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疊翠,層林起伏。
在鳴翠山深處一山谷中有一小村莊,村莊內住著數十戶人家。
這里的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與世隔絕,但日子卻過得相當的滿足和幸福。
此時天已盡黑,各家各戶都已熄燈歇息,唯有新搬來這村里住的一戶人家燈還亮著。
夜風吹拂,燈火輕輕搖曳,一婦人痛苦的哀嚎聲不時從這亮燈的屋內傳出。
痛,好痛!
她是不是要死了?
凌語珊忍受著月復部一波一波陣痛的侵襲,思緒漸漸回到數月前的那一天……
沒人幫她救王爺,沒有人,任她怎麼祈求上蒼,就是無人對她伸出援手,救她家王爺。
「王爺!」突然,她夢見她深愛的王爺,滿身是血站在她面前,一聲驚叫,她睜開了眼,「你醒了!」是他的聲音,是她熟悉的那道聲音。凌語珊不可置信地睜開眼,不是夢,她不是再做夢。
她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訴自己。
雙眼緩緩睜開,看到的就是一帶著銀質面具的男子,摟著她坐在一簡陋的木屋里。
好熟悉的味道。
凌語珊將頭埋在男子懷里深深嗅了嗅,是他,是那個叫軒轅擎的男人此刻正攬她在懷。
「王……王爺……,你,你沒事,你真的沒事!妾,妾以為,以為你去了呢!」她聲音輕顫,說出口的話,時斷時續。軒轅擎略顯嘶啞的聲音,從嘴里慢慢發出︰「這里沒有王爺,只有一山野村夫木遠。」木遠?山野村夫?凌語珊不解地抬眸看向軒轅擎,「王爺,你怎會這樣說?」
軒轅擎語聲平淡道︰「齊王已經身死,而齊王側妃因痴愛齊王,經受不住打擊,尋了短見,追隨齊王而去。從此,這世間不會再也齊王和齊王側妃兩人,你可听明白了?」是大姐姐這般做的麼?肯定是她,肯定是她用這種法子,幫她和她家王爺逃過一死的。
畢竟她家王爺犯的罪不輕,若是以國法處置,齊王府所有人,恐怕都難逃一死。現在他們活著,但這若是不給朝臣和軒轅百姓一個交代,那麼不僅是大姐姐難做,就是深愛她的皇上也難做。
因此,大姐姐用了個金蟬月兌殼之計,給她和她家王爺了一條生路。
想通這些關節,凌語珊乖順地在軒轅擎懷里點了點頭,意在她曉得了。
「你可後悔?後悔與現在的我呆在一起?若是,若是你不願意的話,我可以喚人送你回到京城去。皇後是你嫡姐,還有靜安候在,皇上應該不會治你罪的!」軒轅擎一字一句,輕緩地與凌語珊說道。
凌語珊搖頭︰「既然齊王和齊王側妃都已身死,那麼現在的我,僅是山野村夫木遠的……」說到妻這個字時,凌語珊終沒讓這個字的音節從嘴里發出。因為她知道,知道她自己僅是軒轅擎的側妃,當不得妻這個稱呼。似是看出她的心思,軒轅擎緊了緊攬住她的臂膀,道︰「只要你願意,我會把你當做妻子看待。但是,你要想清楚,這里的生活遠不比京城,未來無論是做什麼,都要你親力親為,沒有丫頭,僕婦供你使喚……」
「王爺……」王爺二字剛被凌語珊喚出口,就被軒轅擎出聲止住︰「若是打定主意與我呆在這深山里,就喚我夫君吧!」听軒轅擎這般說,凌語珊雙眸頓時變得濕潤︰夫君,他讓她喚他夫君?這是真的,他真的允她喚他夫君,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未來他是她的夫,而她則是他的妻,過不了多久,他們的孩子降生,一家人的日子定是過得美美滿滿,「夫君,我,我真的可以這麼喚你麼?」
軒轅擎眸色平淡,點頭輕嗯一聲。
「我不怕苦的,只要能喝和你在一起,我什麼苦都能吃。」凌語珊依偎在軒轅擎懷里,柔聲說著,「還有咱們的孩子,再有幾個月,他會出生,到時,咱們一家人永遠幸福地在一起。」軒轅擎沒有說話,而是再次輕輕嗯了聲。
