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國野史 第二部 愛情股票 18 滿地找牙

作者 ︰ 分局老油條

章節名︰第二部愛情股票滿地找牙

「棋譜?」

我看著前院那片卵石地,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我听慕容衛東以前講過,卓公館前院地面,原來是黑白卵石鋪成的圖案,文革中因紅衛兵小將掘地找武器,全被挖壞。後來只好陸陸續續用水泥添了許多「補丁」把坑坑窪窪的院坪小塊小塊地抹平。但是東北角有兩米見方的一塊還相對比較完整,大約當時那些小將們眼見沒挖到什麼,泄了勁,才讓這小片卵石地幸運保留下來。

「你看,」慕容衛東指著那兩米見方的卵石地說,「如果把黑白卵石看成棋子,缺失的坑窪看成沒著棋子的空,正好是一個殘局棋譜。」

今夜月光如水,加上院周人家的窗口透出燈光,前坪的地面看得比較清楚。我定楮細看,果然很象。當然,如果他不說,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我其實也常常坐在前院,竟對此熟視無睹。慕容衛東也說得是慧眼獨具了。

「確實很象!」

「不是很象,而是確實就是一張棋譜!我已把它描摹下來。」

「那真是一個巧合了。」我心里不怎麼相信,畢竟,這石頭排得如此不規則,又遭了破壞。

「你似乎不相信……你現在沒事吧,到樓上去看看我畫下來的那張棋譜怎麼樣?」

「行啊!」我欣然答應,我們交往這麼久,樓上樓下,我竟然還沒去過他家,多少還是有些好奇心的。反正我晚上總是無所事事,夏大龍和女友又佔領了房間。

他領著我往樓上走,樓梯間沒有燈,木樓梯也很窄,吱吱作響,我走得小心翼翼的。

上樓走過幾步木板走廊,走廊踩著有些顫顫的。第二間房就是他家。他推開虛掩的門,門軸也是吱吱作響,在安靜的夜里仿佛帶著回聲。

嘀嗒。他扯一下門邊的燈繩,燈亮了。七十年代前,一般人家日常用的燈泡瓦數都很小,燈是昏黃的,而且許多人家都喜歡用燈罩。慕容衛東也不例外,一個缺了半邊的瓷燈罩使光線集中到書桌上,燈罩以外,更其朦朧。我看了看整個房間,陳設很簡單,書桌,床,衣櫃,還有一個兩屜櫃,兩個大木箱。正面牆上掛著一幅畫,是**周恩來朱德在飛機場的合影,可能是右上角的圖釘掉了,畫右角掛下來,正好把**頭部遮住了,顯得有些詭異。床頭牆上還貼著一幅素描頭像,隱約是一個女子。

慕容衛東走到書桌前面,打開抽屜,書桌上有兩張報紙,半碗剩飯,一台上海產的春雷牌收音機。慕容衛東稀里嘩啦地翻找著,我瞥了一眼抽屜,里面亂得很,書報紙張,鉗子剪刀,藥瓶子,線砣子,針頂子,真趕得上雷鋒叔叔的百寶箱了。

我看他一時半會不象能翻到東西的樣子,便走到床前,仔細去看那張素描像。

畫的是一位約莫十**歲的女孩,瓜子臉,大眼楮,但眼神並不明亮,反而有些朦朧而憂郁,細而直挺的鼻梁,清純干淨。我正想著這女孩可能會是誰時,听得嘩啦一聲,轉頭一看,是慕容衛東把抽屜拉出來倒扣在地上,抽屜里的東西稀里嘩啦攤了一堆,線砣子藥瓶子針頂子到處亂滾。我想著他也太夸張了,尋個東西至于這麼折騰麼,卻見他迅速月兌下一只鞋就朝地上拍,   一路就拍到我的腳邊,終于把一只蟑螂拍得稀爛。我忽然想起以前在樓下听到天花板上的  聲,大約就是這位仁兄在打蟑螂了。

慕容衛東抬頭望著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我不想讓他尷尬,更對稀爛的蟑螂沒有興趣,依舊去端詳那張畫像。慕容衛東站了起來,順著我的眼光,也看定了那張畫像。

「這就是畫的我曾經說過的卓婷婷。」他輕聲說。

我定定地望著他。我心里的好奇心勾上來了。

「你這麼望得我心里沒底,」他說,「這張像畫了十多年了,那時候我才二十六七,我跟你說過,我曾經引開紅衛兵小將,讓她母女逃月兌,也算是一個英雄救美的老套故事了。」

「我還以為是一個奮不顧身舍己救人的新人新事呢。」我笑著說。

「我可沒那麼高尚,實話說,我一直暗戀著婷婷,能為她盡一點力,也算表達我些些心意吧。」

「你追求過她沒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說什麼,終究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為什麼不追一追呢?」我話一出口,又覺得太唐突,只能笑一笑,掩飾一下。

他回答了,而且直截了當,「因為我有一個太強大的競爭對手。」

听了這個回答,我想我的好奇心肯定是透過眼神滋滋滋滋往外冒了,而慕容也一定是听到這滋滋聲,他指一指床沿示意我坐下,自已坐在了牆邊一只木箱上。他沒有與我並坐床沿,他交談時總喜歡與我面對面以對弈的方式坐著。

