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鄭月容的臉色變了幾遭,手腳像被魘住了似的,不得動彈。
羅蘭璧見她神色有異,想必其中內有隱情是十之,趕忙回身闖進內室,跨步來到搖籃前,指尖剛剛觸踫到蘭陵公主稚女敕的臉頰。
「羅夫人,小公主她幾個時辰前退了高燒,經不起折騰……」鄭月容一下跪在羅蘭璧的腳邊,仰面而泣,「若是公主玉體有恙,你我都擔待不起啊!」
「本宮有說要將小公主怎麼樣嘛,鄭充華何必如此?」羅蘭璧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一把將蘭陵公主抱起,掀開鋪著的錦被,果然下面全是金燦燦、白花花的金銀錠子,如群蟻排衙,數量甚是可觀。
羅蘭璧拿起來一錠,上上下下地仔細端詳,鄭月容股戰而栗,冷汗滿面,櫻色唇瓣哆哆嗦嗦,像是赤身立于三九寒天。只可惜羅蘭璧是掖庭中最不會憐香惜玉的人,她怒斥道︰「鄭充華,好大的膽子!」
鄭月容攀著羅蘭璧的小腿,正欲開口為自己辯白,卻被羅蘭璧無情打斷︰「解釋的話還是說給太皇太後和皇上听吧……事到如今,只怕掖庭中已經沒人能救得了你了。」
是啊……如今誰還能救得了她呢?
鄭月容手腳一軟,化作一灘爛泥,只得听天由命。她被幾個粗手粗腳的宮女架著扔進了暴室,床上的稻草在月光下結了一層霜雪,單單是看著就寒心刺骨。
「鄭充華算上這次是二進宮了,最近她是不是犯了太歲,怎麼和冷宮這麼有緣?」
「以我小六子來看,鄭充華是出不去暴室了,現在她正在風頭浪尖上,誰敢不要命替她說一句好話!」
周遭的冷嘲熱諷吵得她腦子嗡嗡響不不停,頭疼欲裂,她也無力去計較什麼。沒毛的鳳凰不如雞,現在憑誰都能羞辱她一番,她素日里對他們不薄,居然會落得這麼個下場。
她早早就料到有今天這一日,為了逃出生天,她曾去求過袁惜兒的……
「袁貴人,求求您救救奴婢!」自從當上主子之後,她就發誓不再對她們卑躬屈膝,可天生這副賤骨頭,還是跪在了袁惜兒的面前。
「貴人,奴婢與赫連藩的生意是您在其中牽線才做成的,您可千萬不能眼睜睜看著奴婢身首異處啊!」
袁惜兒眼楮一眯,殺機頓現︰「你這是在威脅本宮?本宮幫你獲利,你從未分給過本宮一分一厘的好處,事到臨頭才跪著來求本宮,你猜本宮會不會為你冒這麼大的風險?當初本宮已經警告過你,賺夠了就及時收手,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執迷不悟把自己都賠進去了,難道要怪本宮嗎?」
她以膝代步,一路跪行到袁惜兒足下,頭磕在地上︰「奴婢這是走投無路,沒有辦法,才來求貴人的。求貴人行行好,給月容指點生機!」
袁惜兒嗤之以鼻,睥睨道︰「走投無路?你怎麼會走投無路。♀你與林荷衣情同姐妹,與高照容淵源頗深,還跟本宮有交情。可真稱得上狡兔三窟!掖庭之中論人緣誰又贏得了你鄭充華。今日你落得這麼個下場,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鄭月容驚恐萬狀,汗不敢出,戰戰兢兢地回道︰「貴人說什麼奴婢不明白。」
「不明白?呵,若不是那時你和高照容聯手斗垮了林荷衣,你倒不至于落得這麼個眾叛親離的下場!你當本宮真不知道嘛,高照容害怕產下太子之後要被賜死,就教你在林荷衣那兒暗下黑手,讓她產期提前,李代桃僵讓她做了高照容的替死鬼。今日你落得這個下場都是自找的……為了取悅高照容你竟不惜害死對自己有恩的主子,這樣的奴才高照容不敢要,本宮更不屑于要。若是林荷衣還活著的話,或許她還會考慮拉你一把,可惜你把這最後一根稻草也生生折斷了!你去閻王殿看看林荷衣會不會替你求情吧!」
她已經顧不得後悔,只得拼死一搏,繼續勸服道︰「鄭月容的死對袁貴人並無半點好處。若貴人不肯,奴婢就、就、就……玉石俱焚!」