「夫君,你帶著這個難受麼?」
抬起手,凌語珊輕撫著軒轅擎臉上的銀質面具,聲音里滿是憐惜。軒轅擎搖頭,道︰「我現在可以說是個一無是處的廢人,不過,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和孩子的。」凌語珊點頭︰「我信你。」
軒轅擎又道︰「皇後給了好多書籍給咱們,在出京城的路上,我隨意翻了翻,里面有不少有用的書籍,未來,我可以學些醫術,再學些木活,這樣的話,每逢山外的鎮子上有集市時,我可以拿些做好的木活去變賣換取銀子養家。」
「夫君一定行的。」凌語珊笑得一臉溫柔。「這個你打開看看,我想,應該是皇後給你的。」說著,軒轅擎自懷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錦囊,遞到凌語珊手里。
輕緩打開錦囊,取出里面的東西一看,凌語嫣眼里的淚水,驟時奪眶而出︰「夫君,這……,皇姐她,他竟然不計較咱們的過錯,還,還給咱們這麼多的銀票。」凌無雙著宮人給軒轅擎的錦囊中裝有近乎一萬兩銀票,面額大小不等,小的有五十兩,一百兩一張的,大的則是一千兩一張,她這麼做,一則是擔心凌語珊懷著身孕,生活上肯定需要,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則是軒轅擎被她廢了武功,重體力活肯定是做不了,而且他過了近二十年錦衣玉食的生活,一時半會肯定沒有什麼謀生的手段。
再者,他容顏被面具遮掩,出去做工,自是多有不便。
所以,她給他們準備一定數額的銀票,備他們暫時生活之用,而對于那些書籍,她考慮的比較多。
軒轅擎若真心悔悟,應該不會動用她給凌語珊的銀票,而是從書籍中學習養家的本領。
懂醫,他就可以為他們夫妻二人的健康做個保障;懂些木活,及他其他技能,他便沒有心思再多想些有的沒的,順便可以用他學會的手藝,作為他未來的謀生手段,賺取銀錢養家過日子。軒轅擎看向凌語珊手中銀票的目光,極是淡然︰「你收好,留著自己用。」凌語珊貝齒咬唇,思索片刻,道︰「夫君不用,我也不用。但是皇姐的心意,咱們不能不領,我留著,待以後備不時之需。夫君,我這麼做,可以……」或許是剛剛醒轉,加上一路顛簸之故,凌語珊的眼皮子變得越來越沉,不等嘴里的話說完,她的雙眼已經合了上。
「听你的。」
淡淡的話語,伴著絲絲風兒,飄入到凌語珊耳中,她雖困乏的雙眼合在一起,但她能感受到,感受到那攬著她的臂膀,正在輕輕收緊,好暖,真的好溫暖。
他是怕她吹風麼?
窗外的樹葉被風兒吹得沙沙作響,野花的氣息,透過打開的窗戶,絲絲縷縷飄入屋內,好聞到了極點。
軒轅擎輕松手,將凌語珊放至木chuang上躺好。粗制的紗幔降落,伴著窗外吹進的清風,微微蕩漾。他很細心,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不知道他此刻有多細心。
從小到大,他榮chong一身,都是別人伺候他,哪輪到他伺候別人。
現在不同了,chuang上躺著的女子時他的妻,是他孩子的娘,更是與他未來一起過苦日子的伴侶。
愛她麼?
不愛,是的,他不愛她,恐怕窮極一生,他也不會愛上她。
在他心里,永遠住著那位傲然于世,風華萬千的女子。
然,真的是這樣麼?他真的如他心中所想,不愛這將要與他一起度過一生,並為他生兒育女的女∣人麼?平靜的思緒一時間起了漣漪。
他拉過薄被,給凌語珊蓋在身上,起身掖好被角,緩步走至窗前,將打開的窗戶,輕輕合在一起。
是擔心她被此刻的風兒吹得受涼了麼?
軒轅擎嘴角牽起一抹苦笑,心中自問,這還是他麼?還是從前的那個他麼?
但,瞬間,他嘴角牽起的苦笑加大。
從前的他已經死了,為何還要想起從前?
難道心里不甘心?
