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界 五十一、老兵不死,慢慢凋零

作者 ︰ 西河

陸良感到自己有幾天沒有去碼頭了,叫過王濱說︰「走,到碼頭看看。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兩人開著皮卡車,一路塵煙殺到碼頭。經過陸良的整治,現在工人上下船的秩序好多了,每個工人脖子上都掛著邊管站發的登船證,上下都自覺接受檢查。皮卡車走在碼頭上,不時有工人招手跟他們打招呼。

王濱說︰「現在這些工人懂規矩多了,隊長,這可都是你的功勞啊。」

陸良淡淡一笑,跟雷永青拉上關系以後,石油公司是否遵守規定陸良已經不是很操心了,現在他們守規矩是習慣使然,人做什麼都是有慣性的。

在碼頭上巡視了一圈,兩人開始往回走,走到榮春飯館,陸良看時間還早,想到跟趙榮春保持關系這麼長時間以來,還沒有送過她什麼東西,未免有些薄情,于是對王濱說,去鎮子里。

兩人到了鎮上那家最大的商場,陸良讓王濱在下面等著,自己進去揀水頭與透光度都比較好的玉鐲子買了一只,準備送給趙榮春。

剛駛離商場,陸良突然看到前面一個熟悉的身影,高高的個子,長長的頭發,光潔的皮膚,不正是朱婷婷麼。陸良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她了,聯想到周揚近段時間反常的表現,陸良判斷兩個人的感情可能出了問題。他叫王濱把車子開過去,停在朱婷婷的身邊,按了一下喇叭。

朱婷婷听到喇叭聲,轉過身來,陸良發現她比以前消瘦了不少,原本光潔的皮膚有些蒼白。

看到陸良,朱婷婷淡淡地打了個招呼,陸良問︰「婷婷,怎麼這麼長時間沒見到你跟周揚在一起啊?」

朱婷婷淡淡地說︰「我們分手了。」

果然不出所料,陸良奇怪地問︰「為什麼呢?」

朱婷婷說︰「他找到了比我有錢的女人。」

陸良還想問什麼?朱婷婷說︰「對不起,我不想再提這個人,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快步走遠了。

陸良想不明白,周揚不是薄情的人,那天看他痛苦的樣子,一定是深愛著朱婷婷的,怎麼說變就變了呢?

陸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嗨,人真的是難以捉模啊。

車子開到離榮春飯館不遠的地方,陸良下了車,讓王濱先回去,等王濱走遠了,才走到榮春飯館。

趙榮春看到陸良手上的鐲子,眉開眼笑,拿起來在陽光下照了照,說︰「還算你有良心,這禮物我收下了,不過先說下,我可不是為了你的東西,但這至少說明你心里還想著我,所以我高興。」

陸良說︰「應該的,誰讓你帶給我這麼多的快樂。」說完轉到她背後要去攬她那結實的腰肢。

趙榮春躲開他,說︰「大姨媽來了。」

陸良悻悻地放開了手,說︰「好吧!你掛了免戰牌,我就先回去了。」

趙榮春說︰「你到我這里來光想著這事兒啊。」

陸良嘿嘿笑著出門走遠了。

回到站里,剛好踫上周揚,陸良把他叫到辦公室,問︰「剛才我遇到了朱婷婷,她說你們分手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周揚不想提這件事,冷冷地說︰「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多說。」說完走了。

陸良兩面踫壁,奇怪地說︰「這兩個人是怎麼了?搞什麼鬼?」

自從斷了與朱婷婷的關系之後,周揚便正式開始了與朱爽爽的交往,確立了兩人的關系。

時間在兩對年輕人不間斷的電話聯絡中來到了十月份,這一年的中秋節恰好在國慶長假期間,兩個節日一起過了。

中秋正值稻香蟹黃的時節,這時候母蟹子的殼里積攢了滿滿的籽,是最肥美,營養價值最高的階段。為了去寧海,陸良又買了兩箱蟹子,這次與五一時不同,海里蟹子多,容易買到,只是價格貴,這一次陸良選的是清一色碗口大小的母蟹子。

劉玫見到個大肉肥的蟹子樂得合不攏嘴,肖名遠也從心里接受了陸良,看到這麼好的蟹子,自然也是高興。

雷永青已經在寧海總部干上了副總,看到自己雖然已經離開了,但陸良還是沒有忘記自己,心里也高興。

雷永青的女兒雷霽也放假回到了家里,小姑娘今年剛升入海寧一中的高中部,學習挺緊張,平時很少回家。

當晚雷永青請客,安排在海鮮食府。陸良知道了周揚在跟朱正昌的女兒朱爽爽在談戀愛,給他打了個電話,看他有沒有過來寧海。周揚的電話通了,但沒有人接。周揚處理與朱爽爽的關系與當初剛與朱婷婷談戀愛時完全不同。那時他除了瞞著站領導外,在別人面前一向高調,但現在他很少在別人面前提及自己的感情生活,對自己與朱爽爽的感情諱莫如深。

吃過晚飯後,陸良照例又到旅館里去過夜,第二天早上打電話給肖菲時,她正在醫院里值班。

肖菲說︰「你到我們醫院來吧!我今天接診了一個特別值得尊敬的病人。」

陸良出去打了輛的,心里說︰什麼病人啊!這麼值得尊敬。

耳鼻喉科在人民醫院的四樓,喬慧珍今天休班不在,看到戴著圓帽子,寬大口罩遮住大半個臉,一身白衣的肖菲,陸良差點沒有認出她來。辦公室里的幾個小護士看到陸良,知道是肖菲的男朋友後,笑嘻嘻地在背後指指點點,搞得陸良很不自在。

