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就在眾人神情各異之時,門臉再次被掀起,一前一後又走入兩個人來。
這兩人剛走進帳內就感受到了其中緩慢流動的古怪氣氛,都不由地停住了腳步。
走在前面的那人,身材高瘦,臉色卻略有些蒼白,是個二十出頭的弱冠青年人,衣著單薄破舊,瘦弱的肩膀上扛著一大包的行李,卻是有稜有角,依稀仿佛是書籍。
他只在進門時稍稍一愣之後,臉上又恢復成了面無表情的神態。
他冷漠的臉上一片冰霜,環顧了下四周,等他冷淡的眼神降落在了花木蘭身上之後,勉強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嘴巴微動,僵硬地蹦出兩個字︰「曹煦。」報出了自己的大名。
隨後他也不理睬其他人,目不斜視地扛著包裹走向了自己的床鋪,開始有條不紊地整理起內務。
曹煦?好熟悉的名字!花木蘭一听到這個名字就開始模下巴,心里唰唰地來回突然閃過一陣熟悉感,但都稍縱即逝,還是沒有想起來到底在哪里听到過這個名字。
在曹煦之後,跨著大方步進門的,是一個表情倨傲的男人。只見他身穿精致華服,頭戴羽冠。貌似已經三十而立,但卻仍是一臉的輕浮與傲慢。
他臉上沒有一絲的笑容,站定之後雙手往後一背,完全是用鼻孔在看人,甚至連招呼都懶得打,直接懶散地朝眾人說道︰「本公子是虞城最大酒樓會賓樓的少掌櫃,孫文鼎。孫朝惠就是我爹!各位有幸了!」
接著隨意的抱了抱拳,他也不管眾人什麼反應,直接大步流星地筆直走到帳中正中間,營長的床位,直接把自己的包裹給扔了上去。
虎子一看營長的床位怎麼被他佔據了,立刻跳了起來,一個箭步竄上去說道︰「你這人好不懂規矩,這床是我……我哥哥的,我大哥是營長,理應由他來睡,你怎可強佔!」
孫文鼎聞言不怒反笑,他斜眼瞟了眼虎子,「嘿嘿」一笑說道︰「哪里來的小破孩!哥哥是營長又怎麼樣?!切!什麼狗屁營長,拿個雞毛當令箭,小爺我才不放在眼里呢!滾一邊去!」
說完伸手用力一推虎子的腦袋,虎子一下子被推得措手不及,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剛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但一回神立刻羞怒得滿臉通紅。
整個營帳內鴉雀無聲,除了旁若無人的曹煦依舊在鋪著自己的床鋪之外,其余的人都瞪著個大眼楮,不住地偷瞄著花木蘭的反應。
花木蘭平淡無波的臉上突然咧嘴一笑,燦爛的笑容令剛才還滿臉譏笑的孫文鼎,也不由得晃了一下神。
花木蘭臉上掛著笑容,抱拳上前。這時周圍看熱鬧的炊事班五人組臉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哼,這都要套交情了,還有什麼熱鬧好看。
但令眾人沒想到的是,花木蘭剛剛上前,突然向前垮了一大步,猛地一腳向前飛踢,這一下暴起發難,動作是又快又準。
而毫無防備的孫文鼎,直接被踢了個正著,整個人直接被踢翻在地。正中臉頰的那一腳踢得是鑽心疼痛,直接慘叫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花木蘭立刻又一個箭步上前,對準孫文鼎的肚子又是一個暴踢,地上的孫文鼎這下連慘叫都叫不出來了,整個人直接縮成了一團。
花木蘭听到周圍的人瞬間暗暗地倒吸著涼氣,心中對這個結果也十分的滿意。
虎子這時已經站起身,看到花木蘭痛打孫文鼎,心里不由感到痛快,立刻大聲的喝彩起來。
花木蘭拍了拍靴子,蹲在了縮成小蝦米的孫文鼎的身邊,笑眯眯地說道︰「小爺我就拿著雞毛當令箭了,你能拿我怎麼樣?竟敢推我弟弟,膽子不小啊?這次念是初犯,只是一個小小的教訓,以後給小爺我皮繃的緊一些!啊!」
花木蘭說完站起身,感覺到周圍看熱鬧的人還在意猶未盡地站著,便冷眼環視了下四周,這下炊事班五人組立刻一哄而散,各回各床,一句話都不敢多吭了。
就在此時,營帳門臉又被掀起,有一個穿著戎裝的人鑽了進來,還沒進門便大聲的喝到︰「吵吵嚷嚷的?怎麼回事?膽敢在軍營里生事,皮都癢了嗎?!」