他搖了搖頭。
他沒有不甘心,一丁點的不甘心都沒有。
拿起屋門後的笤帚,他彎下腰,輕輕清掃著磚石鋪成的地面。
他的動作很輕柔,生怕弄出動靜,將凌語珊吵醒。
住的地方是那被他傷害至深的女子為他找的,屋舍,以及里面的布置,恐怕也是她著人為他們夫妻準備的,銀票,書籍,她為他想的可真夠周到。清掃完屋里,軒轅擎在門外屋檐下的小凳上坐下,手輕撫著臉上的面具,無聲呢喃︰「你這又是何苦?以你們夫妻的能力,就算我與他樣貌長得一模一樣,也威脅不到你們的,更何況,我已沒了那個心思,沒了,我真的沒了。這間屋舍周圍,你恐怕也安排人暗中守著吧?其實,你完全不必這樣的。錯就是錯,本就不屬于我的東西,何來再爭搶一說。」
凌語珊腦中是清醒的,听到軒轅墨清掃屋子的聲音,她的身軀在輕輕顫抖著。
她好想睜開眼,望著她說︰別,你別做這些粗活,有我呢,有我給咱們打理家務。
奈何她有著身孕,身體疲累得緊,費盡氣力,雙眼也是睜不開。
張嘴對他說吧,可嘴巴也不听她使喚。他變了,真的變了,如今的他,讓她好不憐惜。
沒了武功,一張臉也被那張特質的面具遮掩著,就像他說的,他幾乎成了個沒用的廢人。淚,一滴一滴的淚,自她眼角滑出,將她兩鬢處的發絲,不一會全然打濕。
放心,未來的日子,我只給你看到我的歡笑,不會給你看到我一丁點眼淚。
我不要你因為我憐惜的眼淚,心生不適。
我要將快樂,幸福帶給你,帶給我們的孩子,帶給我們這個家。
軒轅擎的聲音柔和地傳了過來。
「你好好睡,我去給你熬些粥去。」剛他在屋檐下坐了會,然後起身去廚房轉了圈,發現那里放著些許要做吃食的食材,想到時辰已經不早,便回到屋內,對chuang上的她打聲招呼。她睡著了,他知道,可他就想體會體會尋常百姓家的夫妻生活——做什麼,都給對方知會一聲。
簡簡單單的一句家常話,或許就是夫妻間舉案齊眉的相處之道吧!
皇家,不,不單單是皇家,就是些王侯官宦之家,哪家的男主子,會將自己要去做什麼,對一個用來傳宗接代,沒了可以再娶的女∣人說明白。沒有,就是原先「深愛」他母後的父皇,也只是在離開椒房殿時,說一句有政務要處理。
但具體去做什麼,恐怕只有他自個才知道。
腳步聲走遠,凌語珊眼角的淚,更是不可抑制地往外涌出著。他的溫情,她感受到了,而且就在今天不止一次地感受到了。這里,這遠離世間繁華的深山里,這深山之中一處民風淳樸的村莊里,有他們的家。這家雖小,雖簡陋,卻充滿了他的溫情,時刻溫暖著她的心。
良久,凌語珊眼角的淚方才止住。
他會生火麼?若是火都生不著,又怎麼熬粥?然而,這個念頭還沒落下,她嘴角泛起一抹甜甜的笑。
她怎麼這麼傻?
他原來可是王爺,經常外出狩獵的,火自是會生的,但要說起熬粥,對他來說,恐怕就有點難了。凌語珊告訴自己,不管軒轅擎熬得粥如何,她都會一口氣喝完。
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為她熬粥,第一次熬給她這個妻子喝的粥,更是帶著他濃濃的關心為她熬得粥。
說什麼,她也會喝的。
睡了不知有多久,凌語珊終于精神恢復了點,掀開眼簾,就看到軒轅擎正坐在chuang頭看著她。「粥熬好了,看你睡得正香,我就沒叫醒你,不過,我在爐灶里給你溫著呢!」他的目光是如此溫柔,卻又仿佛帶著天空的青蒼,廣袤,深遠。仿若只要籠罩在他的目光下,就一切都不必多想,不必去擔心。
凌語珊還未出聲應他話,放在身側的左手就已被他握住。
他輕輕抬起她縴長的手,溫柔地放至心口位置,卻沒有立時說話,而是沉默了一會,才啟唇道︰「這里現在不能說已經有你,但我會努力,會努力讓它有你的存在。」凌語珊的手貼著他心口位置,禁不住有些顫抖。
「我知道,知道你心里暫時沒有我。就如你所說,你會努力,努力讓它有我的存在,而我亦會努力,努力住進它里面。」
凌語珊一字一句說得很認真,仿佛訴說著她和他兩人之間的誓約。「嗯。」軒轅擎唇角微泛起一抹笑,將她的手放回錦被中,道︰「我去給你端粥。」凌語珊含笑點頭。
消失在門外的男子,是她的夫,是他一個人的夫。
雙手撐著*,凌語珊慢慢坐起身靠在枕上,那綻放在她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尤為的幸福。
她沒有做夢,她今天所看到的一幕幕,都不是在做夢。
全是真實的,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世間每個女子,都想成為她深愛男子的唯一,然而,那只是個夢,只是個可遇而不可求的夢。呵呵!她想到他自此以後只屬于她,不由笑出聲,隨之滾燙而幸福的淚水禁不住落下,打濕了她的眸子。
——可這多像是一場夢啊!
