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老二回到了房中,關上房門,想著女兒深感滿意的收起那些「彩禮」的情景,臉上的神色似喜似悲。
他呆呆地望著床邊上那個大陶罐,眼眶不禁又開始濕潤了。
對于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不怕說實話,他心里的震撼是一次比一次強烈。
沒錯,是失而復得。
他還清楚的記得5年前的那個下午,他親眼見到從樹上摔落下來的女兒被抬回家中,昏迷不醒。
2天後村里的李大夫遺憾地朝他搖了搖頭,說他的女兒早已沒有了呼吸了,已經,去了。
看著女兒栩栩如生的臉龐,他怎能相信啊的女兒已經死了?她只不過是貪戀美夢睡著了而已!
李大夫卻不知好歹地一直在旁催促著,要他抓緊時間下葬,尸體不能再家里停留太久。
他最後直接把喋喋不休的李大夫趕了出去。
他能做的只能呆呆地坐在床邊,用熱毛巾不斷擦拭著女兒的傷口,和逐漸冰涼的面龐。他要陪著他的女兒,等待她從美夢中醒來。
不知道是他的誠心感動了老天爺,還是女兒真的命不該絕,在他不眠不休的守候了三天之後,終究還是盼到了女兒睜眼了!
一想到這里,花老二就又有一種給老天爺跪下得沖動,如果女兒沒有及時「清醒」,估計他的這條老命早已經交代在那個時候了。
雖然清醒之後的女兒,和之前的她判若兩人。
女兒告訴他這個叫「失憶」,雖然他並不是很明白……但,沒事!只要女兒回來了,以前的記憶沒了就沒了吧!只要女兒好好的,其他的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但更加沒想到的是,這個「失憶」後的女兒性情大變,如若不是她同女兒確實長的一模一樣,他都懷疑是不是換了一個人。
他只能默默地把所有的疑惑和害怕都藏在心里,他認為只要女兒還在不論她變成什麼樣都是他的女兒。
誰曾想到,一個才10歲的女娃子,就能夠有條不紊地全盤接手了這個家,開始當家做主。這樣的「壯舉」不知道驚呆了多少村里人。
在之後的五年里,他的日子只能用翻天覆地四個字來表示了。
女兒在一次主動請纓,幫一位其貌不揚的新嫁娘打理衣服和妝容之後,便名聲大噪。
那天喜宴上,出奇美麗動人的新娘加上美輪美奐的嫁衣驚艷到了所有人,當面背後都連連大呼神奇!听說那位新娘子後來還在喜房里喜極而泣了。之後帶著各種雞鴨魚肉來感謝木蘭,就更不必說。
世上女子皆愛美,果然在木蘭的意料之中,很多待嫁的新娘子都差遣著家里人來找木蘭說項了。
還好木蘭早有預備,她還嫌來的太晚,老嘟囔著這里信息落後啥的他都沒听懂。總之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大牌子立在了門口,上面寫著啥子的「收費標準」…
這些新奇的詞語都不知道是怎麼從他女兒的小腦瓜里蹦出來的。她還聲稱啥明碼標價,童叟無欺!而她的「名言」︰這世界上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也意外在村里村外都流傳開來。
人家說那些秀才文人寫文章是妙筆生花,沒想到自己女兒的手也能生花。看著那些在婚禮上掙足臉面的新娘家人前前後後都笑得合不攏嘴,他心想難道女兒真的在新娘子臉上畫花了?!就算畫了花,能有這麼神奇嗎?女兒到底那里來的大本事也讓他模不著頭腦,難道事當年她昏迷的時候老天爺給她上了啥私塾嗎……
隨著女兒的小有名氣,慢慢的找上門來的不單單是新嫁娘了,還有那些愛美的婦人。
花木蘭漸漸地有了固定客戶群,每次的收入也持續高攀。
靠著女兒的拋頭露面,他們家蓋起了新房子,添置了新的家具;他每天的打獵變成了加餐,偶爾空手而歸也不用擔心沒菜下鍋了,他年幼的女兒沒想到在短短的時間里,已經完全轉變,頂替他成為了家里的頂梁柱。
村子里也漸漸有戳他脊梁骨的,說木蘭一個還未出嫁的姑娘家怎能在外拋頭露面,沒有母親的女娃果然沒有教養,缺少規矩。一想到這里花老二便是一臉的氣憤,其中一半也是對自己沒用的自責。
但更多的人還是羨慕,羨慕他這個痴呆漢子竟然能養出一個那麼能干的女兒。
面對這些風言風語,日子久了,自己的虛榮心也淡了,看著女兒依然我行我素,他也開始擔心起過女兒的親事來。沒想到……沒想到,女兒還未考慮自己的將來,到先為他續弦的事情上心了……花老二的手已經開始顫抖,勉強把眼淚忍回眼眶之中,長嘆一下之後用力捶打了一下自己的殘腿。
「蘭姐!」虎子一看到花木蘭就一個跟斗從樹上翻了下來。
「你和你娘親說了沒?」花木蘭直接開門見山,說著話邊接過虎子遞過來剝好的橘子,塞了一瓣到了嘴中,嗯,沒農藥的果然甘甜!