不知為什麼,威脅的話由今時今日的她口中說出來,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袁惜兒反手給了她一巴掌,她的牙齒也在咯咯作響。
「哈哈哈哈……憑你這種螻蟻之輩還敢恐嚇本宮!真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本宮不妨告訴你,哪怕今日是本宮被太皇太後緝拿歸案,我袁家照樣可以讓本宮保存一條性命,而你就不一樣了……若你真敢把本宮拖下水,本宮會讓你的小公主比你過的還要慘!」
她們說的都沒錯,她現在的結局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在生死簿上已經寫好,而研磨執筆的人正是她自己。
袁惜兒的話猶在耳邊,鄭月容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望著高窗透出的冷冷月光。
月升中天,窗外的天空星漢燦爛,倒映在池中成螢火點點,金魚翻騰跳躍,在田田的荷葉間嬉戲追逐那一點熒光,卻不知道它所追逐的只是一點虛幻。
月下拓跋宏負手立于長廊下,衣袂翻飛,對影成三人。
玉砌雕闌濕冷,來人不畏夜寒,拾級而上踏碎滿地寒氣。風吹動護花鈴,跫音與銅鈴聲共鳴。
「陛下,思政有負聖望。」
拓跋宏回身,淺笑道︰「朕已料到這個結局,心中沒那麼失望。現在四下無人,思政可以暢所欲言。」
馮誕上前與拓跋宏並肩憑欄望月,二人據是薄唇抿,眉峰聚,相顧無言。
許久馮誕才開口道︰「陛下,臣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把我們的難處一一說與太皇太後听。太皇太後也似有動容,只是……鮮卑八部在太皇太後誅殺奸臣乙弗渾的時候曾出過大力,太皇太後恐怕難以下定決心與他們公然為敵。」
「這些朕也考慮了許久。這份恩情不僅是對太皇太後的,朕也感同身受。朕這次處治赫連藩不是為了與鮮卑八部為敵,而是要澄清吏治,將那些阻礙我北魏王朝繁榮昌盛的禍根連根拔起。」
拓跋宏一甩衣袖,眉間的憂愁有增無減,反復在亭中轉來轉去。
「這次朕南巡,朕听著那些黃口稚子口中唱著去時單馬執鞭回來則從車百輛,朕相信我北魏王朝兩袖清風的忠臣義士多如牛毛,但是萬萬不能讓那些害群之馬損我國威。這一次,誅殺赫連藩朕勢在必行!」
馮誕聞聲,單膝跪下,信誓旦旦道︰「臣必定身先士卒,對陛下馬首是瞻。」
「思政也知道皇上是在猶豫些什麼,皇上費勁千辛萬苦才獨理朝政,這次請太皇太後插手,恐怕請神容易送神難,皇上這番又要陷入困境。」
拓跋宏長眉一展,冷面斥之︰「思政,你這是大逆不道。」但是眼前這個男子說出的話卻讓他感到欣喜。
馮誕抬眸,沒有一絲猶豫地對上拓跋宏的深入寒潭的雙目,道︰「臣七歲入宮隨侍,同皇上一般,是受太皇太後一手教歷練長大為人。皇上的憂愁幽思臣歷歷在目,也感同身受,對太皇太後的感情上思政與皇上同心同意,絕無二心。若真要論大逆不道,臣已經犯了死罪。」
拓跋宏神色一變,目光凜凜,像要把馮誕看透。
「臣有罪。臣雖然迎娶了樂安公主,心卻早已另有所屬。今生今世,臣心中唯有拓跋瑜一人,千難萬險,痴心不改。」
「你與彭城……聯怎麼沒早些察覺?聯竟毀了你和兩位帝妹的姻緣!「拓跋宏緊爆雙拳。百度搜或,,更新更快馮誕自嘲地一笑︰「臣雖貴為皇親貴胃,卻也知這一生真是半點不由人。臣不怨,不怨地,更不怨皇上,普天之下,只怨那一人!臣曾葡甸在她腳下懇求她,可還徒勞無功,陛下也曾為了貞皇後的事情求過她,您該知道她是有多麼鐵石心天是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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