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奕史 第五章 心中的藍

作者 ︰ 許世

冬r 的不世城顯得很安靜,一切的沉默都像是在等待那場即將到來的盛會。

相隔五年,明年開ch n,又到了六國會武的時候,各國才俊將從大陸的各個地方來到不世城,想必到時候一定會人山人海,御林軍的壓力將會大上很多。

燕雨走出皇宮大門,在寒風中揉了揉額頭,內心非常沉悶。

都城的大雪持續了一天兩夜,今天早上的時候終于停了下來。初陽掛在不醉樓的屋檐上,陽光從樓頭傾斜而下,撒在潔白的雪地上,並不能讓人們覺得溫暖多少,但卻顯得格外明媚。

都城醒的很早,都城里的人們醒的更早,晨光還沒有破曉的時候,不醉樓里的伙計就起來開始忙活了。

燕雨坐在熟悉的位子,看著眼前有些木訥的少年,覺得世事的發展有些好笑。

一天之前他還在嘗試用強悍的方式將對方留在這里,實在沒有現在的這份輕松。

他喝了一口熱酒,微微沖淡內心的復雜,低聲問道︰「都城和淮安相比如何?」

月缺端起酒杯的手略微停了一刻,低下頭很認真的思考了半天才回答道︰「非常熱鬧,但是遠遠沒有淮安安靜。」

燕雨笑了,似乎有些無法理解他的回答。「都城的繁華舉世皆知,我想六國再也找不到可以與之比肩的城池。只是淮安長年經受北國的侵擾,想來也並不見得比都城安靜。」

月缺搖了搖頭,平靜的說道︰「大人沒有去過淮安吧?」

燕雨微微點頭,並不否認。

月缺說︰「都城安靜,是因為安定,安定中培養出了異常熱鬧的氛圍,從本質上講,和淮安分屬兩處,不同的現象本因不該比較。我在淮安長大,比很多人都了解那里,那里很安靜,至少淮安的人們很安靜。」

月缺抬起頭看著他問道︰「大人可去過前線?」

燕雨搖頭回答道︰「沒有。」

月缺盯著他,面無表情的說道︰「戰前的人們都很安靜,哪怕他們再如何的大聲喧嘩,心底總是熱鬧不起來,對他們而言,沉寂的心情和緊繃的神經才更加符合心x ng,也更加適應生活。」

燕雨是一個軍人,御林軍都統,身居保衛皇都的要職,他沒有心情或者沒有空余的時間去思考邊線人們的生活,而這也並不是他應該思考的問題。

諸郡的官員沒有庸人,南國的官員就該有能力和心力各司其職。

他相信南國的官員都能盡到自己的本分。

月缺不知道燕雨心中的想法,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憂國憂民的人,好在如今淮安已經沒有多少居民了,城里的民眾早在多年的戰火中一批又一批的遷居到別的城鎮。

天s 剛亮。

伙計燒了熱水,樓閣里的姑娘開始起來梳妝。昨夜貪杯的酒客從床上爬了起來,揉揉眼楮和額頭,開始找水喝。

都城里的很多人還沒有起來,冬季天寒,被窩里溫暖的誘惑遠遠大于屋外潔淨的雪景。不醉樓並不見多少客人,像燕雨這樣天亮便至的常客實在很少,酒樓里的伙計對他很熟悉,雖然並不知道這個年輕的黑衣男子到底是什麼人,但長久下來在樓里的神秘出入和樓中老板的交代,也讓這些伙計知道,這個年輕人有著非同尋常的尊貴地位。

伙計給他們送上熱酒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燕雨不知道這些尋常伙計心中的想法,他也沒有那個心情去理會別人心中的想法。

青樓酒樓是天底下最好的情報來源處,而不醉樓作為都城最大的樓子,自然也不是多麼干淨的酒樓,燕雨作為一個行內人,清楚的知道這種地方對于情報的可貴之處。

都城的富貴人們和六國游子需要奢華的場所,離不開消遣的生活,在幾年前燕雨勝任御林軍都統開始,就對這里加以大加關注,他沒有直接干涉樓中的生活,反而從側面給足了支持。

這種互利互惠的事兒自然深得樓中老板的歡喜,有了軍方的支持,不醉樓等于獲得了南國最強硬的後台。

這種不需要開口的默契一直延續到今天,從未被打破。

樓中二樓給了燕雨一間偏僻的雅間。

之所以偏僻,並不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是樓中的老板憑著自己在人群中打滾多年的經驗,嗅到了一絲隱秘的味道。燕雨需要它來做隱秘的事情,老板便給了他一間偏僻的屋子。

燕雨站起來,將窗戶上的竹簾拉到一邊。清晨的風並不輕柔,只是一味的冰冷,冷風從窗戶里進來,竄入他的鼻中,那種感覺和寒夜里潑一身涼水沒兩樣,一樣的清醒、冷靜。

燕雨轉過頭看著他,一臉的肅穆,似乎想要通過這種寧靜的視察看穿他的一切。

「我不知道你和張啟大將軍是什麼關系,但他既然能夠說服陛下,想來足夠的相信你,但我還是要告訴你,都城內的數萬禁軍在時刻的看著你。」

月缺喝了一口熱酒,看著平滑的桌面,神情自若。

燕雨皺了皺眉,有些憤怒的甩開窗前的竹簾,轉身向外走去,他轉過頭看了月缺一眼,冷靜的說道︰「陛下要見你。」

走到街上,外邊的空氣越發冰冷,甚至透著些許凜冽,皇宮前的大雪早在之前便被人打掃干淨,殘余的雪跡停留在地板的死角,慢慢融化成冰冷的水漬。

這是月缺第一次走進皇宮的大門,並沒有別人一樣應有的激動與忐忑,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像是他那雙灰暗的雙眼中常年透露出的空洞與死寂。

燕雨皺著眉頭,沿著熟悉的道路小心的走在前方,他不知道月缺是怎樣的心情,他只希望身後的少年郎能真正成為古國的將才,或者,永遠埋沒。

然而這可能嗎?

