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偉一听,不禁大吃一驚,急忙問道︰「他救過你的命?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一次爭吵之後的事。那天,我像往常一樣,翹了課出去玩,就在我正在一家店里打小鋼珠時,我媽媽居然從附近的便利店買了東西經過,一眼就看到了店里的我。當天晚上,我們發生了很激烈的爭吵,她居然打了我一耳光,于是,我就摔門離家出走了
「在公園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去找了橫路,問他借錢,說要出去散散心。橫路看我的樣子,知道我和家里鬧翻了,于是借了我錢,還表示要和我一起出去,我當然拒絕了。當天,我就去了富士樹海
趙偉如同五雷轟頂︰「富士樹海!你去那里,去那里做什麼?」
雖然趙偉是外國人,但是作為日本最著名的「自殺聖地」,富士山樹海的名號他可不陌生。
青木原森林,坐落在富士山腳下,所以人們一般稱其為富士樹海。
每年,日本警視廳都會派出大批警員在森林中尋找,不是要找活人,而是找死人。這里地形復雜多變,而樹種卻很單一,處處看起來都很相似,一般人進入很容易迷路,就算自殺者後悔了想回去,也會因為迷路而困在樹海中,最終死去。也許有的人說,帶上指南針就可以出去了,只是這片土地下還有磁鐵礦,指南針會因此失靈。這片森林,就好像樹木的海洋,一旦自殺者進入,他的生命往往就注定要終結在這里了。在樹海的入口,在樹海之中,有很多宣傳牌,上面都會寫著諸如︰「珍惜你的生命」、「你還有家人在等著你回去」等等勸人放棄自殺念頭的標語。
但是,這些往往都起不到什麼作用,抱著必死之心的人來到這里,是不會再回頭了。
想到這里,趙偉全身冰冷,顫巍巍地問道︰「你那時,難道想要——自殺?」
小茜沉重地點點頭,慢慢說道︰「那時,我真的覺得活著是件很沒意思,還很麻煩的事情
「那天,我終于來到了富士樹海。在進入之前,我去了一家民宿,好好洗了個澡,吃得飽飽的,那家店大概也猜到我是來做什麼的,那個老太太很隱晦地勸了我很久,不過,我意已決,所以,最終,我還是踏進了富士樹海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在進入的一剎那,我好像听到了樹海里的自殺者那悲愴的嚎哭聲。我不為所動,自己都是抱著自殺的覺悟來的,還有什麼好怕的。我漫無目的走在林間,果然,所有的景色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相似,不一會,我就迷路了
「耳邊不時傳來不知道什麼鳥的叫聲,讓我感覺非常的孤單。我臨死前听到的最後的音樂原來就是鳥鳴,不過還行,總比在地鐵里臥軌的人听到自己的身體被碾碎來得好。我漫無目的地走著,這里彌漫著青苔和女敕草的味道,風景其實很秀麗
「但我畢竟不是來觀光的,在漫游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後,我坐在一棵樹下休息,開始認真思索,我究竟要采取何種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在來到青原木樹海之前,我偷偷找到了一本被禁止發行的《完全**》,我在里面尋找著沒有痛苦的自殺方法,但是任何方法都有其痛苦的一面,區別只是程度的不同。在人世間,我已經嘗過了痛苦,我不想再離開時仍要承受痛苦。所以,按照作者的說法,每年,自殺的日本人中,有一半都是選擇了上吊這種方式,我就姑且信一次吧
「上吊……」趙偉的心髒驟然緊縮,「天哪,我真是要瘋了,我真想穿越過去阻止你……」
「我不是好好的活著嘛,你還這麼擔心?」小茜似笑非笑地看著趙偉。
趙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但是,我听著听著實在是太煎熬了
「好,那我講快一些吧。那時,我的口袋里有一圈電線,因為我害怕普通的繩子或許會斷開,從而影響我計劃的成功
「我休息完畢,繼續向前,尋找著能夠結束我生命的地方,太陽就快落山了,我沒有照明用具,必須在那之前完成自殺計劃,不然,還要在樹海里凍上一夜,那就太痛苦了。終于,我尋覓到了一個好地方。一棵非常粗的大樹,上面粗壯的枝椏給了我信心,它一定能支撐住我的體重,不至于折斷,讓我的計劃落空。我搬來了一塊石頭,站在了上面,將電線繞過了上面最粗的一根枝椏,繞了好幾圈,打了個死結。試了試,不錯,很結實,完全可以承擔的起我的體重。那麼,接下來,就應該是最後一步了
「我拿著即將套上我脖頸的線圈,怔怔的透過它,看著前面逐漸下沉的夕陽。再過幾分鐘,我的生命將和它一起黯淡。不同的是,明天,太陽照常升起,而我,將在這片深邃的樹海之中,寂寞的腐爛小茜的聲音變得飄忽起來,猶如從天上的繁星傳來。
趙偉的靈魂顫抖了。
「我默默地在腦海中回想我的短暫一生,開心過,傷心過。失去父親,是對我最大的打擊。得知真相後,我被摧毀了。生無可戀,唯有一死。我不想再浪費我的思想,在這個充滿欺騙的世界上了。我把線圈套上了脖頸,準備離開
「這時,我忽然發現,旁邊的大樹更高處,掛著一具尸體。不知道他是怎麼爬那麼高自殺的,剛才一直沒有發現,現在我站得高了一些,這才看見。那人顯然已經死去很久了,當一陣風吹過,把他吹得轉過來時,我吐了。我不想再回憶那腐爛的肌肉、半露的骨頭。我的腿站不住了,倒了下去,在我倒下之前,我把線圈從脖子上拿了下來
「我劇烈地干嘔著,身體感覺虛弱無比。我從來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是,在真實的死亡面前,我害怕了。腦海中那些自殺的念頭在那具尸體前被擊得粉碎。我不敢死了,我沒有那份勇氣。我哭了,自父親失蹤後哭得最痛苦、最大聲的一次。我要離開這里
趙偉靜靜地听著,緊緊握著小茜冰涼的手,她的眼淚滑落,猶如流星。
富士樹海的絕望與重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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