凌語珊心底陡然升起一種恐懼,她好怕,好怕自己會失去這一切,好怕自己真的處于夢中,被另一個女人的闖∣入而驚醒。
那一刻,天空的青蒼,風兒的清涼,擁抱的溫暖,都將會無情地離她遠去,到另一個女人身邊去。
然後,她將墜入無底的深淵中,永遠在黑暗,苦寒中掙扎。
「好端端的,你怎麼哭了?」軒轅擎端著粥進屋,就看到凌語珊哭得淚流滿面,「夫君,我好怕,好怕自己是在做夢,好怕你會被別的女∣人搶走……」就讓她任性一次吧,就讓她再哭這最後一次吧,她心里真的好怕,好怕失去他!
軒轅擎將粥碗放至桌上,攬過凌語珊道︰「不會的。我身邊不會再有別的女∣人。」這是他對她的承諾,亦是他歷經滄桑,才懂得什麼是愛情,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凌無雙和那人所擁有的感情,應該就是真正的愛情吧!
眼下,他給不了懷里的她愛情,但他的人是她的,這點他完全可以做到。
「夫君,你說的是真的?」
用帕子拭干臉上的淚,凌語珊抬眸望向軒轅擎確認道。
「嗯。」
軒轅擎肯定地點了點頭。
比之剛才更為難耐的陣痛,再次向凌語珊各個神經系統侵襲而來,飄遠的思緒,驟時拉回,「夫君,我,我是不是要死了?」這都生了一天了,現在已進入深夜,可她還是沒有生下孩子,她不想死啊,她還要看著孩子長大,還要照顧他們父子倆。
兒子,她要生兒子,這樣等孩子長大,就可以幫他的父親做重活。
失去武功的他,身子很虛弱。
每次看到他上山砍柴火回來,額上浸滿一頭的汗水,她就心疼的厲害。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這多半年來,我醫術已略有小成,一定會安全地為你接生下孩子的。」軒轅擎沒有叫村里的婦人來幫忙,因為他不太喜歡與人走得太近,對此,凌語珊都听他的
「嗯……」凌語珊應聲,咬了咬牙,鼓足氣力至月復部。
「哇啊……」隨著嬰兒呱呱墜地的響亮啼哭聲起,凌語珊終于平安地誕下了她和軒轅擎的第一個孩子。
「是個男孩,他恨健康。」
軒轅擎並沒有因為凌語珊生下男孩,而心生喜悅。他言語輕淡,將孩子先擦拭干淨,用小被子包好,給凌語珊遞到懷里,然後慢慢地替凌語珊清理身上的鮮血。
「夫君,你,你不高興我生下男孩麼?」
凌語珊輕聲問著軒轅擎。
「沒有。」
軒轅擎嘴里簡單溢出兩個字,就沒再說話。
夜色深沉,軒轅擎身處深山,不知道翌日就是大齊,軒轅,凌國三國合並的日子。更不知道翌日會在朝堂上發生什麼驚人之事。就像他說的,他現在只是個山野村夫,外界的事,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陽光暖暖地照著,跪在勤政殿內的眾臣,好不容易才等到熱吻中的凌無雙與軒轅墨兩人松開彼此。
「你們都起來吧!」凌無雙沒有說眾卿平身這句話,因為她後面還有話要說,「謝女皇陛下!」眾臣叩拜完,自地上站起。凌無雙滿是愛戀地看了軒轅墨一眼。
她想要做什麼?軒轅墨心一突,不待他細思量出凌無雙的想法,就听到凌無雙沉穩,有力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自今日起,凌國將會有兩皇,所有國事由墨皇負責,至于朕,則從旁協助他即可,眾卿听明白了沒有?」
眾臣今個是連連受到驚嚇了。這剛受驚的心肝還未完全平復,此刻再次被凌無雙的驚世之語,驚得說不出話來。
兩皇?不是他們這些大臣孤陋寡聞,而是自他們這片大陸形成以來,就沒听說過一國有兩皇這樣的事。
俗話不是說,一山不能容二虎的麼?