陸良問︰「你說的是什麼病人啊!真的這麼值得尊敬?」

肖菲端起一盤針水,交給旁邊一位小護士,說︰「正好我要去查房了,你跟我去看一看他吧。」

陸良跟在肖菲與小護士後面,來到一個病房,房間里一共三張床位,靠門的那張床上躺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穿著醫院的住院服。只見他頭發像枯黃的草,亂蓬蓬的露在外面的一張臉又黑又瘦,鼻梁上掛著一副厚厚的眼鏡,手也是精糙得很,一看就是一個常年在野外工作的人,長期的風吹日曬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大了四五歲。

肖菲走過去,問道︰「白班長,今天感覺如何?」

肖菲的聲音很大,但是躺在床上的人听起來似乎很吃力,看樣子應該是听力出現了問題。

小護士過去把一支溫度計放在他的腋窩下,又把快要滴完的針水換上。

肖菲招手示意陸良走到床前,肖菲對床上的人介紹說︰「白班長,這是我的男朋友,叫陸良,也是當兵的。」

陸良伸出右手,床上的人握住陸良的手,陸良感覺那只手粗糙得像一塊樹皮,比常年勞作的農民的手都要粗糙。

陸良說︰「我是邊管部隊的,中尉軍餃。」

床上的人說︰「我叫白令波,武警黃金支隊的,五級士官。」

陸良有些佩服,改制後的五級士官相當于享受副團職干部的待遇,除非是部隊特別需要的技術人員,一般人就算再也關系,很難干到五級士官,看來這人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

陸良關切地問︰「白班長是不是听力出了問題。」

白令波笑著伸出兩只手的食指,交叉著放在一起,肖菲說︰「白班長在部隊找了十年的黃金,十年來一支守在鑽井下,天長日久隆隆的機器聲傷害了他的听力,目前他的听力不如平常人的十分之一。但是白班長的耳朵卻是寶貝,他能听得出鑽頭在地下運行的情況。打井找黃金最怕的就是鑽頭斷在井下,鑽頭都是金剛石做的,都是從國外進口,每根要幾十萬美元,白班長的絕活就是能用鑽機把斷在井下的鑽頭重新找上來。十多年來白班長總共找上來斷的鑽頭十幾根,為國家挽回了幾百萬美元的損失。」

陸良奇怪地問︰「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肖菲自豪地說︰「是他們部隊上的領導來看望他的時候告訴我的。」

陸良望著白令波面滿皴皺的臉,心里由衷地敬佩,這是人才啊!而且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肖菲又說︰「白班長的听力出現問題以後,部隊為了照顧他,要把他調往機關,但白班長已經習慣了鑽井的生活,硬是放棄了回機關的機會。」

陸良沖白令波伸出了大拇指,說︰「白班長,你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你是我們軍人的驕傲。」

白令波不無遺憾地說︰「現在听力真的不行了,部隊給我下了強制離開崗位的命令,我真的是不舍得啊!守在井台我就能發揮價值,離開了我就成了廢人一個,什麼都干不成了。」

陸良安慰他說︰「話不能這麼說,你已經體現了自己的價值,到哪里都是工作。」

白令波痛苦地搖了搖頭,說︰「不能在井台工作,我還在部隊干什麼?所以我已經交了退伍報告,年底準備回寧海工作了。」

陸良理解他這種心情,就好比戰士沖鋒時丟了自己的槍,對于一個熱愛自己工作崗位的人來說,那種滋味生不如死,只能安慰他說︰「這樣也好,可以照顧家。」

白令波說︰「是啊!這幾年虧欠家里太多了,也好借機做一下補償。」

陸良問︰「怎麼沒見嫂子來照顧你啊?」

白令波說︰「她去年下崗了,找了一家超市當收銀員,頭兩天為了照顧我,假都已經休完了,所以這兩天來不了。」說完望著肖菲說︰「這幾天還多虧了肖大夫對我的照顧,真的是謝謝啊。」

肖菲說︰「像你這樣的英雄,能有你這樣的病人是我的榮幸。」

陸良陪著他說了一會兒話,白令波有些疲憊,說著說著竟然睡著了。

陸良拉著肖菲走到外面,問︰「哪里有超市的,我去給他買點營養品。」

肖菲說︰「後面就有,我陪你去。」

兩人到了超市,陸良買了一大堆補品,肖菲說︰「白班長挺可憐的,家里又不富裕。」

陸良想了想,說︰「我偷偷塞給他點錢吧!就當戰友對他盡一點微薄之力了。」

肖菲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地說︰「我把你叫來讓你破費了。」

陸良笑了笑,說︰「那有什麼?在你身上少花點錢就省下來了。」

肖菲說︰「我什麼時候花你的錢了,你花在我身上的錢還不如我花在你身上的錢多,你作的手機不是我買的呢。」

回到病房,陸良把兩千塊錢悄悄地塞進白令波的枕頭下面,正當他把營養品放在床頭時,塑料的包裝發現的聲響把白令波驚醒了。他望著陸良買的一堆東西,眼神里充滿了感激,連忙起身推辭,但陸良摁住了他。

肖菲該下班了,臨走時,陸良留下了白令波的電話,也把自己的電話留給了他,希望以後有機會在他困難的時候再幫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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