大家順著聲音看去,原來那兩個副校尉之一,他正好路過一營營帳外,听到有人呼痛,便鑽了進來一探究竟,此時正站在進門處,滿臉怒色地呵斥著。
地上的孫文鼎一听有長官來了,立刻忍著痛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到副校尉的面前,滿臉痛苦地告狀起來︰「校尉大人你來的正好,這個人竟然無緣無故地毆打我!簡直是目無法紀!校尉大人,我爹是虞城會賓樓的老板孫朝惠,和你們趙校尉也是淵源頗深,你一定要給我做主!」
這個副校尉剛一听這個校尉前校尉後的臉色已經一緩,听到最後,立刻臉孔一板變得更加冰冷,他走前一步把孫文鼎遮掩在了身後,對花木蘭沉聲說道︰「混賬東西!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在進軍營第一天就毆打同營袍澤!」
說完抽出帶著刀鞘的軍刀,整個一大鐵棍,用力的朝花木蘭身上抽了上來。
花木蘭早有準備,一個奇怪的滑步閃過之後,借著副校尉抽上來的力,悄悄用手一帶,副校尉立刻順著自己的慣性摔倒在了地上。
旁邊的孫文鼎一見花木蘭初來乍到的竟然連副校尉都敢得罪,立刻浮現出狂喜的神態,哈哈,這下你這個臭小子算完了,就等著挨軍棍開花吧!
副校尉迅速的從地上爬起來,他到並沒有覺得是花木蘭從中使壞,還以為自己是不湊巧才會摔倒在地,但莫名其妙地跌一個狗吃屎的模樣也真夠丟人的。
他滿臉的暴怒,大聲喝到︰「他娘的,你叫什麼名字,不長眼的愣頭青,竟然還敢躲!老子立刻叫人革去你的軍籍,拖出去抽軍棍!」
虎子一听,腦子都炸了,花木蘭緊緊拉住像個小豹子一樣毛都豎起來的虎子,用力推到炊事班五人組的中間,緊接著用眼神警告他不許妄動。
「小爺叫花——木——蘭!」花木蘭一字字清晰無比的說道。
剛還想朝花木蘭咆哮的副校尉,突然嘴巴張得大大的,神情好似吞了一只蒼蠅一樣惡心。
他呆愣在當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來來回回地變了好幾個顏色。
終于最後變成了腫脹的豬肝色,他突然回神,又抽出軍刀作勢想抽打正疑惑著呆立一邊的孫文鼎,但不知想到了什麼,一猶豫手在空中停頓了一剎那,就這一個咯 之後,軍刀已經迅速的落下但只在孫文鼎的耳邊驚險地擦過。
「花木蘭?花木蘭不是這里的營長嗎!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跟他對著干,不長眼的生瓜蛋子,給他揍了有什麼可委屈的!他娘的簡直浪費爺爺時間!」
說完便一個轉身火速地離開了營帳,留下了滿滿一屋子臉色各異的人。
炊事班五人組此時已經被這一番跌宕起伏、曲折離奇、峰回路轉的情節給看傻了,他們只能嘴巴張得大大的,用略帶驚恐的眼神,看著之前還覺得是不是腦袋出現問題的花木蘭。
看到副校尉落荒而逃之後,曹旭倒是抬了抬眼看了看花木蘭這邊,嚴重流露出一絲疑惑,但也一閃而逝,馬上又恢復成了波瀾不驚的漠然。
孫文鼎此時已是驚怒不已,沒想到憑他的身份竟然也會踢到一塊大鐵板。
原來他其實根本不必來參軍,他的父親隨便認下一個兒子就能替上他的名額,但孫朝惠實在是看不下去,自己這唯一的獨生子不學無術,整日游手好閑的模樣,才一忍心一跺腳地給扔進了軍營中。但愛子心切的他其實早早就給這里的火頭校尉趙大安送了重禮,希望能在軍隊里謀個好位置,高高興興的去,平平安安的回來,順利地在邊境鍍個金。當時那個長的像豬頭一樣的趙校尉是拍著胸脯應承下來,孫文鼎這才勉強同意入伍的。沒想到今天剛入了新兵營,他卻發現自己連一個小小的營長都能沒撈到。他當時早已怒火中燒了,再一看到這個小小的營長哪里會有什麼好的臉色。但他完全玩玩沒想到的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營長還是個有靠山的人,不然,怎會一報出大名就把那個狗屁副校尉給嚇跑了。但如若是縣城中有錢有勢的公子哥他應該都有過應酬交際,但他怎麼看都是個生面孔,這小白臉到底是什麼人呢?
