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忽然听到鐵匠鋪中響起一聲雷鳴般的巨響,聲音大的幾乎能刺破耳膜,頓時令那少年面色慘白。♀他駭然望去,原來是雷震拎起一把鐵錘重重的砸在了砧子上的那根鐵塊之上。而只是這一錘,鐵匠鋪便四分五裂,那十幾具鬼尸也搖搖晃晃的退出好遠,呆滯的懸浮于空中。
那鐵塊還未經過火煉,卻被一錘砸的變了形狀。而雷震則再也不看天空一眼,只是一錘接著一錘的砸在鐵塊上,目光專注,仿佛忘了自己正身處險境。空中的鬼王皺起眉頭,再次揮舞黑色大旗,又是十幾具鬼尸與前面那批匯合到一處,好似惡狼般向雷震撲去。
錘聲震耳欲聾,在虛空中形成無形的浪濤再次將鬼尸逼退。而就這麼會兒的功夫,砧板上的鐵塊竟已完全變了形狀,儼然是一把鐵劍。
鬼王見狀哈哈大笑,獰然道︰「別人都說臨陣磨槍,你雷震卻是臨陣煉劍,真是聞所未聞,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到什麼時候!」說著他長嘯了聲,大旗狂震,數百鬼尸如驚濤駭浪般統統撲向下方,從那些鬼尸上綻放出恐怖的黑氣,仿佛無數冤魂。
少年見狀更是急不可待,他勉強扭過頭望著彭鷹,咬牙啟齒的道︰「混蛋、王八蛋,你是鬼王一伙的?有種的你放開我,我們堂堂正正的決一死戰!你再不放手小心我罵你八輩祖宗!」
彭鷹微笑道︰「我和鬼王不是一伙,我只想問問,你和那位雷震是什麼關系?」
「雷震是我師傅,我是他徒弟!小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展陽是也!」少年梗著脖子露出一股光棍氣來。
彭鷹恍然,微笑道︰「原來是展兄弟,我有句話你別誤會,以你的修為要是出去了恐怕非但幫不到你師父,反而會成為他的累贅啊
展陽臉色變了變,但仍咬牙切齒的道︰「不管怎樣那也是我們師徒的事,你算哪根蔥?憑什麼管我的死活?」
彭鷹一笑,指了指他手中的仙劍道︰「你是死是活的確與我無關,可你這把劍卻與我有關,你這把劍是從藏劍堂騙來的吧?偏巧我算是藏劍堂的半個主人,萬一你出去拼命把這仙劍毀了,我又找誰去賠償我的損失呢?」
展陽頓時呆若木雞,心想原來是苦主找上門來了,可為了區區一把仙劍弄到如此地步,有必要麼?彭鷹見他無言以對不禁心中暗笑,輕拍他的肩膀道︰「展兄弟,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你少安毋躁,依我看你師父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正說話間,那數百具鬼尸已經逼近了雷震。而砧子上的鐵劍已經大功告成,雷震卻沒拿起鐵劍御敵,而是頭也不抬的抓出一張符咒拍在鐵劍上,又一錘砸下,同時大吼道︰「金者,鐵骨錚錚!」
金光閃爍,一道禁制被砸入鐵劍之中。又是一張符咒拍下,再次大吼︰「木者,蚍蜉難撼!」
「水者,蕩滌蒼穹!」
「火者,焚盡污垢!」
「土者,萬物源泉!」
五聲大吼,五片光華,五道禁制落入鐵劍之中,頓時成了一把五行仙劍。雖然只有五重禁制,但這仙劍以肉眼看去便靈光耀眼,顯然絕非凡品,比那些數十道禁制的仙劍更勝一籌。雷震這才將仙劍握在手中,輕輕一抖,頓時光華大放,五行劍氣如同漣漪般推向四面八方,頓時將十幾具鬼尸斬得七零八落,膿血瓢潑落下,落在赤色山峰上忽然發出嗤的數聲響動,蒸發成道道黑氣。
展陽看得目瞪口呆。
空中陰風涌動,鬼王終于現出原形,他俯視著雷震獰笑道︰「數十年沒見,你的修為還算有些長進,可惜,你終究只是個殘廢說著他口中發出陣陣鳥鳴般的聲響,再次舞動大旗,旗面中赫然又有數百具鬼尸出現。♀這批鬼尸卻更加恐怖,身上長著寸長的紅毛,渾身血氣翻滾,紛紛發出刺耳的怪嘯撲向下方。
彭鷹的表情變得嚴峻起來,他能看出,鬼王和雷震的修為應該不相伯仲,都應該在攀山境九品左右,比自己也強不了許多。本以為雷震和鬼王會有一番較量,不過鬼王這把大旗卻實在古怪,里面的鬼尸都非同凡響,就如同數百個觀山境頂峰的修仙者一般,其中幾個獸形的巨大鬼尸赫然有攀山境的實力,如此一來,行動不便的雷震頓時顯得岌岌可危了。
鬼王絕非好人,而雷震雖丑卻丑的正義凜然。彭鷹正想出手幫忙時,遠方那座冰雪山峰上忽然傳來一把溫柔的聲音。
「鬼王,你既然知道他身有殘疾,又何必與他為難呢?」
鬼王一愣扭頭望去,身在後山的雷震雖然看不到那座冰雪山峰,卻頓時呆若木雞,竟似乎忘了周圍還有成百上千的鬼尸,長劍僵在半空。好在鬼尸沒了鬼王的指揮紛紛停了下來,否則他必然難逃一死。
彭鷹等人也愕然望向那座雪山,忽然發現山峰上出現了一個曼妙的身影。那人衣著如雪、發黑如墨,翩翩如九天仙子飄然飛下山峰。兩山之間的那條河上跨著九座玉橋,正中央的一座最為巨大,那白衣女子就落在那座橋的正中央,望著空中的鬼王。
女子看似三十出頭的年紀,長得花容月貌,閉月羞花,只是肌膚有些怪異,好似半透明的,隱約竟能看到皮膚下的血管和青筋。