那這一個國家,突然間冒出兩個皇帝,會不會令朝綱不穩,黎民百姓心生慌亂呢?
沒等到眾臣出聲應答,凌無雙好看的眸子中,立時迸射出犀利冷然的光芒︰「怎麼,朕剛才所言,眾卿都沒有听到麼?還是說,朕剛才所言,說得不夠明明白?」大殿之中,依舊是靜寂一片,軒轅墨心中與眾臣所想,一般無二。不過,他的想法可不是什麼一山不能容二虎,而是他不想凌無雙落世人口實。
因此,他眸色認真,看向凌無雙道︰「雙兒,你無需難為諸位大臣!再說,論治國的能力,我遠不如你,所以,凌國由你來執掌再好不過。」
凌無雙朝他笑了笑,目光再次投向眾臣,冷聲道︰「你們的顧慮,朕知道,但朕剛才也說得明白。國事全由墨皇負責,而朕僅從旁協助他就好。還有就是,朕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們,朕性情閑適散淡慣了,不會每天臨朝听你們上奏什麼政事,如此一來,你們還不恭請墨皇登基嗎?」
經凌無雙這麼一番細說,眾臣心里不再躊躇,驟時跪地叩拜︰「恭請墨皇登基!」響亮,恭順,劃一的聲音,在大殿內久久回蕩不息,「墨,我們上去吧!」凌無雙遞上自己的手到軒轅墨面前,「好。」軒轅墨嘴角含笑,應了凌無雙一句,緊握住她的縴手。
為數不多的幾級台階,軒轅墨卻想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雙兒,她的雙兒做事永遠不按常理出牌,今日,他一次一次地被她所感動。以前,他也被雙兒吻過,可沒有一次如今日這般熱烈,沒有一次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朝堂之上,在眾臣面前,毫無顧忌地相wen。
他感受得到,感受得到她愛他的心,那顆心好火熱,愛意好濃烈,就像他對她的愛一樣,永無止境。
「小雙,你與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而我又去執誰的手?好羨慕你們,好羨慕他,能擁有這般美好的你!「軒轅傾凌小嘴一張一合,發著咿呀之語,晶亮的大眼楮里有羨慕,有落寞,有哀傷。
他羨慕軒轅墨能擁有凌無雙,落寞他又一次錯過與凌無雙相守,哀傷他兩世擦肩而過的情緣。
就那麼幾級台階,軒轅墨再不想走到盡頭,此刻他們也已然面對眾臣,站在了龍椅前。
兩人握著手,並肩而立,各自身上所散發出的尊貴威嚴之氣,如出一轍。
「眾卿平身!」眾臣听到軒轅墨與凌無雙兩人同時響起的聲音,齊聲謝恩叩拜後,自地上緩緩站起。
與眾不同,卻又不失尊貴的登基大典,在眾臣由驚愕到坦然接受的目光中,緩緩落下了帷幕。一國兩皇,共掌天下的美談,怕是用不了多少時日,就會在天下萬民中傳揚開。伴著這麼個震驚世人的消息,還會有兩皇彼此感情深厚的佳話,會一起在民間盛傳。
既然愛,就深愛,這是凌無雙在確認自己愛上軒轅墨後,無數次在心底告訴自己的話。
來自現代的她,對于男女間情到深處,突然間相擁一起熱吻的舉動,向來不生怪異。
她一直覺得那是情之所至,才會有的美好而又難忘的瞬間。到這里後,考慮到大的環境,她很少在除過四影以外的場合,對軒轅墨如今日一般直接表達過愛意。
今日,她確實是,確實是被軒轅墨為她所做的一切,感動的想要落淚,感動的什麼也不顧地對他釋∣放出她對他的愛,對他的情!