卓公館是個牛鬼蛇神聚集之地,真正根正苗紅的只有三家,都住在大廳堂兩側。右邊的陳家三代貧農,左邊兩家則隔著穿堂中腰的天井門對門。一家是譚家兩代烈屬,另一家是熊家,工人家庭。

說來湊巧,這三家加在一起實在太有代表性了,「工農兵」正好齊全譚家雖然只是烈屬,畢竟是紅軍和志願軍的烈屬,算得是「兵」,所以那時候卓公館就被戲稱為「十塊錢」十元人民幣上的圖案就是「工農兵」。

我覺得慕容把時代背景介紹得過于詳細了,這和畫上的女孩有什麼關系呢,和他的情敵有什麼關系呢。

不過我只能耐性听下去。

熊家有四個兒子,堪稱人丁興旺,作為工人家庭,在那時也更是非常風光。因為那時候連五六的孩子也知道,「我國有七億人口,工人階級是領導階級。」

熊家大兒子熊濤,是一個猛人,也是一個狠人。他十一歲那年,與鄰家孩子一起在馬路上玩耍時,有一輛失控的卡車沖向鄰家的孩子,熊濤奮不顧身地把那孩子推開,自己被車刮倒了,摔落一嘴門牙。他的英雄事跡立即廣為傳頌,他的頭頂從此也有了一個舍己救人的小英雄的光環。快高中畢業時,正好趕上文革,他自然又是鬧騰得最歡的一個紅衛兵小將。那時他已長成高大結實的小伙子,斗起階級敵人來特別有股狠勁,一腳就把一個被批斗的壞分子的門牙一掃而光。他的名聲更其響亮,後面的擁戴者呼啦呼啦一大群。本來就人多勢眾的熊家,更加強大威風了。

听到這里,我猜到了兩點︰第一,這位熊濤就是慕容的情敵;第二,「滿地找牙」這個典故的出處大約就是來自熊濤身上。因為他自己小時候被車撞得滿地找牙,長大了又踢得階級敵人滿地找牙。

慕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便說︰「你猜出來熊濤就是我的……情敵了?」

我點點頭說,「我可以理解。」想一想,我又問︰「那麼她呢,她喜歡的是誰……」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看我,也沒有回答我,只是仰頭望著天花板,自言自語一般說︰「你知道,我出身于商人家庭,這跟他們家不能比,而且我孤身遠離本土,比不得他們家人多勢眾……」

我覺得他是一個很要面子的人,客觀原因說了第一第二,就是不想說他自己主觀上不敢接受挑戰。

他似乎又看出我的心思,把直向天花板目光收回來聚焦到我眼楮里,「當然,我自己的性格也屬于比較謹慎……或者也可能過于謹慎的那一種……」

看來慕容是那種特別善于感受別人心思的人。

「婷婷在躍峰機械廠做臨時工,而這個廠的廠長……」

「等一下,躍峰機械廠就是我們這院子後門躍進路上的那個街道廠子嗎?」我問。

「是啊……」

「我在廠子里做過一個月臨時工,賺學費。廠長是個女的,姓蒙。」

「她就是熊濤的媽媽,熊濤也在這個廠子里!」

我努力地回憶著工廠里是不是有一個姓熊的。我在廠子里打工時還是孩子,和五六個孩子一起坐在路邊把鐵鑄件上的砂子鏟下來,我們很少進廠房,工人雖然不算多,但我們還是基本上不認識。

「你不用想,這是多年前的事,後來熊濤已去上工農兵大學了,你應該沒見過的。那時候,熊濤的媽媽,總是安排熊濤與婷婷去出差啊什麼的,把他倆強行安排在一起……」

我一听「強行」這兩個字,就明白,婷婷可能是不喜歡熊濤了,這一剎那,一個念頭閃電一樣掠過,我想到了婷婷的自殺……

「婷婷的死與熊濤無關,是我害死了她!」

慕容再一次做了我肚子里的蛔蟲,他看穿人心事的力量真是強大。

听這話我心中萬念繽紛,沒有頭緒,這時,書桌上的鬧鐘突然響起來。

「啊,平時我總是按時作息的,這是提醒我睡覺。不過今天例外……」

他知其一不知其二,他設的鬧鐘鈴卻也正好提醒我,我要進班了,今天我做下半夜斑。我起身告辭,慕容說今天他例外一次,把故事講完再睡。

「可是我今天做下半夜班,要進班了。」

他望我一下,仿佛有些遺憾似的,說,「那就下次吧。不過,我的故事還有一個壓軸的說明,你可知道熊濤從車輪邊推開的那個孩子是誰?」

我心里有些預感,但不敢說,詢問地望著他。

「是卓婷婷!」

這個壓軸的說明還真是強大,我覺得慕容衛東可以做一個高智商電影的導演了。

雖然我有預感,心里還是一震。

慕容不再說話,我也默默地走出去,剛要帶上他的門時,他要我等一下,說東西找到了,我回頭一看,他從抽屜倒出來的那一堆東西上,拿出一個殘破的小學生作文本,遞給我,說,你帶去研究研究。

我翻開一看,本子上畫著一張圍棋殘局譜就是他所說的按那片卵石地面描摹下來圖。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亂國野史最新章節 | 亂國野史全文閱讀 | 亂國野史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