這或許可能吧!

在御書房門口的時候,燕雨把他留在原地,獨自轉身離去。

月缺看著緊閉的大門,沉默了下來。

早朝議事之後,唐宋就一直在御書房里批閱六部呈上的奏折,然後練習書法,回想之前和張啟的談話。燕雨領著月缺來到門口的時候,就有太監進來通報,唐宋笑了笑,並沒有停下手中的筆,而是平靜的說道︰「宣他進來。」

月缺站在書桌前,沉默的看著俯身在御案上寫字的男人,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跪拜行禮,他只是一味的站著,如此時的皇帝一樣,孤獨而專注。

唐宋執著筆,寫著他的字,他寫的很慢,所以很認真,他寫的很認真,所以很投入。

投入到他甚至沒有去看身邊的來人一眼。

很久之後,唐宋才停下筆,松了松眉頭,似乎終于寫完了要寫的字,這才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平淡無奇,卻讓月缺有些疑惑。

有人說眼楮是心靈的門閥,月缺通過這扇門,只看到了無窮的黑暗或者無盡的光明。

這句話並不矛盾,當什麼都沒有,黑暗和光明還有什麼區別?

他不能窺視一絲帝王之心。

唐宋說︰「見到朕,為何不說話?」

如果說此時的月缺只是覺得疑惑,那麼唐宋的心里必然要用震驚來形容,眼神的交流本就是對視之人一種相互的審視或者觀察,如果說月缺在他的掩飾下沒有察覺到他的一絲信息,那麼他在月缺最真實的一眼中沒有窺得對方絲毫的心理。

在美好的童話里,少年的心里必然充滿了理想和向往,必然滿是熱血和追求,但是月缺沒有,他的雙眼中反饋回來的信息只有空洞、麻木,空洞到一無所有的潔淨,麻木到一無所有的死寂。

他像是一個貧瘠的黑洞,窮到連光和吞噬的能力都沒有。

這種感覺,即使在唐夏的身上他都沒有察覺到,唐宋知道,這種感覺和實力無關。

見他發問,月缺平靜的回答道︰「陛下寫字之時專注忘神,不敢打擾。」

唐宋繼續說道︰「見到朕,為何不跪拜行禮?」

「我是個隱士。」

月缺低下頭,想了半天很認真的說道,這句話說得非常平淡,沒有絲毫的驕傲和自負,像是在陳述一個人的姓名一樣。他在唐宋身前毫不避諱的說道︰「南國的規矩只有南國之人才會遵守,隱士超月兌大陸,不屬六國。」

這樣的話大逆不道,當屬十惡罪。

但唐宋似乎並不生氣,反而很高興。

「那麼如何才能讓所有人都遵守我炎黃的規矩?」

唐宋笑著問道,詢問的語氣中透露著一股說不出的豪邁和鼓勵,豪邁是胸心,鼓勵是鼓勵他說出後半句話。

這一刻,帝王心術盡顯無疑,帝王之心可見一斑。

然而月缺並不是一個需要鼓勵或者接受鼓勵的人,他的回答自然和皇帝的期待有所出入。「大陸本沒有規矩,要是炎黃沒有規矩,那麼大家遵守的規矩就是炎黃的規矩。」

唐夏看著他,斂住笑容,「這不是我要的回答。」

月缺沉默片刻,然後才說道︰「征服。」

「把天下都攬入囊中,哪里都是炎黃,自然都要遵守炎黃的規矩。」

唐宋微微揚起嘴角,負手于身後,側頭看了一眼前幾天天樞處送來的資料。

月缺在不世城只見了三個人,張啟、燕雨、唐宋,皇帝繼前兩個人之後,問了他一個相同的問題︰「淮安和都城相比如何?」

他的回答也都不相同,他說︰「都城更具有野心。」

唐宋大笑了起來,笑聲傳出御書房,飄在外面的親兵太監耳中,震驚中滿是疑惑,他們不知道陛下因何如此高興?

唐宋停住笑聲,可眼中的笑意分明不減,他說︰「李世老了,比我炎黃的鎮國大將軍還要老,楊庶空有謀略,不懂武道,其他三國哪一國有我炎黃強大?」

月缺說︰「可是陛下還是很害怕。」

「是。」

唐宋堅定的回答道,說完這個字,他才微微嘆了一口氣,「炎黃固然強大,但如果其他五國聯手反撲,結局不得不令朕擔憂。」

唐宋的話說的很清楚,他要的不單單是燕京或者北國,他要的是整個六國,整個梵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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