如果說,過了今日,她會被世人認為是不守婦道,亦或是不知廉恥的女子,她也不會生出半點的後悔。
登基大典結束,就是宴會時間。于凌無雙來說,長時間的宴會,她尤為不喜。因此,在坐了一會後,她湊近軒轅墨耳畔,低聲說了幾句,就與四影抱著傾凌寶貝和一諾寶貝悄然步出設宴會的宮殿,到御花園去轉悠。
靜安候坐在宴會席上,不時地被身旁官員恭喜,有說他生了個好女兒,令人羨慕不已;有些唱高調的,說他教女有方,養了個能力非凡的萬民之主……,對于這些恭喜,贊嘆聲,靜安候僅是淺笑回應。
他的「雙兒」即便再能耐,恐怕也做不了萬民之主。更何況,她心里唯有齊王,若不是這樣,也不會為了躲避嫁給痴傻的魯王,而覺得受了侮辱,早早地自行了結生命。不過,如今的女皇陛下,誰又能說那不是他凌霄的女兒?
她是,是他凌霄的嫡女。
他很感動現在的雙兒一口一口地喚他爹,且感動她發自心底的尊敬他這個父親。
看著她一步步走到今天,作為父親,他深感自豪。
飲盡杯中酒,靜安候望向坐在高位上的軒轅墨,目中流溢出的光暈,極為佩服。
整個天下,恐怕也只有這宛若神祗一般的男子,才能配得上雙兒真心相待,才能與雙兒執手並肩而立,俯瞰萬里江山畫卷。
慶陽郡主和宇文明軒不知什麼時候也從宴會上偷偷溜出,到了御花園之中,看到兩個小寶貝,興匆匆地從四影手中一人搶走一個,轉身抱著就去了別處玩。「你們跟在郡主和閑王殿後去伺候吧!」凌無雙嘴角含著柔和的笑容,吩咐了四影一句,自個則是繼續坐在一僻靜的涼亭中偷閑。
御花園里的花草樹木,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假山怪石等等的規整,與皇宮各宮殿采用的建造模式一樣,亦是將軒轅,大齊兩國皇宮御花園的格局融入在了其中。看到眼前熟悉卻又有所不同的景致及小道,凌無雙不由想起當初第一次被皇後召進皇宮覲見,再被軒轅墨推著出椒房殿時的情景。
以為她會被皇後欺負,他不顧宮門口侍衛阻攔,硬闖入皇宮,至椒房殿中亂鬧一通,更是不顧皇後的臉色,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她就跑。
裝傻扮痴,肯定是很辛苦的。那時,她尚且不知道他是裝痴傻,就已經為他生出不少的憐惜。後來得知他明明再正常不過,卻為了活命,為了查出母後的下落,不得不在皇後面前裝了多年的傻子。不,應該說他忍受著常人所不能忍的恨與痛,在世人面前扮了多年的痴傻。
他被任何人都可以欺負,被任何人都可以隨意的打罵,被任何人都可以隨意的羞辱,卻沒有人站出來為他說一句話。就是他的父親,那位高高在上的一國之主,也未曾因他所遭遇的不公,而對那些欺辱他的人予以懲處,亦或是對他給予些許親情……
回想起那些往事,她的心就痛,為她的他痛!
過去的事,不管是好,是壞,是悲憤,亦或是痛恨,終究已過去。
再去回想,只會給自己心生煩惱。現在的他,已經站在世間最高處,以他貴氣傲然之勢,高ting俊逸之姿俯覽民生百態,萬里江山。
她的心是愉悅的,為他,為他們夫妻共同謀得的一世繁華,而心生愉悅。
御花園的人漸漸越聚越多,多是各家的貴婦和閨閣小姐。
宴會雖然熱鬧有趣,但與男子坐在一起久了,卻也無趣得緊。
于是,便有不少人夫人和她們的閨秀三三兩兩地走出宴會宮殿,到御花園來游玩。
凌無雙坐的涼亭雖僻靜,但也不算太過隱蔽,自是有過往的人都能看見她。但真正敢走到她這個女皇身邊說話的人,卻沒有幾個。對此,凌無雙未生一絲半點的介意之心,好像自她來到這里,就沒有認識多少人,與其與那些不認識的貴婦,小姐們寒暄,倒不如她一個人坐在這里來的自在。
「妾身見過女皇陛下……」
抬起頭,凌無雙就見榮國公夫人與一月復部微凸起的年輕婦人,侍立在她眼前不遠處正恭謹地對她見禮。說起榮國公夫人,凌無雙是有些許印象的,「國公夫人免禮……」虛抬手,凌無雙著榮國公夫人和她身旁的年輕婦人進涼亭中敘話。
見凌無雙盯著自己身旁的女兒瞧了好一會,榮國公夫人忙道︰「這是小女,閨名慧芯。」
凌無雙點頭一笑,望向榮慧芯的月復部,嘆道︰「時間過得可真夠快的。」榮國公夫人是個心思細膩的,听凌無雙這麼說,望向自己女兒慈愛一笑︰「小女嫁給莫大人後,夫妻恩愛,這不,時日不長,就有了。」
莫大人?
