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白日,白虎堂卻血光沖天,不過半個時辰之後,白虎堂上近萬魔教弟子和司寇空一黨修盡數伏誅,用尸橫遍野來形容已經略有不足。♀
半空中,彭鷹默默的低頭望去,無奈的嘆息了聲。
自己何嘗想造下如此殺孽,可是為逝去的兄弟報仇雪恨,這也是自己必須擔負的責任。
默默唱誦了三遍地藏經,也算是略盡心意。
左黃虎來到他的身旁,淡然道︰「小鷹,走吧
「走!」彭鷹輕嘆,毅然轉過頭去,獨自飛向別有洞天。左黃虎在後,近萬散修如眾星捧月,魚貫而入。
此役大獲全勝,別有洞天的傷亡近乎可以忽略不計,但白虎堂的魔教弟子卻被盡數剿滅,背叛了別有洞天的司寇空等人也沒逃得了天理公斷。只是今後何去何從?杜妙妙等人都在等著彭鷹給個答案。
遠離了白虎堂,找了處深海隱藏起來,有別有洞天的諸般幻象遮去形跡,即便魔教趕來也絕不可能發現。當初要不是司寇空背叛,別有洞天也不會猝不及防而遭遇重創。
左黃虎、彭鷹和杜妙妙等諸多門主聚在一起,商討何去何從,卻出現了兩種迥然不同的意見。
以左黃虎的打算,東海不是久留之地,他早就打算率領眾人去北方魔教的遺跡。一年前他就已經著手此事,現在北方魔教的遺跡已經準備就緒,隨時都能遷移過去。
杜妙妙和幾個仙門門主卻沉默無語,他們已經習慣了東海,不想再回烏沉國那是非之地。雖然大家現在已親如一家,但這些仙門多數都有苦衷,烏沉國對他們而言都是傷心之地。
更重要的是別有洞天不能月兌離東海,否則遲早毀滅。老螃蟹自然是寧死也不肯離開東海的,他要守護蚌族聖母的遺蛻。
最後還是彭鷹一錘定音。
願意去無盡山的就隨著左黃虎去,願意留下的就留在別有洞天,由杜妙妙和老螃蟹執掌。
彭鷹有自己的打算。如今在無盡山有不少基業,余英堂、白雪園,但自己不可能一直留在那里,如果有師父在附近守護那是再好不過。而別有洞天也決不能舍棄,還要靠大家在海中收集妖晶,才能滿足滄海會所需要的貨源。
現在別有洞天的所有人對彭鷹都奉若神明,既然他發話了便沒有任何反對的聲音。于是事情就此蓋棺定論,左黃虎帶著近半人去無盡山建立仙門,別有洞天則向北潛行,一直逼近極北,在距離魔教朱雀堂足夠遠的地方找個藏身之地。然後兩地通過魔門連通,雖然遠隔千山萬水,但實際上卻仍不過是推開一扇門,一步便能往來。
水兒還要主持別有洞天,所以暫時不能隨彭鷹和左黃虎去無盡山,這讓她顯得有些郁郁寡歡,彭鷹看著她的模樣有些心疼,卻在心里告誡自己現在的水兒已經與以往不同,自己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對待她了。而有了這份心思,卻讓原本親密無間的兩個人變得有些生疏起來。
一直等到別有洞天從海底潛行到千萬里外的極北東海,遠處已能見到連綿的冰山,左黃虎這才決定離開別有洞天,趕往無盡山……——
白雪園中的那座涼亭中,有一老一少靜靜的對弈。
當初,白雪園還叫滄海園的時候,彭鷹和巫隱在此高談闊論,現在滄海園已經易主,坐在彭鷹對面的則是雄壯威武的左黃虎。♀
看著師父用那兩根粗壯的虎指略顯笨拙的捏起一顆棋子,彭鷹有些感到好笑,卻又由衷的有種溫暖的感覺。
自己的棋藝不佳,可師父的手段也不怎麼高明,兩個臭棋簍子湊在一起,下棋還不如說是擺**陣,但玩的就是很舒心。
他瞥了眼涼亭下方,有兩個孩子在青草鮮花間玩的不亦樂乎。那是黃小牛和寶兒,這兩個故友重逢之後就再也難以分開,看他們玩的那麼天真爛漫,誰又能想到他們一個是妖,一個是半人半妖呢?