虎子是木蘭在這個世界上結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其實更多的花木蘭更多的還是把他看做自己的弟弟來關心。
還記得第一次看到這個濃眉大眼、憨頭憨腦的小男娃時,他才6歲。還是個上串下跳、調皮搗蛋、單純好騙的熊孩子,但就這副憨態可掬的樣子立刻俘獲了花木蘭的心,畢竟在這個幼稚外表之下,可住著一個28歲的適婚適孕的熟女。
這個還未滿齠年的6歲懵懂稚兒立刻被這個奇奇怪怪,每天有著無數奇思妙想的姐姐給迷住了,兩年下來已經徹底淪為了花木蘭的忠實小跟班和擁護者。
而虎子的娘親便是年紀輕輕就守寡的、和花老爹對上眼的宋氏。
「說了!但一~說就臉紅,一~說就臉紅,昨天剛提一嘴就把我用掃帚趕出來了!」虎子手舞足蹈地說著,紅撲撲的小臉上都是無奈。
「還臉紅呢!?那我明日直接拉我老爹上門提親,豈不是要臉紅的休克啊!」
「休克?休克是啥子呀?」虎子疑惑地撓撓腦袋。
花木蘭嘴巴一撇,擺了擺手,沒解釋。
虎子這些年來也習慣了花木蘭每天往外蹦新鮮詞匯,看著花木蘭並不愉悅的心情,虎子模模腦袋也沒追問。
「今天晚上你必須和你娘親娘說,明天定要做好準備,知道沒?」花木蘭拍了拍虎子的肩膀慎重其事的說道。
「蘭姐……」突然虎子變得支支吾吾起來,扭捏了半天,看著花木蘭不斷挑高的眉毛終于忍不住說道︰「就是,就是,很早就听你計劃著花老爹的親事,我只是好奇,這真是…真是從沒見過那麼著急替自己找後母的女兒啊……。」虎子越說越小聲。
「喲~怎麼?你不樂意當我弟弟啊?」花木蘭眉毛緊緊一皺,咬牙切齒的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意思……」虎子連連擺手否認著,但雙眼還是閃爍著其他莫名的光彩。
「哎,這不是我著急!……我只是擔心!」花木蘭沒好氣的說。
「現在這個世道誰能說得清……現下我爹就我這一個女兒,你娘也就你這一個兒子。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們必要離開他們,留下他們孤苦無依的如何過日子!我這麼做,只是想著如若真有這麼一天,他們能互相依靠著,把日子好好的過下去而已。」花木蘭越說越小聲,但語氣里充斥著滿滿的堅定。
「離開,我們為什麼要離開?」幸虧虎子耳朵尖,終于還是把話听全了,但也被花木蘭這套莫名其妙的想法說楞了。
花木蘭暗嘆一聲,然後一個腦殼崩打在虎子頭上,「哎呦!」虎子慘叫一聲。
「和你說了也不明白!反正按我說的做就成了!給我認真地安排好你娘親,現在是你頭等第一的大事,OK?!」花木蘭粗聲粗氣的說道,一不留神還蹦出個英文。
虎子的腦子里還在不停著轉木蘭的那些話,也沒留意最後木蘭說了句什麼,只是不住連連點著頭。
突然間,木蘭的背後傳來一句帶有嘲諷意味的感嘆。
「喲!哪里來的小子竟然操持起自己父親的親事來了?呵呵,這里果然是粗鄙之地,世風竟如此狂放!」
花木蘭也被突然有人說話給唬了一跳,連忙轉身一看,只見眼前不知何時站著一位身穿月牙色錦衣的束發少年。
只見他就僅僅站立在那里,身材雖然有些瘦弱,但渾身都透露出種種不凡。錦衣在這種鄉村之地已經非常不多見,只見那精致的衣袖和衣服下擺上,用金絲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滾邊,腰帶上那一塊奇大無比的羊脂白玉簡直就是夸張,加上足蹬一雙質地渾厚的官靴,靴筒上還配著兩塊兩個指甲蓋大小的藍寶石,這些處處令人咋舌的小細節都自然而然地烘托出這位秀雅非凡的貴家子弟那潑天的氣勢。
他的背後還站著兩位暗色錦衣的大漢,兩人腰里都掛著寶石瓖嵌的佩刀,氣沉丹田、穩如泰山的模樣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高手。
「小子你胡說什麼?!」虎子別的沒听懂,粗鄙一詞是听懂了,他剛想舉起拳頭沖上去,就被花木蘭一把拉住。
「蘭姐你拉著我干嘛,這人怎能隨便開口罵人……」虎子還想再沖上去理論,卻又被花木蘭依舊牢牢按住。
她在虎子耳邊輕聲說道︰「白痴,你沒看見後面那兩個人手已經放在刀柄上了嗎。」
花木蘭把不自覺停止掙扎的虎子用力拉到了身後。
只見她面帶微笑地一個抱拳,說道︰「不知尊駕為何有此一說?」
花木蘭轉身之後錦衣少年這才看清他口中粗鄙小子的模樣,他驚訝的一挑眉毛,嘴里扯出一串低笑︰「你這人到底是男是女,真是好生奇怪!呵呵,不過不論男女,倒還都是個俊俏之人,生在這種粗俗之地還真是少見。」
這幾句輕浮又不著調的話立刻讓花木蘭的笑容變僵,她太陽穴也突然浮起了數根青筋。
------題外話------
木蘭做婚慶,票票數不清~
20121213第一次修改
20131216第二次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