凌無雙眼里的不解很明顯,因此榮國公夫人又道︰「就是咱們軒轅的大才子……」說到這,榮國公夫人發覺她說錯了話,立時拉著榮慧芯跪地請罪︰「妾身剛才失言,還請女皇治罪!」凌無雙莫名其妙地看向榮國公夫人,再細細地將她剛說過的話回想一遍,笑道︰「快起來,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咱們三國歸一,今個才是第一天,夫人稱呼上出現些差池,沒什麼的。」
「妾身謝謝女皇陛下不罪之恩!」榮國公夫人謝過恩後,與榮慧芯緩緩站起了身,「坐下說話吧。」凌無雙唇角掛著淺笑,手指她不遠處的長凳,對榮國公夫人母女說道。「謝女皇陛下賜坐!」謝完禮,榮國公夫人母女相繼在長登上落座。
那一襲白衣,樣貌英挺,才華出眾的莫大才子,竟在朝堂做官?這個她怎麼沒有留意過,也未曾听墨有提起。
是人才,就需大用。看來,她很有必要和墨聊聊這莫大才子了。
榮慧芯自進到涼亭,自始至終話都不多。凌無雙問她一句,她溫婉一笑,答一句;凌無雙不問,她就靜靜地坐在榮國公夫人身側,認真地听榮國公夫人和凌無雙聊天。
約莫過了一刻鐘時間,清影過來與凌無雙耳語了幾句,便見凌無雙起身,不等她開口說要離去,榮國公夫人母女施禮向她拜別。
「主子,剛才,剛才我說的話,是騙你的。」
出了涼亭,清影邊走邊問凌無雙。
凌無雙秀眉一挑,道︰「你的意思說傾凌和一諾兩個寶貝並沒有哭鬧,而是你有其他事要給我說,才騙我起身離開涼亭?」清影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垂下頭弱弱地嗯了聲。可她也不想騙主子啊,是墨皇,是墨皇非得讓她找個借口,騙主子回傾悅宮,「說說,你為什麼要騙我?」凌無雙頓住腳,問清影。
「是墨皇,墨皇想要和主子說話,才讓奴婢找個借口,喚主子回傾悅宮。」
清影慢慢地抬起頭,將她喚凌無雙離開涼亭的真正理由說了出。
「宴會結束了?」凌無雙提步,朝著傾悅宮方向走去,「沒有。」清影答道。
「他來過御花園?」
「嗯,來過,遠遠看到你和那兩位夫人說話,就沒有過去找你,所以讓奴婢給你傳話,說他先回傾悅宮了。」听完清影說的話,凌無雙不由在心里月復誹軒轅墨︰學什麼不好,非得學她在宴會中途離開,這讓群臣會怎麼想?真是的。「你不用跟著了,想來兩個小家伙這會子定是又累又餓……」對清影連聲交代數句,凌無雙便在數名宮婢跟隨下,走出御花園,回了傾悅宮。
……
熱鬧的一天,震驚世人的一天,在月兒懸于高空時,終恢復了靜謐。
傾悅宮外的花園中,種滿了桃樹,紅色的桃花爭相怒放,雲蒸霞蔚,比朝霞還要絢爛奪目,比晚霞更為璀璨妖嬈。
別致而不失大氣的傾悅宮,在月色映照下,被花海簇擁,宛若懸浮于仙界的宮殿一般,飄渺虛無,若隱若現。
微風吹拂,桃花林內,落英繽紛,傾悅宮內殿一側的窗戶並未閉合,朵朵花瓣,伴著輕柔的風兒,吹進內殿,香氣裊裊,彌漫的整個內殿都是那醉人的氣息。在這濃郁的桃花香中,還有縷縷的青蓮香亦在這內殿中的空氣內流動著。
軒轅墨只要動∣情,周身就會不由自主地散發出陣陣青蓮香氣,越是情濃,香氣就越是散發的濃郁。
可想而知,內殿中剛剛有怎樣的浪漫溫馨演繹過。
凌無雙枕著軒轅墨的胳膊,躺在他身側,仔仔細細地看著他,那溫柔似水的眸瞳里,盡是痴痴的愛意。軒轅墨閉著眼,俊美絕倫的臉上,流露出的笑容有愉悅,有滿足,亦有濃濃的幸福。