無盡山中能有白雪園這樣的莊園殊為不易,可是自己將滄海園遷移至此的初衷又是什麼呢?還不是為了能和師姐朝夕相處。
他出神的向南方遠眺,似乎能看到青龍峰那巍峨的身影,也仿佛能看到山上的竹林雅舍中,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身影……
啪的一聲輕響,卻是左黃虎將棋子拋回了棋罐。
「師父,不繼續下棋了麼?」彭鷹愣了愣,微笑著問左黃虎道。
「回來已有三天了,你都一直是這麼心不在焉的,下棋也是無趣左黃虎站了起來,道袍在風中輕抖,踱步走到涼亭邊,看著黃小牛和寶兒嬉戲,淡淡的道︰「你今天就啟程吧
彭鷹驚訝的站了起來,「啟程?去哪兒?師父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弟子去辦麼?」
「還能去哪兒?你的人雖然在這里,但心卻早已飛到青龍峰了吧。桑木宮的葉秋賴在左家不走,你又怎能安心?去吧,去見我大哥還有魚兒,這里的事情你無需擔心左黃虎微笑道。
彭鷹有些難為情的笑了笑,「弟子讓師父見笑了。其實也不急于這兩天,弟子還能再等一等。師父您的傷還未全好,北方魔教那里的海外散修也剛剛安頓下來,更何況我曾答應過魚兒,再去的時候要帶著足以壓過桑木宮的聘禮,現在極北金髓再有幾天就能煉出萬把仙劍,等到時候弟子再去青龍峰也不遲……」
「哪里來的那麼多廢話左黃虎回頭瞪了彭鷹一眼,「腳生在你自己腿上,想去哪邁步就走就是了,怎麼如此瞻前顧後?」
「為師的傷不必你來操心左黃虎身子輕振,真氣頓時炸裂開來,如驚濤駭浪。
「你看,我這傷不是快好的差不多了麼?」左黃虎又微笑道︰「還有那些海外散修,他們又不是三歲孩子,還用得著你來擔心麼?難不成你真把他們當成養生堂的孤兒了?」
「至于你要拿的聘禮,就由我這個做師父的替你做主吧。你不妨先去青龍峰,等五天之後,為師自然會帶著聘禮親自送去
彭鷹听著,心中卻頓時滿是無盡的感動。
他自幼無父無母,左黃虎便是他至親的人了,可是師父的性子向來寡淡,很少會操心一些雜事,然而此時此刻,師父卻真的像是自家的長輩,將所有事情都大包大攬。彭鷹知道,這對于左黃虎這樣的人來講,恐怕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了。
「師父……」他雖然想要感謝左黃虎,可又不知該說什麼好。
左黃虎轉過身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彭鷹,道︰「小鷹,有時候就連我這做師父的都有些看不懂你究竟是個什麼人。當年我詐死想要試試養生堂中所有孤兒的心性,偏偏就只有你這個老誠木訥的孩子留了下來,我當時還有些不滿足。誰想這些年下來,你的表現竟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你對我、對魚兒,甚至是你的朋友都還是老樣子,但對敵人卻又心狠手辣,殺伐果斷。現在看,你這個徒弟我還真沒有收錯啊
他走過來拍了拍彭鷹的肩膀,用罕有的慈祥微笑道︰「下聘,這是你一生中的大事,又怎能讓你自己一手操辦呢?我這個做師父的現在能為你做的已經不多,便讓我也盡一盡身為人師的責任吧
彭鷹感動的想哭,只能頻頻點頭,卻已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去吧,直接走,瑣碎的事情統統不必在乎,要知道現在魚兒可沒工夫想任何事,她還不知道你已月兌困,恐怕日日夜夜都在望眼欲穿啊……」
彭鷹用力的點頭,道︰「師父,那我們……五天後再見
說著,彭鷹直接飛身而起,向無盡總堂的方向飛去。
在半空中回過頭來,看著白雪園,彭鷹感到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輕松。這些年來,他為自己背上了太多的重擔,近乎不堪重負。可左黃虎三言兩語便化解了他心中的沉重。是啊,還有師父在,自己這個毛頭小子又何必自尋煩惱呢?
就像被家長放了假,允許隨便游戲,隨便偷懶的孩子,彭鷹徑自到了無盡總堂,又取道仙門,轉眼到了青龍峰下。
還是那片阡陌,還是那些簡陋的農舍,好像再過千百年這里仍會一成不變。那條田間小路兩旁的枯木覆蓋著薄薄的雪,凡夫俗子誰也不會知道那竟是鐵律左家的仙門,一旦開啟,便頂天立地。
彭鷹從後山繞了出來,頓時看到在仙門前的阡陌間,有幾個人正百無聊賴的呆在那里。
是左菊心、古雲天、石中來、羅辛還有吳小海。左菊心蹲在枯木下無聊的畫著圈圈,古雲天則盤腿坐在他的身旁,其他三個則在阡陌里來回逡巡,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他們為什麼在這里?彭鷹雖然納悶,但也格外開心,于是大步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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