鬼王滿臉不可思議的望著那女人,半晌才愕然道︰「你……你不是百毒門的羅無煙麼?」
女子淡淡的點頭,「沒錯,數十年沒見,鬼王前輩的風采仍不減當年啊
羅無煙和鬼王說話的功夫,雷震已推著輪椅飛快的上了山頂,他居高臨下的望著玉橋上的倩影,死氣沉沉的眼中忽然綻放出莫名的光彩,忽然顫聲道︰「無煙……師妹,你……怎麼出關了,你的身體……」
「不妨事羅無煙望著雷震淡淡的笑笑,臉上忽然掠過一絲病態的嫣紅。
草叢中,彭鷹望著雷震等人,不禁感到一頭霧水。而展陽望著那個女子同樣是滿臉的莫名其妙,彭鷹好奇的問他︰「莫非你也不知道那座雪山里還有這麼一個女子在閉關麼?」展陽茫然搖頭,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彭鷹更感好奇,展陽在雷震門下學藝起碼也要有數年時間了,否則不可能用一上午就偽造出一把仙劍來。可就連他都沒見過那個女子,卻是為何?而且听他們對話,似乎彼此之間早就相識。鬼宗、千機門和百毒門,除了千機門之外卻都不像是什麼好貨色。
捅了捅展陽,彭鷹微笑道︰「展兄弟,能不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展陽冷冷的看了眼彭鷹,冷笑道︰「告訴了你又能怎樣?你是藏劍堂的堂主,想必也是左家人吧,左家又何必去管我們北方魔教的事情……」
北方魔教?彭鷹頓時大吃一驚,如今提及魔教都如談虎色變,令彭鷹不得不小心謹慎。只不過他只听過魔教,或者是南疆魔教,這北方魔教還是頭一次听說。展陽看出了他臉上的茫然,也不盡驚訝的問道︰「怎麼?你竟然沒听過北方魔教的三大宗門麼?」
彭鷹苦笑,「的確未有耳聞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含風城中的藏劍堂主竟然還不知道北方魔教?」展陽不屑的冷笑道︰「既然已經被你抓住,小爺索性就讓你長長見識。你難道以為天下的魔教就只有兩百年前被你們左家連鍋端的那個麼?」
「實話告訴你吧,當年被你們左家滅掉的那個魔教不過是東海魔教而已。而在數百年乃至千年以前,魔教則是由中土魔教、北方魔教、東海魔教、南疆魔教和西方幽冥魔教組成的。當時的魔教也叫聖教,聲勢之隆,讓你們所謂的正道人士都要聞風喪膽。我們北方魔教隱居于無盡山中,向來與世無爭。門下主要有三大分支,便是鬼宗、千機門和百毒門了
「如你所見,鬼宗擅長煉魂、煉尸等伎倆,算是一顆老鼠屎壞了我們一鍋粥。但是我們千機門和百毒門卻從未做過惡毒之事。尤其我們千機門,師承數千年,天下提起煉器這門絕學,我們千機門若自認第二,無人敢認第一!」展陽說的洋洋得意,似乎忘了師父正處在危機之中。彭鷹見狀微笑道︰「原來如此,久仰久仰,失敬失敬,你快些接著說……」
展陽呆了呆,瞪了眼彭鷹,接著道︰「北方魔教自六七百年之前便開始沒落了,所以好多修仙者甚至懷疑北方魔教從未存在過。不過正如你看到的,三大宗門都有後人傳世。我是八歲時在含風城被師父相中帶到這里,到現在已有十一年。師父雖然有煉器絕學,但他卻曾發過誓,有生之年除非迫不得已,絕不讓千機門重現人間。所以多年來他都是在做一個最普通的鐵匠,靠鍛造一些尋常鐵器維持生計
「不過就在昨天,鬼王卻不知怎麼找上門來,硬要師父幫他煉制一個叫做玄陰煉魂鼎的法器,師父當即拒絕。後來他曾對我說過,那玄陰煉魂鼎是鬼宗最為惡毒的法器,一旦煉成還需要煉制十萬魂靈才能大成。師父是打死也不想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的,不過他老人家知道鬼王性情暴躁殘忍,怕連累到我。所以將全部積蓄總共三千兩黃金都交付給我,把我轟出山門……」
彭鷹接過他的話頭,「所以你就拿著三千兩黃金去藏劍堂騙了一把仙劍,想要回來拼命?」
展陽梗著脖子強硬的道︰「怎麼樣?小爺就是騙了!不騙又能怎麼辦?你們左家難不成還能理會北方魔教的內亂不成?」
「那可說不準呢彭鷹微笑著,目光溫和。
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個展陽卻和自己當初有些相像。同樣是自幼就被師父收養,同樣是為了師父不顧一切……雖然說千機門是北方魔教的分支,不過誰又能說魔教中都是惡人?起碼這師徒二人不像,倒是那個鬼王分明是邪魔外道。既然如此,又有什麼不能管的呢?更何況水兒就在身邊,彭鷹的腰桿又硬了幾分。
展陽卻頓時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道︰「你……你當真願意幫我們?」
點點頭,彭鷹微笑道︰「不過現在先不急,你師父他們似乎還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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