天帶你去梅三伯家認認門,梅三伯和爹的關系極好,真要遇上事情但爹娘都不在家,我也不在的時候,就直接去梅三伯家和他說。看著爹的面子他也會照顧你周全
葉喬覺得他這話說得十分奇怪,不止听著奇怪,越想越覺得心底發毛。欒青楓這就像是在囑咐身後事一樣,她不能接受,她不想永遠都沒人疼沒人愛。
看他站起往廚房走,連忙起身追上他的腳步,抱著他問︰「你會走嗎?要離開是不是?」
欒青楓步伐忽的頓住,人也怔了怔。
他忘記了,灼灼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卻還把她當做是以前天真的什麼都不懂的,一句話要同她說好多遍她可能都不能理解的丫頭。
這些年來,他很多事情都是習慣性的和她一遍遍不厭其煩的說。譬如剛才說的那話,就是怕爹娘上鎮子去了,而他或許手頭上忙著事,或許是正在山上不在家里無暇照顧她,讓她被欺負了可以去找梅三伯幫忙……
灼灼可能誤會了。
不過,他也確實有私心。
他往灶台上擱下木盆,轉過身來摟住葉喬,也拍拍她後背叫她放心,「傻姑娘。我就是怕你給別人欺負了
葉喬沒能理解他的話,好好的,怎麼會給人欺負呢?
她把頭往欒青楓懷里蹭。雖然相處不過兩天,但她可以肯定,欒青楓肯定是這個世界對她最好的人之一。並且,這種好,是她前世不曾享受過一星半點的。
而一向鎮定的欒青楓這時思緒有些凌亂,往後跟灼灼說話得注意些。現在的灼灼很敏感,隨時都可能因為他的一句話被傷害。
良久,欒青楓開了口,「時候不早了,你先上床睡著去。我把這里的東西收拾好了就過去
葉喬點點頭,默默的從廚房走了出去。
其實廚房里沒什麼要收拾的,也就是把剛才的木盆和水處置一下。待收拾好了木盆和帕子,欒青楓便回了屋。
熄了蠟燭的屋子里黑洞洞的,兩人都能听得清彼此的呼吸聲。
葉喬忽的覺得小月復上有一根神經突突的跳,像是大姨媽要來的前兆。雖是身上蓋著被子,卻感覺並不起暖。
她小心翼翼的一點點往欒青楓身上貼,男人的身體像火爐,貼在他身上立時覺得貼上的那一塊兒都暖和了,被滾熱的溫暖著。
欒青楓也感覺到葉喬身體並不熱騰,伸手攬住她往懷里帶。
從前有過無數次這樣的親密接觸,卻在這一刻,心底莫名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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