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靈獸園的後院,雖然常人是不能進入的,但是也有兩個僕人常駐,平時主要就是清掃後院的正殿和閣樓,保持干淨清新,有時候也會去靈獸園打雜幫忙。♀
這兩個看守後院的人,是一對年輕的夫婦,男的叫盧剛,女的叫馬曉梅,有個三歲大的孩子,如果院里來人,一般都帶著隨從,夫婦倆也只是燒點開水,打個下手。由于身份卑微,一般都會在側院的廂房呆著,不會出來看熱鬧。
這些情況,我也是來過這院子兩次,稍微熟悉的,見過這夫婦倆幾面。
「盧大哥?」我進了側院,喚了一聲。
這個小院子只有一棟簡陋的青磚小屋,只見屋內走出一個矮胖的青年,臉上掛著笑容,正是盧剛。
不過我發現,平時樂呵呵的的盧剛,今天的笑容很勉強,似乎有著某種憂心的心事。
「哦,開水完啦?」盧剛勉強笑著,朝屋內叫了一聲,便走出一個俊俏的小媳婦,臉上隱約還有些淚痕,擦擦眼角,笑著招呼道︰「原來是周先生呀,你屋里坐,開水一會就燒好。」
這馬曉梅也只有二十出頭,頗有幾分姿色。盧剛卻有三十幾歲了,相貌平庸,沒什麼本事,不過家底殷實,父親是京城里的一個木雕師傅,手上的活兒做得很好。
這倒不是盧剛學不了父親的手藝,而是他只有一只右臂,左臂在少年時候,因為一次傷風,被迫鋸掉了。
馬曉梅是甘肅人,窮鄉僻壤的,能嫁到京城,已經極為滿足了,盡管丈夫是個殘廢,但是心地厚道。去年盧剛的父親憑借著和靈王府管家的親戚關系,幫自己的兒子兒媳要了這個看守靈獸園後院的差事,活兒輕松,每月拿的份子錢比一般的僕人還要多一倍。
這夫婦倆,對這份工作極為滿意,還可以安心照顧孩子。
我和盧剛走進低矮的廳堂,這青磚房子,陳設簡陋,有三格,中間是正堂,右邊是一個小房間,左邊是廚房。
盡管狹小,但是足夠遮風擋雨,驅寒避暑了。
我和盧剛隨意地聊著,廚房里忽然 啪一聲,像是一個瓦罐摔碎了。
盧剛極為不快地抬頭大聲說道︰「你小心點!周先生等著開水沏茶,怠慢了貴客,少爺可是要不高興了。」
我連忙笑著說道︰「沒事,不是什麼外人。」
「唉,周先生,你人好,厚道。可是來這里的主都不好侍候,就說那閣樓里的小姐吧,嫌棄我家媳婦做的飯菜不好吃,硬是讓王府那邊的大廚做了送過來。想起這事,我就很對不起老爺,我這媳婦是農村的,沒什麼見識手藝,哪能做出像樣的飯菜,也是我不爭氣,我是個沒用的殘廢!」盧剛說著說著,就有些激動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我連忙解釋道︰「盧大哥,你可別這麼說。那樓上的小姐可是貴人,平常山珍海味的吃慣了,當然吃不了平常人家的飯菜。這不怪你媳婦。」
盧剛這才情緒平復了一些,說道︰「這些天這院子里天天來人,那幾個武師晚上也住在正殿里,前些天前院有事,人手不夠,我跟著大掌櫃慕容夫人去了天津三天……這三天里,那個叫馮七的武師,天天晚上來敲這里的房門,嚇得我媳婦都不敢睡覺……」
他言辭閃爍,似乎難以啟齒,但是我卻听明白了,不由火冒三丈,一拍桌子︰「這什麼鳥人!偷雞模狗!不就一個看家護院的嗎?我待會去和靈王說,杖責四十!讓他滾蛋!」
「別別!周先生,我知道您是府上說得上話的人,只是你以後注意這些人就是了,可別說出去,我們都是下人,可不敢得罪那些會武藝的大爺。」
「屁的大爺,那點三腳貓功夫。」我氣不打一處來,但這些下三濫的人,我自己其實也無可奈何。
馬曉梅提著熱騰騰的的茶壺從廚房里走了出來︰「周先生,茶沏好了,你快去吧,遲了少爺又要不高興了。♀」
我提著茶壺,隨意地問了一句︰「小寶不在啊?」
小寶,是他們的孩子,一個極為粉女敕可愛的小男孩。我記得上次還給了小寶一個西洋玩意,一個毛絨玩具。也因為這樣,這家人對我極有好感,有些事會主動和我提及,這也是我要的效果。
誰知道,我一問起小寶,盧剛臉色一變,馬曉梅終于忍不住了,跌坐在椅子上,掩面哭泣起來。
「這怎麼了?」我極為迷惑又擔心地問道。
盧剛怔怔地站著,唉了一聲,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頓時更疑惑了,看著這夫婦倆,質問道︰「出什麼事了?」
那馬曉梅忽然噗通就跪倒地上,朝著我痛哭失聲︰「周先生,你是個好人,王爺也是個好人,我們不想害人哪,可是小寶在那些人手上,我們不得不這樣做,可是我們真的下不了手,周先生,你去和王爺說說情,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盧剛面色入土,手足無措地站著,一時間,已經六神無主了。
「大嫂,你起來說話,有什麼難處,我保證替你說話,小寶出什麼事了?」我放下茶壺,把她扶了起來。話說到這份上,我已經明白,這不是小事,非同尋常!