縴細的指尖,輕輕地撫著他的臉頰,真真切切感受著他的氣息。
傻男人,真是愛她到了極致。
翹起嘴角,凌無雙的心,同樣是幸福而滿足。
激∣情過後的余韻,尚未從她雙頰完全消散,團團紅暈,令她看起來甚是嬌媚。
讓清影將她自御花園中騙回寢宮,三兩句話沒說,就纏著她,討好她,他不說,她也知道他想做什麼。懷孕後期,再到兩孩子百日整整幾個月,他沒有踫過她。有時想想,真的是難為他了!可白日里做那事,確實是不太合適。最後被無賴的他說,無人敢入傾悅宮打擾他們,就是倆小鬼頭,也被他拜托給了爹地。
耍賴扮痴,終被他纏的沒法子,她只好與他共繾綣*。
張嘴打了個哈欠,凌無雙閉上眼楮,依偎在軒轅墨溫暖的懷里,靜靜地睡著。
「雙兒……」
軒轅墨這時睜開眼,喚了凌無雙一句,他的聲音沙啞而富有磁xing,沒見凌無雙睜眼,他又道︰「雙兒,你今天在朝堂上做的每件事,說的每句話,都……」都讓我好感動這句,沒等他說出口,就被凌無雙的手指放在他唇上給封了住。
凌無雙睜開眼,搖搖頭,示意他別說。
她曲臂撐頭,凝視著他,沒有一句言語,眉梢眼角涌出的情意,卻將一切都表達了出。
絲絲縷縷,纏∣綿入骨。
接受來自她眸中的濃郁愛戀,軒轅墨只覺自己五髒六腑,四肢百骸舒服到了極致,歡欣到了極致,愉悅到了極致。
窗外風兒輕吹,竹葉瀟瀟,花瓣飛舞;而窗內,情意綿綿,香氣彌漫,亦是朵朵花瓣飄落。
他們都不再說話,似達成共識一般,覺得無論多麼情深意重的話語,皆無法表達出他們彼此間的熾熱愛戀情愫。
軒轅墨目光是灼熱的,仿若要將凌無雙融化進骨子里,而凌無雙一點不遜色于他,她的目光柔和而*,如潺潺溪流之水,正在脈脈地注入他的心田。
兩人的目光,就這麼一直凝視著彼此,誰也不願將視線挪開。
終了,凌無雙放下手,輕輕俯身湊近軒轅墨,在其微微勾起的唇角印下一吻。
軒轅墨一動不動,但眸里的熾熱,卻更為加劇。
忽然,他揚手一揮,那扇未關閉的窗戶「唰」地一聲合在了一起。
紗幔飄飄,花香漸濃,他一個翻身……
彼此喜歡,熱情相擁的他們,奏響著世間最古老,最簡單卻也是最熱烈,最永恆的快樂。
……
夜半時分,兩人同時醒轉。
皎潔的月,透窗而入,彼此嘴角含笑,看著對方。
「睡過來點。」軒轅墨挑起唇角,甚是愛戀地對凌無雙說道。
凌無雙搖頭︰「我這不是在你身邊麼?」軒轅墨chong溺一笑,靠近她,長臂一攬,便將不听話的人兒裹到了自己懷里。「規矩些。」凌無雙防患于未然,翹起嘴角,警告軒轅墨,「我什麼都沒做,可有個人,卻頑皮了呢。」
「哪個頑皮了?你說的哪個啊?」凌無雙的指頭在軒轅墨強健的xiong膛上,無意識地勾畫著,「與君相識,相知,相戀,相守,無怨無悔!」軒轅墨一開始沒意識到凌無雙在他xiong膛上寫字,待察覺後,他凝神體會片刻,發現凌無雙將這句話來來回回寫了好幾遍。
登時,他抓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接著兩人十指教纏在了一起。「生生世世,與你*……」軒轅墨輕啟薄唇,沙啞低沉的聲音,一遍遍地傳入凌無雙耳中。凌無雙媚眼如絲,紅唇微彎,睨著他,靜靜地听著他說的每一句濃情蜜語。
軒轅墨粲然一笑,兩人……(正文完,續集︰一念成痴,永生相伴!會緊隨而來,里面的故事,會繼續精彩下去。墨,雙,以及前文中出現的眾多人物,都會在續集中相繼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