此時的虎子也和孫文鼎一樣是模不著頭腦,他還以為這下完蛋了,事情一定會被鬧大,但是他可不會害怕,大不了和花木蘭一起被打一頓,打不死最好。但沒想到這個看著凶橫無比的副校尉一听到姐姐的大名竟然會夾著尾巴逃走了?!姐姐的名字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有用了?他是滿頭的問號,但這個場面也確實不適合他發問。
而大刀闊斧地站立在正中間的花木蘭在看似平淡的外表之下,其實也驚訝得下巴都掉了。
花木蘭其實並不是一個逞匹夫之勇的人,但在當時的情況之下,面對蠻橫強勢的孫文鼎,她如若有一個讓步,就會讓她在眾人面前失去威信。雖然大家也都只是腳踫腳的普通民眾,他們也沒有能和孫文鼎抗爭的能耐,但從此之後她這個營長就要被人看低三分,在孫文鼎的面前更是變得一文不值,所以她必定要一步不讓。
但是否有後怕,答案是肯定的。不論之後自己將要面臨如何的懲罰,單單會不會牽連到虎子這一項都是難以預計的。但目前看來,她的背後仿若有什麼人在默默支持者她,早已替她在軍隊里打點過了,不然那副校尉如何能記得她的名字。
這次明顯是自己狐假虎威了一次。但那個人是誰,是誰在默默做她的靠山?看似在軍隊中的影響力還不弱,這時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在心中閃現,只是花木蘭卻並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就在花木蘭擺著POSE,胡思亂想之時,思想單純的虎子已經鼻孔朝天地走到營長的床鋪邊上,用力的把孫文鼎的行李物品踹了下去,一轉身看到孫文鼎那敢怒而不敢言的憋屈模樣,更加覺得神氣,這時如果他身後有尾巴的話,肯定已經搖到天上去了。
孫文鼎按壓著滔天的怒氣,突然一轉身把自己的行李拽到了隔壁胖洪的床上,也照葫蘆畫瓢地把他的行李給掀翻在地,哼!我暫時惹不起你這個小白臉,還能怕這個滿臉黑痣的死胖子嗎!
老實的胖洪沒想到他竟成了孫文鼎遷怒的對象,但是他可沒有花木蘭這般的有「底氣」。
孫文鼎的爹是虞城有名的富商,開著縣城里最大的酒樓,他的幾個妹妹還在酒樓里干活呢,這個孫公子他可得罪不起。他瞬間想通之後,就算有滿月復委屈但還是開始收拾起地上的行李,準備放到最尾端兩張床的其中一張上面。
「等一下!」花木蘭攔住了胖洪的去路,「為什麼要讓他,先來後到不懂嗎?放回去!」
胖洪尷尬的笑了笑︰「沒事,沒事,孫少爺喜歡那張床就讓給他吧,我沒事的,哪里睡不都一樣嘛!呵呵!呵呵」說完也不管花木蘭有什麼反應,直接一個彎腰從花木蘭手臂之下穿了過去,好像怕花木蘭再生事端一樣,立刻手腳麻利地在新的床位上收拾起了床鋪。
花木蘭頓時氣結,但確也別無他法。
看到胖洪如此的「善解人意」,孫文鼎滿腔的惱怒終于一下子傾瀉而出,在一旁肆意的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