盧剛嘆了一聲,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絕望地捂著頭。
倒是馬曉梅,頗有些烈性子,似乎豁出去了,一抹眼淚,抬頭說道︰「這茶壺里,我剛才已經下了毒藥,只需要喝上一口,半個時辰便會毒發身亡。」
我震驚地看著她,只見她一臉的堅毅,騰身走進了右邊的房間,翻騰了幾下,抱出一個包袱,丟在桌子上,解開。包袱里露出了一大堆金銀。
這些金銀,我估量著,足夠買下一片院落了,百姓人家有了這筆錢,後半輩子足可衣食無憂!
「七日前的深夜……來了三個人,他們擄走了小寶,留下了這堆金銀和一包毒藥,並且留下話,只要靈王爺出現在棲鳳樓,便想盡辦法進上毒茶,事成之後,便可遠走高飛。若是不照辦,我家小寶就被丟去城外的鬼林喂狼。」馬曉梅急聲說明了情況,卻听得我驚心動魄!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些人如此心狠手辣,若是今日你們照辦,就算成了,你兩口子也將被滅口,斷難活命!」
馬曉梅失聲道︰「小寶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只是王爺和你都是大好人,前些天小寶生病,也是那閣樓里的小姐治好的。我們不能忘恩負義哪!只求你們救救小寶,救救小寶!他一定會被丟去鬼林喂狼的!」
屋頂之上,忽然傳來一聲極為輕微的響動!
這聲音,盡管細微,但是很顯然,是一個人踏在瓦面上,不小心踩裂了一塊瓦!
我本能地感覺到一股殺氣!
什麼是殺氣?其實沒人說得出來。那種感覺,也只有一些第六感極為強烈的人才能感觸到吧!
我一扯馬曉梅的胳臂,另一只手拉起了盧剛,跑到了屋外。
我沒有停下,只要跑出這個小側院,到了那個大院里,就安全了。
因為那里有燕赤霞。只要燕赤霞在,天底下,沒人能逃過他的控制。
小院里站著兩個黑衣人。
院門口也站著一個。
這三人,都勁裝打扮,衣服短小精悍,小腿上有綁腿,手腕上有護腕,腰間掛著一柄黑鞘短劍。
這顯得三人修長的身軀有些局促,但是一看這三人的姿態,便是身手靈活矯健的人物。
稍微奇怪的是,三個人都頭上梳著發髻,沒有留辮子。這種發飾,除了邊遠地區的少數民族,也只有道士會留了。
他們也沒有蒙面,顯然是有恃無恐,明目張膽。
「不要叫,叫就殺了你們。」為首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忽然伸出手指一彈。
這種手勢極為奇怪,只見他的手指彈在腰間的劍鍔之上,那一尺長的短劍便飛出劍鞘,咻地一聲,釘在了我身邊的一根木柱上,青寒的劍身顫動不停,深入半尺!
這時候我才看清楚,那劍柄之上,有著一根極為細微的絲線,和魚線差不多,若不細看,還真看不見。
絲線的另一頭,已經系在那男子的手腕上,纏繞著右手的五指。
更為奇異的是,這絲線更像一根橡皮筋,有超強的韌性,已經被拉得繃直,顫動著。
這一劍,若是插在我的胸口,我必死無疑。
盧剛和馬曉梅相互扶持著,我雖然懼怕,卻咬牙攔在了兩人身前,沉聲道︰「你們是什麼人?!」
「你還不配問。」為首的男子冷然說道︰「告訴我,那棲鳳樓里,有什麼人?」
「你也不配問。有種自己去看。」我也冷聲回答道。
「好吧,殺了你們,我自己去問。」那男子也不多話,手指一勾,只見隨著他五根手指靈活飛快地撩動著,那木柱上的短劍飛出了柱子,在空中飛旋著,就如長了眼楮一般,射向了我的胸口!
這瞬間,換做常人,絕對無法閃避。可是我卻靈光一閃,本能地伸出了手掌,就如青龍探爪,一下就抓住了那把要命的短劍!
這種超常的反應,就連我都愣了一下。
院內的三人也愣了一下,那男子一扯絲線,長長的絲線頓時繃得一陣嗡響!
「撒手!」院內的另外一個人也動了,飛劍月兌鞘,電一般射向了我的手腕。
我左手一抬,又抓住了這第二把劍!
我腦海里忽然想起一個人,這個人叫「九尾狐」張心。張心的青絲刀法,和這三人的手法,同出一轍。
天山,青絲觀。
「青絲劍!」我月兌口而出!
三人驚咦了一聲,極為意外地看著我。
天底下,知道「青絲觀」的人實在不多。除了一些罕見的修士。
「你是個修士?」為首的男子手指停止了撩動,盯著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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